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鱼藏不可能跟沙洲那种犯罪组织有不正当的联系, 那么唯一可能就是江裴遗所接触的这个“林匪石”根本就不是鱼藏!
郭启明有好长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胸腔内部脏器咯咯吱吱地响,江裴遗这猜测颠覆了他以往所有认知, 太让人震惊悚然了, 过了两三分钟,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他换没换人,我们这些老骨头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们看不出来吗?……他们真的能看出来吗?
前几年鱼藏跟他们上级接触的时间其实不多, 大多时候都在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他的性格又太鲜明了,如果有人故意模仿, 恐怕也不是不能做到□□无缝……
江裴遗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的郭启明越来越没底气, 心脏活像个四下漏风的气球, 在胸膛里撒着气上蹿下跳。
三年前鱼藏被匆匆忙忙救出火场, 当时林匪石的情况一刻都耽误不得, 转院的路上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所以第一天晚上是在当地县城的医院进行抢救手术的,到底手术室里有没有“偷梁换柱”的猫腻, 找到林匪石当时的手术医生、护士,问问就知道了, 不必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白费口舌地争论。
郭启明被这几个接连不断的炸|弹狂轰滥炸的智商大幅度跳水,这时候心神一定,向后抹了一把头发, 用冷汗给满头秀发定了个型,从手机通讯录里扒拉出一个很久没联系、快要招灰了的电话号码,当着江裴遗的面,打通了那家医院的电话。
郭启明开门见山:“喂,李院长,我是省厅郭启明,三年前曾经带着一个重度烧伤的人在你们医院做过手术,这件事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不知为何,对面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记得、记得,郭厅长有什么事吗?”
郭启明道:“哦,我想问问当时那主刀医生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
对面又安静了一瞬,近乎有些死寂了,让郭启明陡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许久院长才颤颤巍巍地说:“郭厅长,我不瞒您说,也……也瞒不住,当时……进了手术室的那些人,从主刀大夫到小护士,就在病人转院后的几天,就都……都不见了,就是……凭空消失的那种不见,哪儿都找不到他们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当时手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事关省厅重要人员,我怕……怕被连带追责,迟迟没敢求证,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三年了,终于还是等来了您这通电话。”
郭启明:“………”
……什么意思?!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江裴遗说的居然是真的!
郭启明的血压瞬间直飙二百八,耳边旁边好像住了两个蜂巢,嗡嗡的乱响,他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江裴遗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小心!”
郭启明被抽了魂儿似的,喃喃自语地说:“怎么可能?居然是真的?在我眼皮子底下三年的这个人是冒牌货?是个假的?那么长时间,我居然没有发现?”
可是他们真的是太像了,不仅是外貌、声音、身材,甚至连内在的性格、谈吐、气质都一模一样,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人?这简直匪夷所思。
根据郭启明的了解,林匪石并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要做到“□□无缝”简直比登天还难,承影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他们在中途换了人,真正的“鱼藏”现在又在哪儿?已经……已经牺牲了吗?
鱼藏和承影这两个身份势必一正一邪,在郭启明心里,鱼藏“白”的不能再“白”,于是想也没想就把承影打入反派阵营,然而江裴遗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盯着鱼藏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郭厅,您能保证鱼藏一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这句话好像戳了郭启明的脊梁骨,他差点儿原地蹦起来,双眼喷火:“你什么意思?!”
江裴遗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有意冒犯,我不认识什么鱼藏,这一年来,我认识的只是林匪石——如果他真的叫林匪石的话——郭厅,当初是你对我说,可以完全无条件地信任他,我相信了,多次对他交付后背,他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甚至不顾后果地在死神的手下救下我。一个人暂时的正义或许可以伪装,但长久的善良是没有办法伪装的,林匪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刻在他骨子里不可更改的温柔与善良。”
江裴遗一字一句轻声说:“所以不管他的代号叫什么,不管他表面上做了什么,一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那个跟我朝夕相处一年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仍然愿意相信他。”
就算我不明白你做这些事的理由……可我还愿意相信你。
林匪石。
郭启明冷哼了一声,也开始护犊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鱼藏的立场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们省厅十几个老骨头加起来一千多岁,难不成看人还没你一个小娃娃准?要是鱼藏都是心怀不轨的坏胚,那我真想不出还有谁是好人了。”
江裴遗并不否认他的说法,十年卧底标杆鱼藏,他也不觉得能留下如此丰功伟绩的男人会是沙洲的卧底,如果是“忍辱负重”,真的完全没必要……再加上郭启明赌上内裤的坚定决绝,这个“鱼藏”十有八|九也是干净的。
所以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除了一手策划出这些弯弯绕绕的林匪石,恐怕不会再有人能给出他们正确答案了。
林匪石的身份仍旧是一团迷雾,没有人能证明他到底是不是鱼藏,又跟承影有什么关系。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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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遗回到重光市是三天后了,这时候的市局完全炸成了一锅浆糊,对司法机关来说,“祸起萧墙”简直是一桩奇耻大辱,他们被沙洲的分区头子吆来喝去地使唤了一年,完全没想到这人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他们聪明绝顶的警花玩了一手典型“灯下黑”,胆大包天地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姓林的混蛋骗天骗地骗空气,就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影帝回来都可惜!
当然,也有人死活不信美人警花会跟承影挂上关系,因为林匪石的人格魅力实在是强悍了,刑侦支队那一圈的刑警有一算一都是他的“死忠粉”,这两天的工作日常就是跟隔壁支队唇枪舌剑,捍卫林匪石的身份尊严。
江裴遗回来的时候,刑侦支队的人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小孩儿找大人撑腰似的,凑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问:“江队,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吧?”“林队真的是承影吗?”“李组长是……是林队开枪杀的吗?”“林队到底去哪儿了?”“江队……”
江裴遗好像一个长久离群失所的流浪人忽然被陌生的目光团团包围,感到难以适应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厌倦,他知道这些同事并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对林匪石的关心,可也是真的厌烦,他讨厌这样喧嚣而聒噪的生活。
江裴遗看了他们一眼,冷淡而吝啬地说:“还在调查。”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们林队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要再过于关心这件事了……总会有一个交代。”
听到江裴遗这个态度,刑警的心里好像被泼了一桶冰冷刺骨的冻水——假如林匪石真的“一干二净”,以江队黑白分明的性格怎么会不为他澄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这一年的真情实感,“终究是错付了”。
林匪石的身份暴露,专案组的人就变相解脱——凶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路了,除了事后诸葛亮,开个会总结总结经验教训,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组长刘大天扼腕叹息道:“虽然我非常不愿意相信我们省厅的优秀同志会做出出卖组织的事,但是如果林匪石就是承影,那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什么如果,他就是承影还有的洗吗?!电话号码的定位信息可是我们都看见了的!”一个警察拍着桌子怒道,“把我们这么多人玩儿的团团转,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他的庐山真面目,承影真是好手段——他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王伟航一直看林匪石不顺眼,这时候应该趁机把他贬进泥地里,再踏上一万只脚,可是沉默了一会儿,却听他说:“虽然我一直跟他不对付,但是跟我说他是沙洲的眼线,我个人是不信的……说第六感可能有点可笑,虽然这个花孔雀一直看着不怎么靠谱,叽叽喳喳挺讨人嫌……但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
旁边一人扭头望着坐在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年轻刑警,意有所指道:“江队,你跟林匪石起码相处了一年时间,跟他怎么说也是熟悉了吧?不发表一下个人意见吗?”
这话一出,江裴遗一下变成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他冷冷地跟说话那人对视,直到对方主动心虚气短移开了眼神,他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起身推门走了。
要说起“离经叛道”,江裴遗跟林匪石其实不相上下,他甚至比林匪石还要任性一些,不过林匪石都是声势浩大地明着来,而江裴遗习惯于不声不响,他不愿意去市局上班,听那些自以为是的条子对林匪石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就直接“眼不见为净”地回家了。
回到家里之后,他总觉得哪里少了什么,江裴遗这才发现不翼而飞的居然不只是他的“睫毛罐子”——还有小彩云也不见了,肯定是被林匪石派人带走了,同时江裴遗发现林匪石的衣服一件没少,他的衣裳倒是零零碎碎地少了几件……
江裴遗看着衣柜里的晾衣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脸上顿时色彩斑斓——林匪石这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林美人:偷老婆两件衣服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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