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正想着,电脑响起提示音,是选角导演的助理回信息了,他便也顾不上其他,马上投入到工作中。
其实纪时没看错,顾简迟也来了问樵别院。
他刚和一位青年纪录片导演见了面,聊了大约一个小时,最后他让秘书送这位导演出门。
待人都离开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着难受的膝盖骨。
刚才盘腿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实在是累得不行。
顾简迟想着,以后再有人约在这种日式风格的餐厅见面,他一定要改地点。
他又伸了个懒腰,觉得全身的骨头终于酸爽起来,片刻后,他目光又落在桌面上的招商计划上。
他今天见的田导演是个中日混血儿,对方打算拍一部中日文化的纪录片。为了拍这部纪录片,田导演已经筹备了两年,不仅收集了许多史料,采访了许多专家学者,甚至在资金链断裂时还卖车卖房来筹钱。
纪录片拍到最后,还差点钱,田导演实在拿不出钱了,只能出来寻觅投资商。
顾简迟看了一些纪录片的片段,他对这纪录片的内容其实挺有兴趣的,但说实话,这种纪录片大多会亏本,应该没法通过AA的内部投资商讨会。
顾简迟也知道田导演急着凑钱,所以他也没有拖延时间,虚伪地说再考虑考虑,而是果断拒绝了田导演,让对方可以赶紧找下家。
顾简迟翻开纪录片的招商计划,又回想起刚才田导演失望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可惜,不过在商言商,有些事也没办法。
这时桌面上的手机振了振。
他拿过一看,是纪时发来的微信。
纪时:我搞定了哈哈哈哈哈!
纪时:感谢你啊!等回东城,你想吃什么,我请!
顾简迟笑了笑,回复道:说定了。
顾简迟又随手打字问道:什么角色?什么时候进组?
纪时:艳贵妃,再一周就进组了。
纪时:这部剧的老板蛮清高的,但也很大方,还好我说话对他胃口,所以很快就签下来了。
纪时说着,发了一张品茶的照片给顾简迟看。
顾简迟一看照片,就觉得这地方特别眼熟:你在问樵别院?
纪时:对啊。
顾简迟:好巧,我也在。
纪时:???
纪时瞪大了眼睛,难道刚才那个人影真是顾简迟?
十分钟后,纪时去了顾简迟的包厢。
这间包厢叫满庭芳,是问樵别院规格最高、景色最好的包厢。
纪时咋舌道:“你约了什么贵客啊?”
顾简迟道:“约了个导演见面。”
纪时不疑有他,这地方离斜店影视基地近,很多导演制片都喜欢约这。
“哦?聊得怎么样?”纪时一点儿也不跟他客套,径自坐下,拿干净的茶杯盛了茶,“看这规格,是大导大戏?”
顾简迟注视着纪时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因为他自来熟的动作感到不悦,在听了纪时的问题后,他沉吟半晌,道:“还好吧,不算大导演,是刚冒头的青年导演,作品质量倒是挺好,就是……”
顾简迟想着该怎么说不值得投资这件事。
纪时看他犹豫,一下便猜出了他的顾虑,这也是很多演员的顾虑,道:“嫌片酬少?”
顾简迟一愣,道:“差不多吧。”
纪时问:“那作品你喜欢吗?”
顾简迟点点头:“喜欢的,而且我还挺欣赏这位导演。”
顾简迟挺佩服像田导演这样用心做纪录片的人,要知道纪录片拍摄时间长,回报率低,很多人都熬不住。
纪时放下茶杯,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噔”,然后他摩挲着手掌高兴道:“那就行了啊!”
纪时笑着说:“有时我们做事不能只看钱嘛。”
“哦?”顾简迟好笑道,“那你这个小财迷有什么想法?”
纪时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他小财迷的说法。
“我们大部分时间可以是为了钱奋斗,但还有部分时间可以留给梦想、留给情怀、留给喜欢……总之留给什么都行,让自己快乐点,成为一个大俗又大雅的人。”纪时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总之千金难买我乐意。”
顾简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说得有点道理。”
他笑起来时,眼睛特别好看,像是一朵将开未开的桃花,让人情不自禁就生出亲近之意。
纪时的手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又鬼使神差地落在他眼尾处,然后轻轻戳了戳。
两人都是一怔,此时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阳光斜斜洒进屋子,照在两人身上,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面。
纪时慌忙收回手,轻咳一声狡辩道:“我、我帮你擦眼屎。”
明明是有些暧昧的氛围,一下就给纪时带歪了。
顾简迟不乐意了:“你怎么占我便宜,还要污蔑我有眼屎!我能有那东西吗!”
纪时不讲道理道:“有眼屎怎么了?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顾简迟说不过他,又不想认输,便哼了一声:“老是屎啊屎的,你也不觉得粗俗。”
纪时一听顾简迟嫌他粗俗,更来劲了,张嘴便要说出更惊天动地的屎尿之话,好在顾简迟反应快,立即抓起一枚红豆糕,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话。
顾简迟认输道:“吃东西时别说这些。”
纪时狡黠地笑了笑,然后鼓着腮帮子吃红豆糕。
他以前觉得很多甜食都很腻,尤其是红豆糕之类的,经常吃了一个就不想再吃第二个,但今天这红豆糕却格外不一样。糕里的红豆馅清香四溢,甜而不腻,加上分量小,所以吃了一个就还想再吃一个。
纪时吃完一个后,便又拿了一个,道:“挺好吃的,不像我以前吃的红豆糕,甜得人头皮发麻。”
“喜欢的话,你可以打包一份回去。”
“不了不了。”纪时慌忙摆手,“这家别院的茶水和糕点都太贵了,打包一份太奢侈了。”
顾简迟劝道:“你刚才不是说人不应该只为了钱工作吗?既然你喜欢吃,那就奢侈一次也没什么。”
纪时抿了抿嘴唇,疯狂心动,但纠结片刻后,他还是道:“算了,尝尝味道就好。”
顾简迟眉头微微蹙起,他有些奇怪,经纪人工资不低,怎么纪时过得这么节俭——甚至可以说是寒碜?
不过他虽然心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又给纪时倒了一杯热茶,并将糕点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这的绿茶饼也不错。”
“好好,谢了。”纪时倒也不跟他客气,他举起茶杯,本想一口猛喝下去,但茶杯到唇边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眼帘看着顾简迟。
顾简迟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笑:“怎么了?”
纪时没说话,而是学着顾简迟的模样,闻了闻茶香,可惜他不是行家,闻不出什么门道,只能简单评价一句:“挺香的。”
顾简迟介绍道:“这是雨前西湖龙井。”
纪时了然道:“怪不得和我刚才喝的茶味道不一样,你这个更香,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帅哥在旁边,所以特别香吧。”
顾简迟没想到他会突然拐到这来,不由哂然一笑:“我可不可以当你在调戏我?”
纪时板直了背脊,正经道:“我是夸你呢,谁调戏你了。”
他心血来潮道:“对了,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顾简迟眼底闪过明亮的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嗯?”
纪时叫了服务生,准备要两个茶杯。
刚好这次进来的服务生就是刚才给他送茶杯的那个。
服务生震惊,满头感叹号。怎么又是这位?怎么还是要大茶杯!虽然内心满是不解,但她还是满面笑容地给纪时送来了两个大茶杯。
顾简迟问纪时要做什么,纪时却眉飞色舞,神神秘秘地说:“你等下就知道了。”
“好吧。”顾简迟一只手支着下巴,好奇地观察着纪时,想看他要弄出什么惊喜来。
纪时煮了一壶热水,然后将热水缓缓倒入茶杯中,只见随着水面上升,玻璃杯壁上慢慢出现了一幅画,先是褐色的树干、树枝,然后是盛开的桃花,枝头的花朵密集饱满,落下的花瓣纷纷扬扬。
纪时献宝一样道:“是不是超有趣,超好看!我刚才喝茶的时候发现的,还特意录了小视频呢,本来想发给你看的,没想到你也在,那就现场展示一下吧。”
纪时转动着茶杯,似乎是想把每个角落都展示到位。
顾简迟:“……”
顾简迟万万没想到啊。
他的视线抬了抬,从茶杯挪到纪时明媚的笑容上。
半秒后,他啼笑皆非,一语双关道:“是蛮有趣的。”
纪时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是吧,很有诗情画意。”
纪时说到这里,又想起刚才和古老板聊天时发生的趣事,便跟顾简迟分享了。
“其实你猜得没错,问樵就是那个意思,不过嘛,也是歪打正着,原本老板是想叫问乔,就是大乔小乔的乔,只是后来设计师觉得不吉利,就改了名,改成了问樵。这老板也是个傻的,一直没注意,他说问乔,设计师说问樵,两人鸡同鸭讲,直到招牌都挂出来了,老板才发现自己被设计师忽悠了。”
纪时哑然,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不过这老板既然没有追究,显然和设计师是熟识。
“那个傻老板你也见过。”其实顾简迟也是别院的老板之一,不过他投资少,真正的大老板是宋明朗。
纪时想了想,最近他和顾简迟之间唯一有共同联系的就是宋明朗了。
“该不会是宋家那位少爷吧?”
顾简迟眉毛一扬,玩笑道:“看来他的傻,你也认同了。”
纪时一惊,吓得呛了一口水,他咳了几声忙道:“别别别,我可什么都没说!”
纪时忙把糕点往他那推了推:“来来,贿赂你,你可别乱说,这事传出去,我吃不了兜着走。”话是这么说,但他倒是不担心顾简迟真出去说三道四的。
顾简迟眉眼弯弯,显然是笑得更开心了:“用我的糕点贿赂我,你打的可真是一毛不拔的好主意。”
纪时哼了一声,自豪道:“你不知道么,我有个外号就是铁公鸡。”
顾简迟真没见过能这么自豪地说自己是铁公鸡的人,他想忍,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纪时摸摸头,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和宋少爷很熟吗?”
顾简迟灿烂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该怎么解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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