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福大妈头顶的美味度,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变化。
这是什么心胸?亲儿子要她的命,她都不在意?
可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不在意啊。孟长安越看越迷惑。
瘦青年还在打感情牌:“想想家里的老头子,他年纪大了,没几年就要退休了。现在物价涨得这么厉害,钱币贬值,他那点退休金,以后能顶什么事?”
“嘶!”小学生还在拿铅笔捅橡皮,瘦青年一个没忍住,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还是坚持说道:“我年轻力壮,等出去了我就努力工作,以后肯定多赚钱,好好孝敬他,给他养老。”
“爸年纪大了,经不起丧子的打击。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那我呢?你以后会赚钱孝敬他,现在就这么孝敬我?发福大妈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你爸只有一个儿子,难道他还有第二个老婆?
也是,老婆没了还能再娶。没准人家还来个黄昏恋呢!
我管他去死!发福大妈愤愤。
动之以情后,瘦青年开始‘晓之以理’:“妈,我记得你单位一直有给你办保险。”你死了保险公司还会赔钱,我死了可没这好处。不仅没好处,办葬礼选墓地,你还得倒贴一大笔钱进去。个中利益,你总会算吧?
瘦青年的潜含义,当妈的哪有不明白的。她没说的是,她其实一直常年给儿子买保险,保金比她公司给她办的那个,高多了。就怕哪天儿子出了意外,家里钱不够治疗。
老公可以不管,但儿子……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再不孝,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不会教,把人教成了这样,自己酿成的苦果,自己尝。发福大妈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嗓子说道:“妈知道了。”
发福大妈没明确地表示答应,但瘦青年却安心了下来。他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要人自杀了?还是子求母。三观多少还在,头上的美味度分别是1和2的卷卷头姑娘和眼镜男,特别接受不能。哪怕他们心里明白噩梦游戏其实是个生存游戏也一样。
人伦惨剧啊!
就连白领青年和小混混,也都有些不自在。
遇见困难,母子俩不相互扶持也就算了,居然还内讧插刀了起来。
“我是混,可我也没混到这个地步。”这还叫人么!小混混没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似乎是看到了其他人的表情,听到小混混的话,中年男子冷漠地说道:“惊讶什么?这游戏就是这样,血腥,没人性。它能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好人在这里活不长,坏人也活不下去。进了这里,命就不是你们自己的了,全都看运气。”还有靠智慧。后半句话中年男子没说来出来。
还有一点他没说,但其他人全都心知肚明。坏人虽然也活不下去,但在游戏里,显然,心狠一点,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会高一点。眼前不就有成功的例子!
陈家旺还在专心致志地捅橡皮玩。没一会工夫,瘦青年身上就已经千疮百孔,不见一块好肉。但陈家旺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依旧继续捅着。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太多。瘦青年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快晕过去了。
瘦青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陈家旺就随手把铅笔放回文具盒里,然后两只巨手拿起橡皮,直接伸手一掰,橡皮轻易地就被掰成了两半。
“啊!”骤然剧痛。被人腰斩,和被捅刀,疼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瘦青年原本就已经忍痛到了忍一个极限,只是还勉力强撑着。被这么一掰,他哪受得了。惨叫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美味度+15】
听到儿子饱含痛楚的凄厉叫声,发福大妈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她眼睛通红,带着恨意,恶狠狠地看向校服女孩。
难道是瘦青年之前被校服女孩推出去,但当时没实际伤害,所以她只是单纯愤怒。现在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因为校服女孩,被一下下地捅,又被砍成两段,活下来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极微。所以发福大妈没办法接受了?!
哪怕这个儿子,刚刚逼她去死也一样。
孟长安若有所思。
陈家旺把橡皮掰成两半后还不满足,又继续掰了起来。三块,四块,五块……。已经晕过去的瘦青年硬生生被疼醒。
【美味度+20】
之前的筹谋都白费了。原来自己根本等不到被小刀切。瘦青年头上才冒出美味度增加的文字泡,下一刻,他就被陈家旺简单粗暴地用指甲掐分成十二块。
没办法再掰了。
这橡皮还是不够大,没劲。下回得买块更大的。陈家旺无趣地把残渣扫到一边。
【橡皮擦死亡,玩家肖俊淘汰。】
游戏广播突然响起,大家这才意识到,瘦青年没再惨叫,不是因为他又晕过去了,而是因为他死了。
除了发福大妈之外,所有人这才知道,瘦青年原来叫肖俊。这是进游戏以来,在场大部分玩家第一次听见游戏的声音,结果却是丧音。
哪怕中年男子已经听过好几次了,但这时候再听见,依旧不寒而栗。
系统的声音并不是刻板,不带感情的机械音,而是微微含着笑意。尤其是在播报死亡信息的时候,这点笑意更加明显。
仿佛死人是什么值得高兴,能愉悦到它的事似的。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这个淘汰,只是淘汰出游戏,等我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我儿子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对不对?”半晌,发福大妈带着期翼的声音响起。
广播也说了,只是橡皮擦死亡,而不是肖俊死亡,她儿子只是被淘汰,肯定没事。
发福大妈极力说服自己,她看向其他人,企图从中寻求认同,汲取力量。
“别做梦了,死了就是死了。”在这个游戏,淘汰和死亡是划等号的。中年男子残忍地揭破真相。
“下节课是美术课,上次老师好像说这次要教素描,是不是?”陈家旺扭头问同桌。
听到陈家旺的话,玩家们这才发现,上节课结束了,现在又是课间时间。
同桌点点头。从同桌那确认过消息以后,陈家旺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那我得赶紧做准备。”
“早知道刚刚就不拿铅笔玩了。笔尖都捅断了,这下还得削,要不然等下都没法用。”又翻出小刀,陈家旺笨手笨脚地行动了起来。
“以前都是我妈给我削的,一次性削好几根,放着随便我用。结果今天早上起晚了出门急,就只随便装了一根。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让我妈提前帮我把文具盒收拾好。”
把铅笔一端抵桌沿上,陈家旺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要削好了,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才露出来的一点铅笔芯,直接被锋利的小刀斩断。
没事,还有时间,重新削。
这回力气用小点。
陈家旺继续削铅笔。
第一次被削断的时候,校服女孩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疼一下么。哪怕削她的是和她有仇的小刀,校服女孩也没害怕。毕竟在陈家旺专注的视线下,玩家是没办法自己动的。这点大家都注意到了。
发福大妈再想杀自己,她也搞不了小动作。
等第二次、第三次……连着被削断了不知道多少回,眼睁睁看着自己修长的身体逐渐缩水,越变越短。校服女孩彻底慌了。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疼一下。这是千刀万剐!
传说中的凌迟,也不过如此。
在陈家旺听不到的地方,校服女孩哀嚎惨叫的声音,几乎穿透云空。
之前看瘦青年受罪的时候,除了觉得可怕之外,校服女孩多少有点鄙夷对方的娇气。
至于么,这点疼都忍不了,哭嚎得跟杀猪似的。一点都不像男人。
等轮到自己了,校服女孩这才发现,到底有多痛。
平常轻微痛经,都要吃止痛药的人,哪受得了这个罪。
然而除了疼,校服女孩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命。
她不会步橡皮擦后尘吧?
怎么可能总是削断?
即使心里清楚不可能,但校服女孩还是不免怀疑起了发福大妈——是不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真正害了你儿子的不是我,是NPC,是那个小学生!是他一下下,把你儿子弄死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被他拿来当工具,我也不想的。我是无辜的。”校服女孩忍不住求饶。
“我之前也不是故意推人,那时候我太害怕了,不小心碰到他,没想到会这样。”
“大娘我错了,我愿意赎罪。你放过我吧。你没儿子了,等出去以后,我愿意当你的女儿。我认他做哥,我给他磕头烧纸。你要我怎么样都行。以后我代替哥哥孝敬你。”
“我给钱,我每个月都去看你,照顾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校服女孩拼命哭求,透过泪水,她看向发福大妈,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半毫的心软来。然而发福大妈的脸上,只有一片扭曲的快意。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故意报复!
校服女孩不再半信半疑。她肯定而绝望地想道。
“谁要你这样的女儿。你也配!”发福大妈冷笑。知道对方想歪了,但为了让她更加恐惧,发福大妈并没有解释,还加以误导。让校服女孩坚信是自己故意把她往死路上逼。
发福大妈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个工具,但能报复到校服女孩,当个工具也没什么不好的。
很快,校服女孩就已经从一根长长的铅笔,变成了小拇指那么点大的铅笔头。
“扔了吧,不能用了。”同桌看了眼陈家旺手里的铅笔头,不由得说道。
“还能用,我还能用!铅笔头上套个笔帽,延长笔身后照样可以拿来写字!很方便的!”校服女孩闻言,大声喊道。
然而NPC是听不到她声音的。校服女孩喊破了嗓子也没用。
“真的能用,我小时候看同学这么干过。”校服女孩不死心,继续企图说服陈家旺。
把铅笔头远距离抛射到垃圾桶里,陈家旺收起小刀:“算了,不弄了。我就不是这个料。”
“哎,你有多余的、削好的铅笔么,借我一根。”
“给,拿去。”
这是校服女孩短暂的生命里,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
【铅笔死亡,玩家林艳艳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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