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洁白无瑕的阶梯凭空消失了。

    发现这个变化的人,都以为自己突然眼花。

    “神啊,我是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会看到天梯融化的幻觉,天呐,这是多么不敬的想法!”

    除守卫外,最先看到“幻觉”的人,是本来在阶梯间一步一跪拜的信徒。

    他们刚感觉到风从身边吹过,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哒哒冲到最高层。

    然后——哗啦啦!

    巨浪瞬间冒出来,把懵逼的信徒冲到了最底下。等到一群人七荤八素地爬起来,眼前只有一大块光秃秃的山岩。

    “掉、掉下来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守守守卫先生!那那那是不是有谁一个人上去了,速度比蹦出去的弹珠还快——”

    守卫比突遭变故的信徒们更懵逼:“……光明神在上,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近视的人摘掉眼镜模样的魔导器,使劲擦了擦眼睛,再戴上,情景还是一样。

    他人没有眼镜可戴,只能傻在原地,看着看不清的高处,还有莹白的“液体”顺着悬崖边缘坠落,在接触到地面之前,便如蒸发般消散……

    神啊!

    还没过多久,一部分人鼻梁上,融了少量冰髓晶的眼镜,居然也跟着蒸发掉了镜片!

    不提底下如何惊慌失措,冰髓晶融化的影响范围只限于神殿前端,还没有扩散到人多的地方。

    虽然动静颇大,市场那边已经有眼尖的民众反应过来,张大着嘴巴。

    但他们就算冲了过来,也只能围在失去了直通上方道路的山脚,拼命仰起脑袋呆望。

    在“怎么回事”“神殿发生了什么”等等嘈杂声中。

    “刚刚上去的那个人……”忽然间,最先被冲下来的几人中,一个信徒像是猛地苏醒了记忆,顿时大叫:“是在食堂跟一群冒险者离开的少年!”

    “我没有看错!绝对是他!不过他没戴好帽子,露出了红色的……红色?”

    信徒的眼神不知怎么恍惚了一下,足足愣了数秒,他才从震惊的呢喃中脱离,转为不敢置信的呐喊:“光明神在上,那个少年,兜帽下头发的颜色,是红色啊!”

    红,是所有人都知晓,但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使用、观赏的颜色。

    在光明圣殿宣扬的教义里,它是只存在神之领域的纹章,具有无比深刻的寓意。

    冰雪覆盖的世界,没有事物能比神赐予的金芒更灿烂,所以,红色的象征比神的光辉,地位更加崇高。

    人们可以调配出红色的染料,切开血肉,可以看到从自己身体里流淌出的血的颜色。

    但不知为何,神并不允许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瞻仰或使用,除非自然而生,亦或者意外死亡时鲜血喷涌。

    原因同样没有资格窥探,众生只需要知晓其可贵。

    前几日引发神迹的少女,就拥有一头奇迹般的红发。再往前,还有一个少年也引发了神迹,据说,他也是红发。

    因为这个共同特征,热爱八卦的拉菲尔人民私下讨论过,少女和少年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干脆其中有一个是谣言。

    毕竟相近的时间,怎么可能出现两次无以伦比的奇迹?

    而且,与后者相关的消息,没有得到神殿的证实,只传开了一小阵,就迅速消失了。

    与前者平民一举成为圣女的阵仗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此时的人们并没有机会联想到,消失在高处的神秘少年,跟不靠谱的传闻有直接的关系。

    仅仅是呆愣,然后,下意识地——

    省略对视确认的时间。

    后来的人反而齐刷刷伸手,抓住了准备发送警戒信号的守卫先生,一人捞手一人抱脖子,要么就是巨大吨位的壮汉猛地泰山压顶,就是不让他们动弹。

    尽职尽责的守卫先生:“???”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预警?

    打了鸡血般的民众:“我们明白了!这是神的旨意!”

    “帕里特马没有被神独宠,拉菲尔也得到了吾主的注视,红发的圣使降临在我们的城市,圣梯的消失,就是神迹即将落下的预兆啊!”

    是的,他们悟了。

    前一天还在酸溜溜隔壁城的拉菲尔,竟然也迎来了圣使。

    圣使大人昨日就已抵达,在暴露身份前,他便以无比轻松自然的方式,赢得了与他碰面的所有人的喜爱。

    如果用正常思路来想,肯定会觉得匪夷所思——又不是冰髓晶化身,哪有脸都没露完,就这么毫无理由谁见谁心生好感的?

    事实证明,就算是生活必备品冰髓晶,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可圣使大人就不一样,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见人爱。

    再多的不合理瞬间成了合理,完美符合逻辑,只因他就是神的眷属!

    拉菲尔人民用丰富的想象力填补上空缺的线索,形成的链条可以说服任何人。

    所以,他们不需要酸溜溜了,现成的圣使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守住,不能随意地冒犯他。

    “嘘——不要再喧哗了。”

    人群里响起了睿智的声音:“我们还在神光芒的照耀下,要无时无刻心怀尊敬。”

    于是,最先赶到的众人肃然起敬,收敛起夸张的举动,伫立在消失的台阶前。

    低下头,他们开始虔诚祈祷。

    许是猜测果真为真实,神的安排在不久后就成功奏效。

    忽然,在世界变得安静无声响的某一刻,被隔绝在山下的众人耳里,有一段陌生的、奇异的声音钻入。

    “铮——”

    起初轻而微弱,仿佛只是无意间碰到了绷紧的弦。

    本来应该听不见才对,不知是如何传到的下方……

    低下的头颅重新抬起了,无数道视线带着茫然,凝聚在被山岩遮挡住画面的方向。

    莫名地,心中若有所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也是神的指引。

    此时此刻,暂时没有信徒、名字也没人知道的“神”提着竖琴,正在思考能不能抡起琴,英勇无畏地跟凶神恶煞的拦路虎对打。

    那一点声音,就是他在思索过程中,一不小心拨到琴弦弄出来的。

    艾利的手指头被割了一下,没感到痛,但琴弦意想不到的锋利,这一划,就让他的指间冒出扎眼的血珠。

    血珠刚出现就消失了,不知是被琴弦无声地吸收,还是被他随手捏进了掌心里。

    “……呼。”

    艾利现在确实没空关心这些细节,因为,虽说已经莽到了这一步,他还是难免有点紧张。

    比如,噌噌噌冲上来之后,回头一看才惊觉自己【恐高】之类的——也太丢脸了!

    【你是太阳,你怎么可以恐高呢!】

    提示比他还要先一步发出绝望的质疑。

    艾利(还在头晕):‘我之前明明不恐的啊!突然恐起来我也很绝望呢亲!’

    在龙背上和雪山上往地面看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大的反应,从不恐高到恐高变得这么快,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是太阳怎么了,太阳就不可以恐高吗?你这是固化思维!’

    【……比起跟我争执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倒是看看周围啊!】

    不靠谱的太阳(伪)借此缓解了紧张,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直面被自己的一意孤行招惹来的危机。

    艾利:“……”

    艾利:“嗯,还行,没我想象的那么夸张。”

    他并没有嘴硬。

    搞出惊人阵仗的少年冲到神殿门口,不出意外,引来了无数震惊的目光注视。

    早些时候匍匐着抵达殿前的信徒,以高贵面目接引信徒的祭司……

    信徒忘记了继续叩拜,跪在冰凉的地面,别扭地扭着脑袋。

    祭司的手刚伸出来,还没来得及说完向信徒转达的神的教诲,他们的嘴巴突兀地张到最大,半晌都合不拢了。

    这十数人望向少年的眼神先是错愕,然后便陷入了呆滞。

    这份呆滞,短时间内还缓不过来。

    毕竟圣梯神乎其神地当场融化这种事,彻底超乎了人类的想象,属于做梦都不可能梦到的画面。

    ……难道,现在他们真的是集体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现实更、更不可能会出现这般骇人听闻的情景啊!

    由于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像。

    多亏了他们的配合,艾利才没落入被一大群人愤怒围殴的惨况。

    这么多人定定地盯着他,四周却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唔……”

    艾利有所觉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得说点什么。

    那他就直说了:“你们好,在问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之前,我先厚着脸皮,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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