余城，深夜。
一场雨过后，整个城市陷入一片冰冷的寂静。
姜时衍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睁开双眼，套房里吊灯散发着暖色的光，他很快清醒过来。
起身，扯了件睡袍，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姜时衍蹙眉，语气冷淡，刚睡醒的声音倦哑慵懒：“哪位？”
男人看清他的脸的那一瞬间，腿下一软，手扶门框，吞了口唾沫。
姜时衍身材修长，身穿藏蓝色睡袍，线条漂亮的腹肌若隐若现，每一寸肌肤都性感至极。
凌乱的黑发下，面容清俊，鼻梁高挺。狭长的眼淡漠疏离，透露出一丝丝冷傲。
宛若雕刻出的五官，果然神颜，微博诚不欺我！
男人眼里放光，兴奋到差点晕过去：“卧槽，我我，我想……”
姜时衍了然，面无表情拨了个电话，对着话筒道：“过来。”
五秒钟后，助理顶着一头鸡窝赶到，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时衍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的人，冷声道：“扔出去。”
次日。
【Z空降余城，深夜被一陌生男子上门骚扰，该男人被五花大绑丢出酒店】的消息登上微博热搜第一。
评论一如既往的精彩。
今天吃点什么呢：“破案了，Z不光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也不感兴趣。”
晴天小飞猪：“又来了又来了，私生饭能不能消停点，别再去骚扰Z了？！”
先别动手：“所以有幸一睹Z的芳容的那位能不能说说，到底长什么样？真的有那么神么？”
求再绑我一次：“是我，我是当事人。我只能说，太绝了。”
Z的小助理：“你们这群人就别白费力气了，我跟他身后工作四年了，我Z哥不可能对凡人感兴趣的。”
……
温甜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抱着手机看得不亦乐乎。
她整个人蜷在椅子上，白净的脚趾搭在边缘动来动去。手机壳上的小兔子挂件也随之晃来晃去。
顾小园进门时恰好看到，直接跑过去夺下苹果：“我的祖宗，刚给你化完的口红。”
温甜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微博，素净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笑。她指给顾小园看：“快看，Z又被骚扰了。”
“啊？”
顾小园闻言，忙把脸贴到屏幕上，将微博内容看了个仔细。末了感慨一句：“这群私生饭太可怕了，心疼我Z神。”
Z·T集团的执行董事Z，原本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只闻其人，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和长相。
年仅23岁便收购了第一家上市公司，利用四年时间将Z·T打造进国内行业前三。成功在27岁这年登上福布斯富豪榜。
不少人对他身份好奇，曾在机场偷拍过。可他不是戴着墨镜，就是戴着口罩。
自从一年前，某网友将他墨镜以下，口罩以上的样子拼凑到一起，一组照片挂上微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凭借美貌迅速在网上走火，不光拥有数百万人的粉丝后援会。更有狂热女粉丝，一个接一个地在深更半夜敲开他的门。
谁不想跟他这种完美的男人谈恋爱呢？哪怕只是一.夜.情。
可惜至今没有成功的，登门者无一例外——被保安丢出门。
于是便有人猜测，Z如果对女色不感兴趣，那么是否说明，他是个弯的？
直到昨日，上门的男人也被丢了出去。
温甜不由得眯起眼睛，疑惑道：“你说，那些私生饭是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的？”
顾小园摇头：“不知道，可能粉丝随爱豆，天赋异禀吧。”
温甜又问：“那既然男女都入不了他的眼，Z到底喜欢什么呢？”
顾小园耸肩：“反正不可能是我们俩。”
说话间，顾小园余光瞥到时间，她一拍脑门，拉着温甜便往门外跑。
“快快快，别猜了，试镜快迟到了！”
*
温甜参加的试镜，是《闪耀》的女三号。
一周前，Z·T影视发下通知：给每一个素人实现梦想的机会。无演技要求、无经验要求。
只要求一点：长得好看。
消息一放出来，顾小园就知道，机会来了。
在外等候时，顾小园对着温甜前前后后又检查了一遍。
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就一句台词，我在台下陪着你。”
温甜深呼吸好几次，握着顾小园的手变得冰凉。但脸上的笑依然顽强：“哈哈，我一点都不紧张。”
“186号，温甜。”
叫号声传来，她抖了一下，笑容瞬间垮了。
顾小园振作士气：“我的摇钱树，加油！”
随后，两人进场。
温甜从侧面登上台，顾小园在台下随便找个位置坐好。
其实在此之前，顾小园看过一圈了，温甜绝对是最好看的那个。
她本来就长了一张初恋脸，又萌又清新，极有辨识度。及腰长发黑又亮，衬得肤色冷白。
虽然内心里住着傻白甜，但只要不开口说话，那就是一等一的女神。
当个女一号都绰绰有余，女三号更是非她莫属。
然后，顾小园满怀信心地看着舞台，逐渐傻眼。
温甜扮演一名采访记者，此刻站在舞台中央，举着话筒，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她左手扶右手，缓慢挪到搭戏男人的身边。
大概实在是太紧张了，一开口竟然抖成了绵羊音：“于~于先生~请问~~”
声音也太奇怪了？
她顿了顿。
过会干脆心一横，把头垂下，双手把话筒送到男人面前。
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男人的哀嚎——“我靠！”
温甜闻声抬起头，恰好看见男人捂着嘴的手松开，满嘴血。她懵了。
男演员搭戏无数，也是平生第一次被麦克风磕掉了半颗牙齿。震惊的表情比温甜好不到哪去。
顾小园扶额，亲眼看着两人同时被带下了台。
期待已久的试镜就这样草草结束。
两人走出大厦，顾小园痛心疾首，嘴上却安慰她：“没事啊，没事。”
温甜眼里带了一丝愧色，垂下头像个做错了的孩子：“怪我，递话筒的时候不该那么用力。”
顾小园：“……”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么！
顾小园保持微笑：“这次没戏还有下次，真没事。”
话音刚落，温甜收到一条短信。
她一看，顿时笑逐颜开：“园园，这次好像有戏了。”
“啥？”
温甜把手机给她看，短信上写着：“温甜小姐，试镜已经通过。请您于明晚七点钟，到龙池会所B栋507进行二面。”
？？？
虽然温甜的脸的确没得挑，可平心而论，刚才的表演真的很……辣眼睛。靠脸吃饭也总得有个下限吧。
顾小园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拉过温甜的胳膊，语气逐渐严肃：“甜甜，我现在必须和你科普一下什么是潜规则。”
……
温甜吓得打了个嗝。
*
大厦会议室内。
秘书发完全部复试短信，和张建国报备了一下。
张建国点点头。
他手里还拿着温甜面试的照片，转头和身边的人挤眉弄眼，满脸猥琐：“这个好。”
身边的人啧啧两声：“是不错。对了，明天叫了几个过来？”
张建国嘿嘿一笑，伸出手指，比了个V：“八个。”
他刚说完，门口保镖匆忙跑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张总，Z董来了。”
张建国的脸色一变。
一群人紧赶慢赶跑到电梯口，站成一排等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一排人对着出来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张建国笑得满脸褶子，毕恭毕敬：“Z董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姜时衍没说话，甚至没正眼看他。迈开长腿，从他身边直挺挺地走了过去。
张建国直起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用力握了握拳。
办公室内。
姜时衍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在面前的茶几上，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张建国等人跟进，凑过来献殷勤。
“Z董？这次特地赶来，不知是有何吩咐？”
姜时衍仍旧闭着眼，向后靠着的动作使喉结更加凸起。他面上冷淡，看不出喜怒。
张建国杵在一旁，笑得脸都快僵了。
姜时衍才慵懒地喊了声：“庄助理。”
庄毅上前一步，盯着张建国的脸，眼里充满了不屑。
他把手里的资料，一摞一摞往茶几上甩：“贪污、潜规则、xing交易。张总您好好看看吧。”
张建国愣了一下，很快，又开始笑：“我没听懂。”
姜时衍微薄的唇里逸出一声轻哼，冷声道：“捡起来。”
张建国只好照做，将茶几上的文件拿起来。没看几张，脸色骤变，顷刻间嘴唇上的血色都没了。
他腿下一软，半伏在地上，就差磕头求饶了。
庄助理将刚搜来的资料递给姜时衍，在他耳边低声道：“Z董，这些是张建国今天刚留下，准备下手的素人演员，一共八人。”
姜时衍睁眼，将那几张简历一一扫过，看到其中一张时，他的眼神忽然深沉得像乌云笼盖，波涛汹涌的海面。
张建国还在絮絮叨叨自己为公司付出多少。
姜时衍眼底蒙上一层阴翳，抬腿便在他胸口上猛踹一脚：“滚。”
十分钟后，闲杂人等被清理了出去。
姜时衍靠回到沙发靠背上，他揉了揉额角，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庄毅杵在一边没敢说话，他很少见到姜时衍情绪波动这么大。
见他稍好些了，庄毅才递了杯茶水过去：“其实清理人户这点小事真用不着您亲自从国外连夜赶回来，随便派个总部的人过来就能解决了，何必自己费神。”
姜时衍只将手中那张简历递给他，淡淡道：“这是今天来试镜的？”
庄毅愣了一下，回应道：“是的，试镜视频已经整理好了。马上发给导演组去选人。”
“就她吧。”
“啊？”庄毅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
“有问题么？”
庄毅迟疑了片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姜时衍，播放了一个录像，道：“这是温甜试镜的作品，这演的有点……”
姜时衍对着手机看了半晌，又瞥了他一眼，冷声反问：“不好么？”
？
庄毅看着姜时衍的脸，差点把舌头咬掉：“……好！”
庄毅觉得莫名其妙，很是摸不着头脑。
终于熬到晚上，庄毅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快乐冲浪。
他登陆了微博，白天他发布的那条评论，已经有了上千个赞。
可他现在看这条“Z哥对凡人不感兴趣”的言论，忽然觉得有点打脸。
尤其是在他回房前一秒，还被Z通知又强调，明天必须去车接车送温甜。
态度要好，谈吐要礼貌。
他挠了挠头，重新编辑了一条微博，点击发送。
Z的小助理：“怎么说，Z哥今天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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