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一滞, 他没想到云浮月竟然会这样钻进自己怀中,难道……她不该怕自己么?
云浮月还在做小伏低, 她可怜巴巴地蹭在晏昭的胸膛前,还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模样看起来惨兮兮, “表弟, 臣妾是听话的,臣妾可是真心待皇上、真心想对皇上好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应该没问题的吧?她服个软,晏昭总不可能真的杀了她。
可是顿了半晌,云浮月都没听到那人的反应,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又把这暴君惹恼了。
很快, 头顶上传来一声倨傲的冷哼,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怒意。
云浮月这才放下了心, 然后忍不住心中鄙夷, 自己这个表弟还真是太可恶了,他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时候,自己就得受着任他搓扁捏圆,一丁点反抗的苗头都不能有。而等她终于低头求饶,表弟更是没什么同情心,竟然还越发狂傲得意起来了!岂有此理!
“既然表姐求朕。”晏昭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优越,“那朕勉为其难,饶你一命。”说着, 他略带粗鲁的抬高云浮月的下颌,嗤笑一下,“朕不过说说而已,表姐就怕成这个鬼样子?可真是惜命得很哪。”
云浮月刚刚拼命挤出的两滴眼泪此刻堪堪流到腮边,再也流不下去了,这会正好派上用场,她硬着头皮,假装害怕极了一般抽泣两下,“那……皇上能不能还是,别吓臣妾了,臣妾胆子真的小。”
这话也不假,她的胆子确实是不大,不过……比起一般女子,好像又大许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在晏昭这里还能演得了戏。
“哼,皇后看看自己,成何体统?”晏昭说着,伸出手抹去云浮月的眼泪,他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简单粗暴地三下五除二蹭过她的脸,语气就更是蛮横,“既然表姐说自己胆子小,那日后就要对朕百依百顺,不然……若表姐哪天惹恼了朕,那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这话虽然听起来吓人,但云浮月倒并不觉得害怕。因为她发觉……表弟虽然可怕,但是只要顺着,一般也不太会真的把自己怎么着,原来好几次她都把晏昭气成那样了,最后服个软,不也过去了,现在她照旧活得好好的。
于是,云浮月满口答应,“臣妾知道了,以后臣妾什么事都听皇上的!”
“嗯。”晏昭的声音冷冷的,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沉,“这就对了。朕明日开始不上朝了,你过来专门侍候朕。”
本来还准备答应的云浮月,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忍不住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来,“表弟,为何不上朝呀?清凉宫的正殿就是为了上朝而建,更何况这里离官员府邸并不远,完全不影响百官议事,历代先皇来这里避暑,可从没落下上朝。表弟、你不能这样。”
“朕不想上了!”晏昭冷冷按住云浮月的肩,“表姐若是还劝,那朕现在就杀了你。”
这话杀意凌然,云浮月觉得晏昭说得是真话,顿时,那些良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皇上……”
她劳心费力是为了谁?她不求感谢,但是也不能这么对她吧?唉,表弟可真是个昏君、一点良心都没有……
罢了,还是再劝劝、再劝劝……说不定是刚刚她说教意味太浓,惹得晏昭不愿意了,这次她想想办法,不是说枕头风是最有用的么?
于是,云浮月硬着头皮,伸手抚摸上晏昭的脸颊,轻声唤他,“皇、皇上……”
感受到脸颊上的触感,晏昭似乎是顿了顿,但是很快,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像往常那般呵斥出声,“又有何事!”
那一刻,哪怕夜色深沉,云浮月也仿佛看到了那双墨色眸子里结出的冰霜,她咬了咬唇,想了想百姓,又想了想社稷,终于沉了心,往晏昭跟前又凑近了几分。
看到云浮月这明显事出反常的投怀送抱,晏昭讥讽一笑,“哦?美人计?”
还不等云浮月说话,她又听到晏昭懒洋洋道:“表姐真是没意思,美人计……是该这样。”
说着,他吻住云浮月的嘴唇。
那一瞬间,云浮月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头晕目眩,一晚上、两次!
说真的,表弟原来从来没有这样过!甚至有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也会被那人阴沉着脸甩开。
还有,前世他更是一副恨死了她的样子!如今突然做这种事,简直离奇!
表弟向来厌恶这些,怎么今日一反常态?难道……他突然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吗?
看到云浮月吓得怔住,晏昭冷笑一下,他本就是为了吓唬她,本就是为了享受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现在的结果让他很是满意,于是他松开了云浮月,“罢了,朕累了。”
好半天,云浮月总算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总之,云浮月有些古怪地看着晏昭,她启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没出声。
踟蹰了好久,终于,云浮月还是把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那一刻,她的神情小心翼翼中,竟还带着一抹决绝,“皇上的意思……是不是臣妾亲一下皇上,皇上明天就能上朝了?”
晏昭:???
“那臣妾愿意试试!”
不就亲一下么?云浮月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她除了是晏昭的姐姐外,本来也是他的妻子,亲一下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云浮月很有些壮士悲愤,一去不返的心情,她挺起胸膛,在心底悲叹,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她光荣而伟大!
表弟啊,你看姐姐多好,这辈子又是为了你出卖父亲,又是为了你的天下出卖自己……
若是晏昭日后青史上留下几行善辞,那可全是她云浮月的功劳啊!
这些念头闪过之后,上辈子那些所作所为带来的愧疚感越发减轻了些,云浮月咬了咬唇,然后坚定地盯着晏昭。
借着微弱的月光,晏昭看到面前那个女子,双眸灼灼,像团子看到了肉丸。
他皱起眉头,冷冷道:“你想做什——”
话未说完,云浮月就直接将自己的唇瓣贴在晏昭的唇瓣上,她屏住呼吸,还大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晏昭。
那一瞬间,晏昭只觉得什么柔软又带着温度的东西闯进了自己的心房,紧接着,他鼻息之间全是云浮月的香气。
是那种甜甜的,好像带着花果味道的香气。
令人沉迷……
“你、你大胆!”
晏昭毫无防备,他顿了好几下,才终于恶狠狠怒斥出声。
他说着,似乎是不自觉地就往后仰了仰,但是,晏昭没有意识到自己本就在床沿,如此一来,他竟然从床榻上跌了下去。
“表弟!”云浮月一脸惊慌,她绝对没想到会这样,于是赶紧伸出了手,想把晏昭拉上来。
她没把晏昭怎么样吧?刚刚那人不是还亲了自己好几下吗?怎么到她主动起来,表弟就吓成这个鬼样子?!
“你、你给朕滚出去!”晏昭的表情在那一刻又变得恶狠狠的,他拽着一侧的宫帘站起身,然后对着云浮月呵斥,“云、云浮月、你好大的胆子!”
云浮月意识到她又把晏昭惹生气了,看到晏昭这幅样子,云浮月想起上次她不小心亲到晏昭的时候,晏昭吃人的表情……嗯,和这次差不多……
她哭丧着脸,半晌终于回道:“可是……皇上,这是臣妾的寝宫啊……”
明明是表弟闯进来,他竟然还这样对待自己,还让她滚出去……可是她能滚哪去?
可惜了她一心为了大梁,连自己都可以舍弃!
晏昭是被气昏了头,他环顾一圈,发现确实不是自己的宫室,顿时,他有几分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然后愤恨地留下最后一句,“朕明日不上朝!”
语罢,甩袖而去。
云浮月错愕地看着晏昭的背影,她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刚晏昭那个语气……好像是惩罚自己?
好!有能耐就再也不要上朝了!早知道、早知道表弟这么昏聩,她从重生第一天开始,就是一头撞死、也要把婚退了!
她气得捏了两把晏昭刚刚枕过的枕头,然后把被子盖好,翻过身睡了,再不想刚刚那事。
第二日,等云浮月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刚一起床,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后悔了后悔了,昨晚应该再哄哄表弟的,大梁如今岌岌可危,他怎么能不去上朝,果然就是不能欠人东西,自己却又偏偏欠了晏昭一条命,该怎么才能还得清啊……
桃红手脚麻利地给云浮月梳洗,看着她家小姐哭丧着脸,桃红噗嗤笑出了声,“今日天气这样儿好,娘娘生得什么气呀。”
“我没有生气,只是……唉,表弟现在还睡着么?收拾好了,我去看看他。”
桃红听到这话,有些惊异,“皇上上朝去了呀,小姐睡糊涂啦?这个点还没下朝呢。”
“嗯?”云浮月没反应过来,“上朝?”
“对啊娘娘,这……这哪里奇怪吗?”桃红反而摸不着头脑了,这个点就是晏昭上朝地时候呀,日日如此,小姐怎么突然就记错了?
“真、真的吗?”云浮月错愕地表情瞬间转为了欣喜。
“还能有假?奴婢亲眼看到天还不亮,皇上就去了前殿。”桃红一边给云浮月梳着头,一边平静地说,似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事。
嘻,怪不得说是自己的弟弟呢,就是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完全和团子一个样儿。
云浮月心情好了许多,她抱起团子在怀里逗弄,“走,团子,我们等皇上下朝。”
原本……她还以为亲那一下不奏效呢,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想到那时候唇上传来的触感……别说表弟人冷冰冰的,嘴唇倒是挺软的……
打住打住,她在想什么啊?!云浮月忍不住脸红了几分,她在心中正色告诉自己,自己那么做可是为了大梁江山!不然她再活一次干什么!
“小姐,”突然,桃红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发髻已经收拾好了,您现在还准备去找皇上吗?”
这个……云浮月犹豫了一下。
既然自己是为了大梁的江山,那还不赶紧去讨好大梁的希望吗?
“去。”
于是,云浮月抱起团子,匆匆往前殿而去。
*
远远地,她就见晏昭铁青着脸,好像底下臣子都欠了他几千万两银子。
顿时,云浮月有几分心虚,她也不知道晏昭是不是还在因为自己生气。不过……表弟好像平常也就那副阴晴不定的嘴脸,想来……应该不关自己的事。
很快就散了朝,云浮月为了等晏昭,特意绕到了前殿后侧,她听得那边喧嚷之声越来越近,估计表弟也快出来了。
于是,云浮月赶紧调整心态,准备对着晏昭展现一个和煦而慈爱的笑容。
正当她练习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冷笑,“表姐这是对谁笑若春风。”
“啊……表弟。”云浮月讪笑,“表弟昨夜睡得好么?”
“哼。”晏昭未答,他闭着眼睛冷哼一声,然后倨傲地抬了抬手,屏退了左右。
见晏昭再不说话,云浮月冷汗直流,她赶紧使个眼色,让桃红等宫女也退了下去。紧接着,她又拿过手中的团扇,殷勤地为晏昭扇风,“皇上一定热了吧?”
“你去前殿坐三个时辰试试?”晏昭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善。
从这句话中,云浮月察觉到了晏昭的不快,她赶紧用哄劝的口气道:“皇上真是英明神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梁最勤勉的皇帝了!臣妾佩服至极、五体投地!”
晏昭不吃她这一套,他冷笑一声,笑容在盛夏天里冒着凉气,幽幽地散开在人的骨缝之中,显得阴森又可怖,“表姐自然佩服朕了,毕竟,朕每日上朝时候天色未亮,那时候……表姐应该睡得正香。”
听到这话,云浮月羞愧地低下了头,“要不、要不后日,或者大后日……臣妾陪皇上一起起……”
“后宫女子,哪有表姐这般惫懒的?”晏昭似笑非笑看着她,“还想和朕讨价还价?依朕看,表姐明日就能早起了。”
明日么……她本来还想睡最后一个懒觉来着……
突然,什么寒凉刺骨的东西抚上了云浮月的手,她被冰得缩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晏昭的手,那人不容置疑地拽住她,就像她提溜住团子后脖颈子那样,“朕带你看点好东西。”
好东西……晏昭说得好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云浮月这么想着,瑟瑟发抖地抱紧了团子。
团子本来在她怀里打着呼噜,这会被云浮月惊醒,它便抬起头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云浮月的下颌,神态亲昵极了,甚至还舔了舔。
“你怎么还带着这蠢东西。”晏昭冷眼旁观着“母慈子孝”的感人一幕,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好像一点也不记得这是自己送给云浮月的。
“团子可聪明了,它……”云浮月本来想夸两句的,最后迫于晏昭的淫威,她只能叫过来那边的桃红,把团子交给她,走前又撸了一把猫儿的脑袋,然后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
团子也仿佛舍不得云浮月一般,喵喵叫了几声。
晏昭看着一人一猫依依分别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友好,他冷哼一下,“怎么?还要朕等你?”
“就来了!”晏昭把自己说得胆子也太大了,她哪里敢。
等走到晏昭身边时候,云浮月就觉得气氛有几分不对,刚刚没注意,现在发觉晏昭面前跪着两个禁卫军。
晏昭神色倒是一如往常地阴郁,“那人……还活着吧?”
“回皇上,还活着。”
“呵。”晏昭的眼睛眯了眯,唇角浮现上一个得意又满足的笑容,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难得的美妙之事,看起来阴森森地,瘆得慌。
云浮月忍不住心中思忖,晏昭说得“那人”是什么人?男子还是女子?又为什么……偏偏要带她去看呢?难道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一直走到阴暗潮湿的地牢,云浮月也什么都没猜出来,她只觉得这底下的气味不好闻,氛围更是压抑到了极点,忍不住就干呕了两下。
晏昭冷冷瞥过她,“怎么?”
这话问得凶狠,云浮月断然不敢表现对这个地方的不喜,于是赶紧摆摆手,努力忍下不适,“没、没事。”
“表姐……”突然,晏昭的声音恶毒地压低,他带着一抹让人心惊的、如毒蛇般阴冷的语调欢欣道:“有个好东西给表姐看呢,一会儿表姐就知道了。”
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云浮月看了眼周围,只觉得绝望的情绪要将自己包围……
狭长的甬道两侧有很多犯人,大多都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但是看到晏昭,他们还是忍不住全身吓得抽搐起来,似乎这个俊美的少年曾经带给过他们最可怖的记忆。
“啊——”突然,有道尖叫声划破牢房这诡异的寂静,一个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囚犯看到晏昭,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指,“小叫花子、小叫花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声音凄厉可怖,吓得云浮月忍不住腿软了几分,向前一栽……
那一刻,她本以为自己要贴上这肮脏的地面……但是她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人拦腰抱在怀里。
是晏昭。他手上动作温柔,说出得话却阴毒刻骨,“怎么还没拔了这个老东西的舌头?”
左右的禁卫军听了,马上恭敬道:“属下这就动手。”
“你、你——你把我关到这儿、你不如杀了我啊!”那囚犯居然丝毫不惧,他摇晃着铁栏杆,疯狂道:“你杀了我、杀了我!”
突然,在尖啸声中,晏昭笑了一下。
是那种虽然轻声掠过,却毛骨悚然的笑,云浮月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晏昭阴柔地声音在牢房之中带着些模模糊糊地回音,他说出得话简直像魔鬼的低喃,“之前是为了让这位掌柜,吃下朕特意准备的三千六百个饼,所以才没有拔了舌头。”
说着,他回过头,阴狠地问那个禁卫,“饼吃完了么?”
“没、没有……”禁卫军只觉得晏昭气势迫人,他顶着压力道:“皇上、似乎是有些太多了,很多已经生了霉……”
“毕竟掌柜是贵客,招待贵客,朕岂能不尽心。”晏昭轻笑,接着表情又突然变得阴沉,“来人,喂掌柜吃光,若是吃不完,剖开肚子也要塞进去。”
“你这个小叫花子——”那人又伸出手,恶狠狠指着晏昭。
也就是这一下,云浮月才看清,那人的手全部溃烂肿胀,似乎是受过什么酷刑。
看到云浮月震惊地眼神,晏昭笑了笑,懒洋洋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表姐还是第一次来朕别宫之中的这处私狱吧?表姐可能不知道……有些朋友,朕会请到这里做客。”
听到这话,云浮月颤抖着看向晏昭,那人兴致勃勃,似乎心情愉悦,这、这就让人更害怕了……她忍住心中的恐慌,艰难开口,“可是……皇上带臣妾来这里看什么?”
到底是看别人,还是要把自己关进来?
如果是看别人,那、那是谁?
“一会儿,表姐就知道了。”晏昭说着,神秘莫测地笑,“很有意思呢。等会,表姐可别眨眼睛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今天够多了吧!感谢在2020-03-23 00:24:13~2020-03-24 00:1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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