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积见面之后, 路彼彼有些心不在焉。
吴晓生难得到剧组, 这次前来的装备跟以往不同，他手拉行李箱, 厚框眼镜也摘了，穿上西装，一眼看去就是个精神帅小伙。
“云总让我把另外一个艺人的工作交出去了，多空点时间来带带你。”
路彼彼签约以来火得快。跟耳优传媒之前强捧的流量小花相比, 她具有很强的硬实力。如今已经输出了两部好作品，到了后期不仅不会疲软，而且会后劲十足。
耳优传媒已经打算把她捧成台柱子了。
说到这，吴晓生就不得不提一句：“你知道耳优传媒捧台柱最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最怕无人生还来挖墙脚。”
吴晓生盯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路彼彼：“呃.....”看来苟一言已经把耳优传媒挖出阴影了。
吴晓生问她：“听尤有余说，你那天早上从苟一言的房间出来？你们两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彼彼心稍稍乱了一下，没直面回答，却是反问：“谈恋爱的话会对事业有什么影响吗？”
“那影响就大了！”吴晓生索性拉开凳子坐下来跟她分析这个问题，“演员的粉丝看中的主要是作品, 谈个恋爱对你的事业影响不大。问题是，你的对象是谁......”
他从尤有余口中听说路彼彼从苟一言房间出来那天就给路彼彼分析了一下, “如果你的对象是苟一言，以前还好说，可现在你正在跟他的前女友们捆绑成了复仇者联盟，你要是回去了不就是背叛组织？”
他顿了顿，又说：“炒作什么的倒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 耳优传媒和无生娱乐是敌手，你跟苟一言谈恋爱后就会被视为不稳定因素，正如我刚才说的，怕你被挖，公司就不敢捧你，甚至会压缩你的资源。”
从另一个方面来分析，苟一言又怎会舍得自己的女朋友成为对家公司的摇钱树？
一方是云起可能的不信任，一方是苟一言作祟的占有欲。
这个问题太难了。
为了补足空下的两天戏，剧组决定当天晚上补拍夜戏。
这部剧的夜戏不多，郑宇将其累积在一起，一晚上就能把整部剧的夜戏拍完。
“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能不能撑住？”吴晓生专心带她一个艺人后就事无巨细。
路彼彼答：“挺好的。”
顾听也想这部剧快点结束，全程并没有抱怨什么。
拍到一半的时候，苟一言来了。
作为该剧最大的投资人，他还是第一次光临剧组，郑宇一时觉得受宠若惊，只能手忙脚乱的招呼。
苟一言对郑宇倒没什么架子，或者说他对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友善，只有招呼路彼彼的时候显得不那么客气。
“你......”他指着路彼彼说，“那边那个叫路彼彼的，你过来一下。”
路彼彼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哎......”郑宇自来熟的凑过去问吴晓生，“苟总作为投资人，是不是对路彼彼请那两天假不满？现在叫人过去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两人还有过情侣关系，搞不好在分手的时候颇有积怨。”
吴晓生戴了隐形眼镜，熬晚了眼睛有点涩，敷衍答道：“大概是吧。”
郑宇心里想着可怜路彼彼，然而接下来就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苟一言面前，听到苟一言别扭的问：“拍这么晚累不累？”
“要不要吃点东西？”
“要不先休息休息？”
郑宇：“......”
他被秀瞎了眼。
很快他又想起另外一位主演也曾经是苟总的前女友，连忙转头去看，却见顾听宛若没看到苟一言这个人，脸色极其寡淡，看上去无波无澜。
可郑宇拍了她那么久，知道她此刻的若无其事是装的。
毕竟她整理衣架的动作又僵硬成了当初的第一场戏。
郑宇很快就懂了。
见到前男友难免会有些尴尬。
可这路彼彼是怎么回事？
瞧她并没有半分尴尬，动作和表情皆是轻松自然，正代表全剧组跟苟总对话。
再看苟一言，郑宇的心里一惊。
这人虽别扭，视线却从来没从路彼彼身上移开，作为导演，他清楚明白苟一言眼里那藏不住的欢喜。
他虽然是新人导演，却已经为不少大明星导过戏，然而无一人能表演出苟总眼里一半的深情。
已经满了，溢出来了。
郑宇又不明白了，再一次凑到吴晓生面前问：“不是分了吗？”
吴晓生因隐形眼镜的关系，没有看仔细，不过从郑宇的反应来看，这两人大概在伤害单身狗。
“你别管那么多，好好拍戏。”
苟一言到底还顾虑着现场人多，没说几句话便把路彼彼放走了。
“收工了跟我一起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路彼彼答了一声“嗯”，便去拍戏。
苟一言充分享用了他作为投资人的职权，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郑宇旁边观戏。
郑宇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不过这抹紧张很快被顾听的表演压了下去。
顾听又回到了第一集的表演状态，又变成了曾经的机器人。
路彼彼饰演的夏天拎着夜宵来找她时，她伸出去的手好似坠了铅，又好似被按下了0.5倍数的播放速度，缓慢、僵硬、尴尬。
路彼彼察觉到不对，试图唤她一声：“董菁菁。”
顾听并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反而很清醒。
正是因为清醒，这场戏才难以拍下去。
郑宇已经喊“咔”了，她才艰难的把路彼彼手中的夜宵接过来。
“抱歉，重来一遍吧。”
路彼彼朝苟一言的方向看了一下，这狗男人像是才发现顾听也在这个剧组，直到此刻才认真地打量她。
打量完了，他眸中的情绪稍变，转瞬即逝，完全抓不到什么。
顾听调整了一下，接下来的表演勉强能过，但相比之前的还是有些僵硬。
郑宇是不满意的，打算推倒重来。
路彼彼从道具人员手中接过第三份夜宵。
顾听埋着眼，自始至终都不敢抬起来，生怕与某人对上。
路彼彼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把夜宵放下，转身走过去对苟一言说：“我昨天好像把耳环落你车上了，你去帮我看看。”
苟一言了然，起身走了。
顾听再从路彼彼手中接过夜宵，并且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是两人一边吃夜宵一边聊天的戏，今天编剧在剧本里多加了几句台词，——毫不隐晦地内涵了杨野。
《服装店里的毕业生》之所以能红，最大的原因是剧中从来不怕麻烦而避讳任何一个人，想吐槽谁就吐槽谁，台词无比犀利。
杨野祸害的毕竟是无生娱乐旗下的艺人，护短的公司上下一条心，逮住机会就疯狂对他进行吐槽。
作为亲自下场怼过杨野的战士，路彼彼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新台词记熟了，并且连情绪也早早琢磨到位。
就等着顾听的开场白。
她递过夜宵后等着。
打开一次性饭盒后仍然等着。
可......顾听那边一声不吭。
郑宇又喊停了。
路彼彼无奈至极！
已经把苟一言支出去了，还不行么？
她定眼去看顾听。
顾听在吃夜宵。
顾听挑着餐盒里的肉。
顾听埋着头吃，在导演喊停之后，连眼都没有抬。
顾听......
再抬起头来时，顾听的眼圈是红的。
“抱歉，我昨晚没休息好。”她艰难地对导演说，“今天我可能拍不了。”
郑宇也感受到顾听的不对劲，今晚的确是拍不了了，只能收工。
吴晓生知道苟一言在外等着，就问路彼彼今晚要不要回酒店。
路彼彼说：“可能是回不了了。”
吴晓生无奈：“好吧，谈恋爱可以，但暂时不能公开，你们平时稍微注意一点。”
路彼彼轻声嘟囔：“能不能谈到公开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吴晓生没听清，问了一下。
“没......没什么！”
跟吴晓生搭这一会儿的话，出商场就落后了几步，待寻到苟一言停在路边的车时，同时也看到了顾听。
苟一言站在车边，正跟顾听聊着什么。
路彼彼试图从苟一言说话的神情里揣测一下他们的聊天内容，坏就坏在苟一言太快发现了她。
跟前女友聊天被现女友发现了，本以为他该难堪，但他坦然地朝路彼彼招手，无半分的不自在。
顾听倒是很尴尬，看得出她尽量平静，回头看了路彼彼一眼就走了。
上了车，苟一言直接把她带回了别墅。
“这是你的房子，你要搬回来住吗？”苟一言进门后小心翼翼地试探。
路彼彼看着房子里熟悉的每一寸，恍惚了一阵，说：“还是住酒店比较方便。”
她的话说得比较委婉，毕竟跟他住一起后吴晓生他们就不方便过来办事这种话，她目前对着苟一言是说不出口的。
苟一言略微有些失落。
他感觉到了，路彼彼跟过去两天有所不同。
似乎又竖起了一道墙，把他隔了起来。
他想不透也摸不清，不过很快就想开了。
——反正过去的三年也是这么隔着的，对于这点他尚且能很快适应。
路彼彼进了屋，掏出林积给的剧本就开始看，一边看一边抬头问：“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苟一言去倒了一杯水，给自己润了润喉，这才坐回沙发上，颇为郑重的开始坦言。
“关于宋漓漫！”
翻页的手突然一顿，路彼彼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他。
“我发现你对她很介意，我仔细想了一下，上一次我生病的时候你就提起过，昨天......你是不是在我的手机上看到了她的名字？”
他当时被公司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并没有留意她的情绪。
但总觉得路彼彼在意某个东西，仔细一回想就寻到了端倪。
他拉过路彼彼的手，轻轻摩擦她的手背，眼里的温柔彻底回归，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苟一言，令人沉迷。
路彼彼又差点溺死在里面了。
“我妈当初让我去跟她相亲，我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去。”
主要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路彼彼，所以从来没去过。
“她在我的公司，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她，但这份感激不足以支撑起一份爱情。”
路彼彼想不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倒把她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苟一言托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许多话都长话短说：“我妈满意她，但我满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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