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底下阴暗潮湿,祁彦在里面待太久,而且还蹭破了皮,到医院时,人已经发起高烧,需要住院观察。
他换上医院病服,打过针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林青禾环顾四周,这间单人病房里设备一应俱全,还配备了单人洗手间,要不是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太过清晰,简直和宾馆房间没区别。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眼光好,没有粉错人。
祁彦只是发烧而已,江觉这个当哥哥的,就花高价要单人病房。要知道,他身上每一分钱可都是辛辛苦苦打工赚来,原本需要贴补学费和生活费。
江觉买了些吃的东西回来,注意到林青禾身上的纯白连衣裙,已经被弄脏,想到医院附近有一家商场,便对她说:“你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目光落到他胳膊上的划痕,已经干涸结痂,林青禾明白过来,他一直忙前忙后,还没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
林青禾很心疼,尽量平静地点点头。
江觉出门后,只剩下林青禾和睡着的祁彦。
林青禾坐着无聊,看到桌上江觉买来的水果,应该还没洗,于是拿了几个摆盘,端进洗手间里清洗,担心水声会吵醒祁彦,轻轻关上洗手间门。
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人意料
之前在楼梯处,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怎么也没想到,江觉竟然是祁彦的哥哥,怪不得一直以来对他格外关注,竟是这个原因。
他们两个一个姓江,一个姓祁……难道是同母异父兄弟么,又或者是父母离异,分别跟了两人的姓?
这种过于隐私的话题,就算好奇,也不好问出口,等到以后江觉如果想说的话,再说吧。
听到开门声,林青禾下意识以为是江觉回来了。
刚好洗完水果,她关掉水龙头,正打算开门出去。
“起来,在床上装什么死。”
女声冷漠而犀利,语气里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
林青禾一惊,这女人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
刚要开门出去,听到祁彦软弱无力的声音。
“妈。”
祁彦猛然从梦中惊醒,心脏跳得很快,看到站在床前的祁雪,登时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听到这个称呼,林青禾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出去。
她犹豫的时候,病房里的两人继续说话,准确来说,是祁雪压倒性的单方面训斥。
祁雪冷漠地看祁彦一眼,细致的眉紧紧拧起:“平时不学好,出乱子了,倒是知道找家长。”
祁彦垂着眉眼,手指紧紧抓住身下被子,指骨逐渐泛白。
这只是刚起了个头。
从未见过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句句带刺,数落他半天,没有一句关心话,连一句“还难不难受”都没有,好像病床上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没有知觉的情绪垃圾桶。
林青禾越听越难受,可这种情况下,她出去非但帮不了祁彦什么,说不定还会让那个女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给祁彦雪上加霜。
开门声再次响起,是江觉回来了。
江觉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过,进门没有看到林青禾,倒是祁彦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旁边站在一脸冷漠的陌生女人。
祁彦抬头看向门口的那道身影,苍白的嘴唇上下翕合两下,最终紧紧闭上,一句话也没说。
顺着他的视线,祁雪看向江觉,脸上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怔住。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速从病床边挪到门口,来到江觉面前,双手抓住他胳膊,美丽的眼睛里出现一种扭曲的惊喜,深情缱绻:“江……”
她话一出口又哽住。
不对,不是他。
他们都已经步入中年,就算保养再好,也不会二十年来没有丝毫变化。
看着这张和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脸,祁雪目光中的惊喜褪去一半,被温柔所代替:“是……阿觉吗?”
面对这张和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江觉忍不住动容:“是。”
得到肯定回答,祁雪满意地笑了,上下打量江觉。
“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那时我离开时,你才到我腰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高度,脸上满满的母爱,“妈妈好想你。”
祁彦冷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上几分,咬唇把视线从门口挪开,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灯火通明,看起来明亮而温暖,却似乎永远都和他没关系。
江觉缓缓褪下祁雪握在胳膊上的手,朝病床走,礼貌提醒道:“您去看看阿彦吧,他淋雨太久,又……总之,发烧有些严重,需要您关心。”
祁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脸上温暖笑意未变:“不必管他。阿觉,你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妈妈真的好想你,每天梦里都梦到你,你小时候就随你爸,长大后更是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江觉眉心微不可察蹙了一下,尽量保持风度,强调道:“阿彦这次病得不轻,医生说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感染,所以才要住院观察。”
祁雪目光一分一毫也没有看向祁彦,依旧自说自话:“我说了,不必管他,妈妈最爱的孩子,只有你一个人。”
“啪”的一声,一滴不知压抑多久的泪珠,倏然落下,砸到纯白的被面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
“够了!”江觉忽然出声打断祁雪的话,无法再保持温和风度,看向祁雪的目光厌恶而冷漠,“姨妈,你究竟要演戏到什么时候?”
闻声,祁彦慌忙转头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眼角还挂着未来得及擦去的泪花。
洗手间里的林青禾也是一惊。
这个女人在江觉面前自称半天“妈妈”,竟然是他的姨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