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托特兰,蛋糕岛。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着整个大厅,驻守于门口的与墙边的霍米兹们却是面色依旧,没有半点动容。
“价值五千五百万的女诈骗犯,怎么样,来一杯?”
随手将身形扭曲,面色苍白,已经毫无生机的女性丢在一边,任凭手下去收拾,夏洛特–斯慕吉举起了满载着橙色液体的高脚杯,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她饱满的淡紫色嘴唇勾勒出一个轻巧的弧度,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了小麦色的脸颊上,配合上盘踞着傲慢的双眸和肆意散布的白发,揉合出一张昂扬自信且没受过多少风霜的精致面容。
作为大妈在托特兰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斯慕吉是幸运的,她拥有卓越的天赋,在八十五个子女里名列前茅,吃下的榨榨果实虽然听起来不强,但也足以让她年纪轻轻便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甜点将星。
她同样拥有安稳舒适的童年,虽说夏洛特家族自从入主蛋糕岛以来就没有停下过战争的步伐,但强大的实力让战火从不会烧到夏洛特家族的本土,与前面那些在海风与鲜血的腥味中长大的哥哥姐姐们比起来,斯慕吉算是蜜罐里的孩子。
当然,这些不是没有代价的,夏洛特年长的子女们相互信任,相互依托,而像斯慕吉这种蜜罐里的妹妹,尽管实力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哥哥姐姐,却依旧被卡塔库栗等人本能的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她也乐然于此,久而久之,自然造成了不小的缺陷。
就像现在,大妈行动不便,作为蛋糕岛理论上最强战力的斯慕吉本应担起重任,但现实情况却是,她摸鱼了。
反正有欧佩拉哥哥,阿曼德姐姐和一大堆兄弟姐妹们在那守着,再说谁敢现在来捋托特兰的虎须。
斯慕吉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再加上她在之前的进攻中,想给自己的亲生妹妹斯纳蒙“预定”一座岛屿的行动被卡塔库栗阻止——虽说不记恨,但小性子还是会使一使的。
也许十年后的斯慕吉会变得成熟而富有责任心,但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娇生惯养的天之娇女,翘掉任务来享受一下茶点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有斯图西这个有意思的前辈陪着的时候。
而她的客人,新世界的地下皇帝之一,欢乐街女王斯图西面对这种新奇的饮料,则是摆了摆手。
“不了,我的话,红茶就好。”
言罢,她端起茶杯,低头小酌了一口,以掩饰没有外露一丝一毫的厌恶。
尽管操持欢乐街已经多年,见过数不胜数的皮肉罪恶。
尽管隶属于世界政府也已经多年,见过难以想象的肮脏暴行。
但每一次来到托特兰,斯图西都会觉得这是又一次对灵魂与神智的考验。
这片血腥的乐土,这座疯狂的天堂,这尊繁华的牢笼,让沉浸在世界政府阴暗面的CP0也不由得感到恶心。
托特兰从不试图掩饰它的罪恶,就像它从不停止夸耀它的梦幻,这座童话王国的居民们恐怕永远也想象不到,保护他们的是怎样的骸骨之墙,四皇夏洛特–玲玲高呼着爱与梦想,在尸山血海上做好了她的蛋糕,然后喂给这里的每个人吃,无论他们想不想。
世界政府是罪恶的,但玛丽乔亚将它的罪恶深埋于阴暗之中,再用雪白的旗帜标榜着自己的正义之心,它的恶虽然恶至极点,却遮遮掩掩,不为外露。
托特兰完全不理会这一套,他们将血淋淋的现实与黑洞洞的暴行裹上糖浆,敷上果馅,施施然的把它端上了桌子,强迫每一名来访者咽下去,它的恶虽然没有到极点,却肆无忌惮的污染着每一名不幸被卷入者的心灵。
就像眼前的斯慕吉,毫无疑问,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战友,也是一个性格温和的领主,对家族忠诚,对亲人信任,对民众友善,但这与她面不改色的活活榨死一个人没有任何矛盾,毕竟在托特兰看来,这不算恶。
“现在的日子真是无聊。”斯慕吉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皱眉:“味道不怎么行啊...喂,记下来,下次提醒我不要选这个口味的。”随后,她就把杯子放到一边。
斯图西微笑着没有答话,她的眼睛看向了一边的日历板——海圆历一五一三年十二月十三日。
再过十几个小时,海军那边就要动手了。
斯图西从不是那种单枪匹马的谍报精英,她有着大批的心腹和部下为自己打理外围事务,就像现在,她手下的一个老鸨就带着大批的姑娘在可可岛那里有偿慰问军队,直到晚上才会因为岛上的宵禁而离开,届时将会有几名早就收买好的水手顶替她们,可可岛的情报正是通过这些人,源源不断的来到了斯图西手里,再转交给世界政府与海军。
而CP部门的另一批特工也已经早早的安置好,行动一结束便会消灭掉包括那几个水手在内的一切痕迹,对抗有着海贼情报业界第一美誉的夏洛特海贼团,容不得大意。
现在唯一一个会让斯图西感到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实力强大却又飘忽不定的奶昔将星,所以她找了个由头,亲自来盯着她。
“如果是为了胜利的话,无聊也是可以忍耐的事情,斯慕吉小姐。”斯图西收回目光,眉眼弯弯:“毕竟我可是把大半身家都压在玲玲身上了,这种步步为营的局面还是让人安心的。”
“嗯,当然。”斯图西这么一提醒,斯慕吉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地下皇帝在被她领着观看了可可岛的盛况后,当场就向托特兰投资了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外加大量资源,现在的斯图西可是夏洛特家族的大金主,她斯慕吉必须尊敬些的存在。
“能想出如此奇妙的战术,不愧是卡塔库栗大人。”斯图西继续说着,根据她的经验,在夏洛特家族的子女们面前夸耀卡塔库栗是一项稳得分题,绝不会失败。
“他一向如此,让人安心。”斯慕吉也弯起了嘴角,哪怕她和二哥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这和从小就形成的仰慕相比还真不算什么。
“如果我年轻个几十岁,没准也会去试一试。”斯图西抚摸着脸颊,又舔舔嘴唇。
年轻个几十岁......
斯慕吉说不出话,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能和妈妈平辈相交的斯图西女士肯定不再年轻了,但实际上看来...可能比自己想的更夸张。
看着对方那张还可以装作十几岁少女去卖俏的脸,斯慕吉默默地感慨了一下,还真是驻颜有术。
“卡塔库栗哥哥在这方面没什么大兴趣。”斯慕吉有些卖弄的说着:“年长的哥哥们基本都少有家室,他们...嗯,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最起码,就她所知,佩罗斯佩罗哥哥就在外面有一个老情人,他每两个月就会借故外出一次,已经三年了,对这份感情还是很认真的,大福哥哥与欧文哥哥一般会用钱来找一些心里有数的佳人。
至于其他的,康特,卡丹茨,卡瓦莱特等倒是有稳定的婚姻,欧佩拉因为奶油果实导致外表邋遢的原因,一直觅不到心头好,至于克力架...他的爱人不是饼干么?
除了必要的拉拢,大妈并不倾向于用儿子联姻,因为女儿能联姻来强大或富有的女婿,儿子联姻却往往是带回来一个娇生惯养的花瓶,还有吹枕头风的危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道娶老婆的儿子就不是了?
至于卡塔库栗...斯慕吉还真没听说过她的二哥和什么女性过过夜,这位夏洛特家族的骄傲一向对与他人亲近有着别样的抵触,那些年长的子女们好像知道些什么,但也都是支支吾吾,不说出口。
一想到这,斯慕吉顿时没了什么谈天的性质。
紧接着谈话便又陷入了小小的沉默之中,但斯图西何等人也,暖场是她的天赋技能。
“要不,姐姐我教你一种新的打牌游戏吧,小斯慕吉。”斯图西暗暗拉进着关系:“上次我去泰佐洛那里谈生意的时候学会的。”
“行啊。”斯慕吉欣然接受。
“话说,泰佐洛,是那个最近新崛起的,自称黄金帝的家伙?”斯慕吉一边接过牌,一边问着,夏洛特家族对于新世界地下的风云变幻一向很敏感。
“是啊,据说前几年虎口夺食,抢了海流氓那家伙准备拍卖的黄金果实,现在可是日进斗金。”斯图西发着牌,摇着头:“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贝利流入他的口袋,可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比下去了呢,连海流氓都不计前嫌选择与他合作了。”
“和海流氓混在一块,那也就那样了,一丘之貉。”斯慕吉摸到了一张大牌,心情不错。
夏洛特家族和唐吉可德家族打内心里互相瞧不起,前者认为后者疯疯癫癫朝不保夕,后者认为前者混吃等死昨日黄花。
“更何况海流氓那家伙据说还当上了七武海。”斯慕吉轻哼一下,没有愤慨,只有不屑:“自取其辱的懦夫。”
两名位高权重的女性就这样一边打着牌,一边插科打诨,对海上的诸多势力指点江山,直到斯图西被大妈请去吃晚饭。
四皇的邀约斯图西自然不敢翘,更何况看看时间,斯慕吉应该也做不了什么,本着这种思想,CP0告辞了。
但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就在她离开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斯慕吉接到了一个电话。
卡塔库栗的。
————————————————
海圆历一五一三年十二月十四日,凌晨一点,托特兰,可可岛。
凌晨一点是一个奇妙的时候。
如果是往后一或两个钟头,那么因为工作或职责而早起的人们应该已经在冷水里或海风中清醒了自己的大脑,如果往前那么一两个钟头,那么狂放不羁的水手应该还在酒馆中享受着出行前最后的狂欢大宴,宵禁是禁不住这群搏命徒的。
但现在是一点,凌晨一点。
要早起的人还蜷缩在温暖的床间,抓紧时间享受最后一两个小时的舒适,以迎接睁开眼后那十几个小时痛苦的人生。
狂欢的人已经散去,好一点的撑到了自己的房子,扑到自己的软床上鼾声大作,连鞋都不脱,差一点的则是直接瘫倒在酒馆的木桌上,任凭酒杯打翻酒液倾倒,然后被酒馆的老板抗到二楼的卧室或者屋外的芦棚,顺便被搜刮走最后几张贝利。
当然,也有不少人挣扎着爬出了酒馆,保住了已经干瘪的不像话的钱包,却在归家是路上承受不住,随意找了个地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呼呼大睡——每一次当天气转冷的时候,这都会冻死不少人。
熬夜者也不是没有,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世纪,单单靠酒精,香烟,书籍与一些成年人的选择,夜晚是很难熬的。
因此,当可可岛终于出现在了阿尼亚望远镜的可视范围中时,这个岛屿已经酣睡了。
白日喧闹的小镇现在已经悄无声息了,只有码头上和镇中央还点亮着一股股灯火,照耀着小半个城市,一座十几米高的巧克力巨塔直直的伫立着,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五十多艘大小各异的船只所组成的运输舰队正安详的歇息在港内,它们摩肩接踵,一艘又一艘的排列着,宛如超级市场里的冷鲜肉一般,收起风帆,垂下船锚,静静地出现在海军的审视目光里,任他们挑选。
港口上的灯塔缓慢的照射着灯光,发现了船只后,探照灯悠哉悠哉的转了过来,货船的装横与夏洛特的旗帜让它很快又转了回去。
阿尼亚放下了那个鼯鼠赠送的望远镜,深深的吸了口气。
根据昨天最新的情报,只有压仓底的粮食被运上了船,其余的东西,比如说需要重点关注的武器,果蔬,被服等大多还堆积在码头上,夏洛特家族果然如同预想的那样掉链子了。
也就是说,组织敢死队向港口发起突击,不仅仅是必要的,也是重要的,行动的危险程度已经不可避免的直线上升了,他们必须主动身陷敌营。
【后悔么?】村正的声音又一次的响了起来,正如它每天做的那样,不过这次没有诱导,没有嘲笑,这个恶毒的家伙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稳稳的敲中了阿尼亚的内心之门。
后悔么?你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内,制定出一个又一个的计划,走参谋路线没什么不好的,赤犬不就是给你如此规划的么?
再往前一些,你本可以老老实实的待在训练营,泽法的左右臂与继承人,海军教育体系的下一代掌门人,难道不也是一个位高权重?
甚至再往前一点,在南海拼杀数月得来的贝利足够你花了,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平平淡淡的一生,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么?
现在?站在四皇的老巢面前,率领一百多人去以卵击石,换一个英雄的追封?
像贼一样去偷偷摸摸的放火,甚至不是去堂堂正正的杀死对手,这种战斗与死亡,真的是荣耀么?
值得么?
后悔么?
阿尼亚闭上眼睛,她不知道。
“白鸦中校。”西蒙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时间到了。”
阿尼亚松开紧握着桅杆的那只手,转过身来,在她眼前是尖尾雨燕号不大的甲板,现在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七十名敢死队员,更显得拥挤。
七十名沉默的海军,七十名掌握了月步与剃的精英,七十名敢死者,他们已经知道了行动的全部内容,在行动前的最后一刻。
蒂利给他们每一个人倒着酒,这种奇特的习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于海军,喝下一杯酒,留下一封遗书,最后踏上死路。
西蒙湿润的胡茬表示他已经完成了这个仪式,他的右手平端着,也给了阿尼亚一杯酒。
阿尼亚接过酒杯,慢慢的扫视了一眼甲板,最后与西蒙对上了视线。
也许需要一次动员演讲,两人无形中达成了默契。
阿尼亚举起了酒杯。
“我们都畏惧死亡,没人不畏惧死亡。”阿尼亚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军队,开口了。
“但是,我们所背负的,我们所守卫的,我们所信仰的,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当那一刻来临时,死亡会畏惧我们。”
阿尼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喉而下,刺激着她的肠道与脾胃,心脏与大脑。
“海军期待每一人克忠职守。”阿尼亚喝干了酒:“海军同样期待着每一位英雄。”
言罢,她转过身,松开手,任凭杯子掉落入海中,可可岛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阿尼亚甚至可以看见在运输船上卖醉的海贼。
她拔出刀,看着西蒙,看着蒂利,看着普里恩...看着每一名她能看见的海军英雄。
“跟我来吧!正义的儿郎们!”
“荣光的时刻已经到来!”
村正被她高举着,直刺苍穹。
“进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