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5633号赵德国,出来。”
赵德国穿着青灰色囚犯服, 带着手铐懒洋洋地从牢房里走出来, 有恃无恐地呲着牙道:“又有什么事儿啊?你们找到新证据了吗?”
“没有,”那民警面无表情地说:“赵德国, 你真是挺厉害的, 我们两个支队长连带刑侦支队上下为你的案子跑断了腿,起早贪黑半个多月, 愣是一点收获都没发现啊!”
赵德国听出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微微眯了一下狭长的眼睛。
“你今天就可以走了。”果然,那民警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但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会派专人没日没夜盯着你的, 但凡你有一点心怀不轨的动作, 这间房子随时给你留着。”
赵德国得意地“哈”了一声, 心道:那人果然没骗我, 只要一口咬死不认罪,用不了几天就能从这牢房里出去。
他心里愉快极了,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 尖锐钩子似的, 漫不经心道:“这两天多谢兄弟照顾了。”
民警道:“你家里也没有别人, 你自己过来跟我办个手续。”
赵德国跟着他从走廊出去——大概从来没有一个犯人走这条路,是这么得意又狂妄的姿态,简直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对于死一百次都不为过的赵德国来说,这是死而复生的巨大惊喜。
民警把赵德国的手机钱包都还给他, 在财务保管登记表上按了个手印,然后寸步不离地送他出看守所。
久违的太阳光线照在他的身上,赵德国觉得刺眼,深深皱了一下眉头。
民警看着他往外走,道:“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回去问问你们那俩队长,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什么感觉?”赵德国忽然挑衅地回头,嚣张地问:“铁定判死罪又无罪释放的,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民警表情麻木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江裴遗长身直立站在窗边,放目远望:“人走了?”
“应该走了吧,”林匪石坐没坐相地窝在一边沙发里,嘴里“吧唧吧唧”地吃黄瓜味薯片,“现在都十点多了,让他们九点就放人,我发个消息问问。”
林匪石舔了一下沾着碎屑的指尖,两根干净的手指头跟看守所的民警交流工作,没一会儿忽然“哦哟”了一声,津津有味道:“江副,这个赵德国还给我们留‘遗嘱’了,要不要一起听一下?”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江裴遗冷淡道:“说什么?”
林匪石在沙发上伸直了一米二的两条腿,慢悠悠地说:“问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味道怎么样,人家得意着呢。”
江裴遗冷冷笑一声:“挺好的。”
“别生气。”林匪石往他嘴里塞了一片薯片,“过两天就请他吃个‘回头客’。”
江裴遗一般不吃薯片这种垃圾食品,但是这黄瓜味儿的居然出乎意料的清爽可口,他吃完嘴里的一片,觉得还挺好吃,就伸手把林匪石那一袋都拿走了。
林匪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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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国出了看守所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他现在哪儿也没地去,他先给手机冲了20块钱的花费,然后订了一家烧烤外卖——看守所那馒头白菜都淡出鸟了,不是给人吃的饭,他感觉自己有八辈子没吃过肉了。
下完了八九十块钱的单子,他一刻不停地给准备问丧的狐朋狗友们挨个打了电话,表示自己风光无限地从看守所出来了,没有一点毛病,把两个刑侦队当官的气的没话说,嘿兄弟就是这么牛逼。
“……可不是吗,兄弟命好啊,普通人没那资格治咱的罪,”赵德国灌了一口啤酒,他有点兴奋喝多了,对着手机嘿嘿一笑:“不过,就他们刑警队里那俩小条子,你肯定喜欢,那长相,比夜总会里的娘们都好看,妈的,就是嘴太缺德了点儿,艹。”
……
赵德国跟他们吹牛逼正到开始胡编乱造的时候,忽然通讯中插进来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赵德国接通了,不耐烦地说:“谁?”
耳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悠闲的尾调:“赵德国。”
那声音其实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意思,相反甚至是有些温和的,可是不知为何,那好像是野兽感受到更加凶猛的同类时的危机感,让赵德国浑身的汗毛一炸:“你是谁?”
“把你从断头台上拉回来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那男声继续不急不缓道,“你只要知道,我能把你从里面捞出来,就能把你再送回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赵德国瞬间冷汗就下来了,手里啤酒罐子扔到了一边,语气毕恭毕敬地说:“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恩人,你救我一命,就是我再生父母,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顿了顿,赵德国又有些犹豫地说:“但是那个警察跟我说,最近几天肯定有条子盯着我,我还不敢有什么行动。”
对面轻轻地“呵”了一声:“最近暂时用不到你,你先躲着避避风头吧,手脚老实点,别让条子再抓到把柄。”
赵德国一连声道:“是!”
他应完这句,许久对方都没传来声音,赵德国也不敢挂电话,只能举着手机等着。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才听到那男声又问:“你觉得杀人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但是第二次……就觉得特别痛快、兴奋,还有无与伦比的快|感,”赵德国吞咽了一口唾沫,眼底闪烁着不正常的异光,一直硬|不起来的地方甚至开始有了反应,他的眼珠嗜血般发红,又怀念又贪婪地说:“听着刀刃割裂皮肉的声音,看着血从他们身上喷出来,那场面真是美妙极了。”
说完,赵德国又有些提心吊胆地问:“您觉得呢?”
那人静了片刻,轻笑道:“啊,对我来说,杀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赵德国悚然一惊。
.
赵德国的案子开始地仓促、收尾地离奇,在他本人被无罪释放之后,这事儿就成为司法机关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话题了,知道内情的几个单位基本上都在聊这个人,以及负责这个案子的刑侦支队。
“要我说啊,林队跟江副队就是倒霉,本来不是在他们管辖时间里发生的命案,结果翻旧账翻到他们头上去了,现在黄花菜都凉三凉了,哪儿还会有什么证据?”
“赵德国,这一看就是背后有人保着他,这年头是资本权势的天下,这种人放到社会,手上肯定不会干净了,又有人要倒霉了。”一个民警叹气道。
“可不是,我看这两个人恐怕也就那么点本事了,心知肚明的杀人犯都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有本事你找?人家官儿比你大着呢。”
“我看过赵德国的庭审,那搅屎棍样儿,一看就是个流氓无赖,有时候真恨不能一枪崩了他算了。”
“我看啊,上头估计也是不想查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人放走了?最起码还能再关他几个月,到时候说不定有什么变故呢。”
“——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这赵德国一看就有问题,市局里那两个队长精明着呢,怎么会真让他跑了?”有个大嘴巴的民警故弄玄虚地停顿一下,然后什么都顺嘴秃噜出来了,“上面都打算好了,先把这姓赵的放回去,监视着,降低对面那帮人的警惕,然后私下里再继续调查,我听说好像早就有新发现了,不过好像是还没确定,所以才没动手呢!”
有个正在打饭的民警动作微微一顿,藏在镜片下的眼珠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他扣了一下帽子,若无其事地问:“有新发现了?我们这边怎么一点都没听见消息?”
“是啊,我也是听市局那边的兄弟说的。”那民警扒了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好像是什么可能有个摄像机,把当时那情况拍下来了,但是现在时间过了那么久,快半年了,早不知道那相机去哪儿了!嘿,等着吧,找到相机之后,要是那视频还没删,这可是铁证如山了,我看这个赵德国还能往哪儿蹦跶?”
带着警帽的民警勉强扯出一个笑:“最好能找着,这样谁也省心。”
“可不是嘛。”
那民警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然后没等其他同事,借口去上厕所一个人先走了。
他离开食堂,走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废楼角落,左顾右盼了两眼,然后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时候赵德国正躺在床上看血腥杂志,刚看到最激动人心的段落,语气不耐地问:“谁啊?”
那“民警”语气阴森森地说:“你在看守所里见过我。”
赵德国立马就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是那时候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条子!
赵德国:“小哥有什么事?”
那民警四下里望着人,压低声音问:“我听看守所的警察说,当时你那些事儿可能被摄像机拍下来了,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赵德国听到这话先是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当时那女人,好像是穿着婚纱……可能是在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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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快乐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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