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妄起了个大早,租了辆单车,一边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查看附近有什么拳击俱乐部。
他在没有进娱乐圈之前,为了搞钱,曾当过两年职业拳击手,现在想重操旧业,把违约金挣回来。
只是他现在是个“新人”,有名的那几家俱乐部不可能马上安排他比赛,打业余比赛,一场又挣不了几个钱。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跟以前完全不能比。
原主身上的肌肉,一看就是从健身房练出来的,观赏性是不错,但真上职业拳击台就只有被虐的份儿,沈妄好不容易重生了,可不敢冒这个险。
也许是他运气好,还被真被他找到了一家。
拳击馆广告牌上,广告词写的噱头十足——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鲜血跟暴力的狂欢,启航俱乐部,是你最好的选择。
带着好奇心,沈妄进了这家俱乐部,刚到入口就被拦住了。
一个戴着大金项链的大块头上下扫了他一眼,粗声道:“进去观看比赛,门票五百。”
原主挣的钱,被公司克扣了大半,总共也就存下了八千来块。
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想法,沈妄爽快掏了五百,由拳馆工作人员领进了比赛场地。
本以为拳击馆这么偏僻,应该很冷清才对,结果发现看比赛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不足三百平的房间全挤满了。
人声鼎沸中,沈妄站在人群外围,仰头看着高高置于拳击台的铁笼,只见铁笼唯一出口用粗铁链锁上了,铁笼内,两个男人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战,或者说,是一方单方面虐打另一方。
沈妄一眼就看出,其中个头稍高的男子拳法很专业,一看就是专业拳击手,而另一个,出拳虚软无力,步伐凌乱,明显没有经过专业训练。
两个人实力不对等,竟然可以安排他们比赛,这在沈妄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等到高个男毫无悬念把对手KO后,铁笼门被打开,两个工作人员把浑身是血的年轻男子拖了出去,紧接着,拳击馆老板拿着话筒走到赢的那个拳手身边,“还有人不服,想要上来挑战的吗?”
见众人都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拳馆老板情绪激昂地鼓动道:“刚才的比赛精彩吧,大家想要像我身边的拳手一样强壮,把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吗?你们也可以的,只要成为启航俱乐部的一员,由我们的专业拳手指导,不出三个月,你们就可以像他一样厉害,男人,就要拳头硬,别人才不敢欺负,大家说对吗?”
“对!”
“我报名。”
“我也报名。”
鲜血跟暴力刺激了感官,不少人热血沸腾,嚷嚷着要加入俱乐部成为拳王。
不得不说,拳击馆老板很有当传销的天赋,短短几句话,就收获了不少会员,会员费是赚得盆满钵满。
就在拳馆老板像往常一样收钱时,一道男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兀地响起:“我不服。”
众人一愣,纷纷转头看向声源处,印入视野的,是一个高挑俊秀的青年,那青年长得过分漂亮,皮肤很白,五官极为华丽,尤其是那一双凤眼,优美罕见,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一股让人不可忽视的锐利。
沈妄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迈开步子。
众人自发地为他让开一条道,沈妄很顺利地从人群最末端走到了前方,到达拳馆老板面前。
“我跟他打一场。”
沈妄下巴微抬,扫了眼一旁的拳手。
“什……什么?”
谭瑞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娘炮的青年,居然敢挑战他们馆内的招牌拳手,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沈妄瞟了眼墙上贴的海报,确认道:“奖金二十万对吧。”
“啊,对。”
为了吸引素人跟一些拳击爱好者,谭瑞提出赢了可以得到二十万的奖金,但迄今为止,还没人有拿走这二十万。
他打量了沈妄两眼,毫不掩饰话里的嘲讽:“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刚才那个人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要是不想进医院,就赶紧滚蛋。”
沈妄神色嘲弄,扯了扯嘴角,故意激他:“怎么,怕输?”
“……”
谭瑞看向出现骚动的人群,已经有人起哄刚才没看够再来一场,如果不答应,可能要流失不少顾客。
保险起见,谭瑞还是问了一句:“以前有打过什么正规比赛吗?”
沈妄道:“没有,我只是个业余拳击爱好者。”
他知道对方问这句话的目的,他也不算说谎,原主确实没接触过拳击。
谭瑞顿时放下心来,拍拍拳手的肩膀,“好好打。”
没过多久,沈妄戴好护具跟手套出来,跟对手先后进了铁笼,咔嚓一声,铁门重新被锁上。
这并不是正规比赛,裁判不会进行干预,哨声响起,两方对打,直接ko对手,或者其中一方用手拍铁笼投降为止。
沈妄刚才在下面看过拳手的身手,看出来对方只个三流拳手,不过虐个素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在进入娱乐圈前,已经是一流的职业拳手,经验跟技术都有,只是原主的身体素质跟对手有一些差距,赢面差不多五五开,不过沈妄来说,百分之五十的胜率,就足以让他搏一把。
当哨声响起,双方马上进入对战状态。
沈妄不急着出拳,而是等对手先出手,他一向喜欢后发先至,两人周旋了几十秒,对方忽地一记左刺拳直冲沈妄面门。
沈妄敏捷地将头往左闪避,右拳套的背面稳稳地挡住对手的攻击,随后肩膀下沉,左手极快出拳反击,击中对方的下巴。
谭瑞看的连连皱眉。
他本身也是拳击手,自然看出沈妄是有底子的。
底下观众激动异常,不少人纷纷拿出手机录下这精彩的一幕。
十分钟高强度没有休息的比赛,沈妄嘴角挨了一拳,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最终以一记重拳打在对方面门,成功ko对手。
底下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沈妄走出铁笼,把头盔跟拳击手套交给拳馆工作人员,然后拨了拨汗湿的头发,轻松从拳击台一跃而下。
谭瑞面色铁青,不等沈妄说什么,就直接质问:“你是哪个拳击俱乐部派来砸场子的?”
沈妄吐出嘴里的护齿套,摸了摸嘴角的乌青,嘶了声,道:“我说了,我只是个业余拳击爱好者,没有打过正规比赛,我叫沈妄,不信你大可以派人去查,怎么,输不起啊,二十万奖金不会是想赖账吧。”
“你……”
“职业拳击手跟素人比赛本来就不公平,你手下的拳手技不如人,还要怪我实力太强?”
“……”
围观群众觉得沈妄说的话很有道理,纷纷站在沈妄这边声讨谭瑞。
“愿赌服输,哪有这样赖账的。”
“老板太不讲信用了吧,我看我还是参加别的俱乐部好了。”
“二十万的奖金难道是空头支票吗?刚才那个素人为了奖金都被打进医院了,想想那个人真惨,奖金没捞到还要倒贴上医药费。”
争议声越来越多,为了安抚群众,谭瑞咬了咬牙,只能出一回血:“二十万是吧,行。”
沈妄嘴角噙笑,看着谭瑞让人把二十万现金拿来。
这一期间,众人的目光牢牢被沈妄吸引。
青年好似刚从河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乌黑的短发贴在他光洁的头发,底下那双好看的眼如星辰一般璀璨。
哪怕都那么狼狈了,嘴角还有一片乌青,他却依旧夺目,仿佛天生就该受到万众瞩目。
“一万、两万、三万……”
谭瑞当着众人的面,把一沓沓钱装进麻袋里,数到二十万后,他道:“二十万,一分不少都在这里了,大家都看到了吧,我谭瑞是讲信用的人,绝对信守诺言。”
沈妄蹲下身,从麻袋里随手捞出一沓钱查验了一下。
“放心,都是真钞。”
“谢了。”
沈妄勾唇一笑,直起身,提着装有二十万的袋子,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下,姿态潇洒地离开了拳击馆。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没多久,有人把刚才拍下的一幕上传了微博,精致的长相跟强悍的身手相结合,给人一种极大的反差感,很快就把他带上了热搜。
哗啦啦——
沈妄找到赵光,从袋子里倒出十万块钱,绑钱的皮筋不小心断开,百元大钞撒了一桌。
“这里是十万块,数数吧。”
“……”
双方签完解约协议书,看着沈妄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时,赵光在他身后恶狠狠地威胁:“沈妄,别以为解约就好了,我在圈里还是有点人脉的,你以后别想在圈里混了!”
沈妄只当赵光是跳梁小丑,扛着剩下的十万块,步伐轻松地离开了公司。
赵光.气得不轻。
他昨天去给王总赔罪,才知道沈妄对王总做了什么,不仅被王总骂的狗血淋头,连谈好的投资也告吹了。
正要喝口凉茶去去火气,公司另一合伙人给他打来了电话,语气兴奋异常:“老赵,你快看今天的热搜,我记得你手下有个叫沈妄的小艺人吧,他上热搜了,赶紧地,该怎么营销就怎么营销,趁着这股东风,说不定能捧出个二三线艺人,运气好的话一线都有可能,看来咱们公司要时来运转了啊。”
“……”
赵光一脸莫名,点进微博。
等到看到热搜内容,底下无数路人真情实感地追捧沈妄,把沈妄奉为敢对不公平比赛说不的英雄,赵光脸都绿了。
他为什么不早点看到这条热搜呢?!!
这一厢,沈妄去银行把剩下十万块存了,然后打了辆车,去了槐花里的别墅区。
经过熟悉的马路时,沈妄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走了一段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栋熟悉的别墅前。
这片别墅区已经有些年代感了,雕花镂空的铁门锈迹斑斑,白砖红瓦的别墅静静伫立在一侧,透过白色的围栏,隐约可以看到女主人跟几个园丁在花园里浇花除草。
沈妄对这里很熟悉,他二十六年的人生,有大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
收养他的爷爷年纪大了,于一晚在睡梦中去世后,江爷爷把他带回了江家,江叔叔托关系把他安排在a市私立高中读书……
“请问你找谁?”
一道轻柔的女声把沈妄的思绪拉了回来。
隔着白色的围栏,沈妄刚好跟里面提着水壶的女主人相对,女主人脸上已经有了岁月流逝的痕迹,不过从她脸上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沈妄笑笑:“请问,建筑路怎么走?”
耿云慧伸手指了指,“往前面走左转,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右转就到了。”
沈妄冲她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
目送着沈妄的身影走远,耿云慧有些愣神,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提着水壶回到花园,看到青年抱着几本画册出来,她忙过去帮忙。
“阿宴,怎么不回屋躺着啊。”
昨天是沈妄的忌日,江宴从墓地回来,就发烧了。
江宴微笑道:“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因为身体抱恙,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但却无损他的清俊,修长的浓眉下,是一双好看的泛着水色的桃花眼,嘴唇厚薄适中,鼻子高挺又不失精巧,轻微的驼峰鼻,仿佛神来之笔,给他稍显柔和的五官带来一抹嶙峋的锐气。
一身雪白的衬衫,将他衬得身量颀长,气质清雅如莲。
见耿云慧要帮他把画册打开,江宴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好了,您去忙吧。”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跟你哥长得很像。”
江宴整理画册的手微顿,然后就听到耿云慧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我该在他生前对他好一点的,是我不好,我不该——”
“事情都过去了。”
江宴的语调平静地打断道。
耿云慧眼里划过一抹黯然,提着浇水壶走开了。
等到耿云慧离开,江宴垂下眼,轻轻翻开画册,每一帧风景画的背后,都是同一个男人的画像,或斜倚在窗口看风景,或两手插兜神情慵懒,亦或是蹲在一只小兔子前,轻轻抚摸着小兔子,漆黑的眼里盈满笑意。
画像里的人表情栩栩如生,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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