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见贺夫人

小说:心上娇颜 作者:九月轻歌
    贺夫人听得杨家的事,心里突地一跳,让周妈妈去打听杨老夫人的死因。

    没过多久,周妈妈来复命,复述得知的消息:

    杨老夫人去上香的路上,马车被几名劫匪劫持,杨家护卫拼命追赶,却总是被远远吊着。马车进了城东,消失在街巷中。

    杨家闻讯后,一面报官,一面撒出全部护卫寻找。

    官差与护卫在城东来回奔走、搜索。

    下午,那辆马车出现在东大街,没人赶车,撞到了两个小贩的摊位。

    两名小贩自然要讨个说法,嚷着让车里的人下来赔钱。

    里面没动静。

    这时候,一名小贩见马车上有杨家族徽,便有些怕了,另一个见状,也犹豫起来。

    可是,已经有很多人围观,有人直接打开车门,扯下车帘。

    车里,两人相拥而眠,女人身上只着小衣,男人光着膀子。

    男人们一阵哄笑,有人仔细打量之后,只觉匪夷所思:两个人都已年过半百。这种年纪,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再有偷情的闲情。

    两名小贩的脑筋转得很快,生怕触及杨家秘辛,惹祸上身,便说自认倒霉,要将车门关起来。

    却有两人一唱一和地说,这两个人色胆包天,绝不可能是杨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般伤风败俗的事,应该立刻扭送到顺天府。

    事实证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在少数,没被怎么煽动,就有人跳上马车,将那对男女扔下了马车,说这种货色就该直接游街、浸猪笼。

    就在这当口,有一名酒楼的伙计挤进去看热闹,看清女子后神色大变,惊呼“杨老夫人”。

    人们震惊,一再求证,伙计先是分外确定,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之后,再不应声,转身跑了。

    那对男女醒转过来。

    女人意识到处境之后,一个字都说不出。

    男人却是骂骂咧咧,责问女人怎么回事。

    便有围观的人问男人身份。

    男人底气十足地说自己是昌恩伯。

    人们沉默下来。昌恩伯活了多少年,就做了多少年纨绔,平头百姓见不到他的人,关于他吃喝嫖赌的轶事却是经常听说。

    昌恩伯上马车找衣服,没找到,见有一条锦被,披在身上,根本不理面无人色的杨老夫人。

    没多久,有杨家的护卫寻过来,一看那情形,都是恨不得当下抹脖子的表情。

    一番扰攘之后,杨老夫人终究是回了府中。

    杨老太爷得知原委之后,当即气得中风了。

    下人们担心杨老夫人寻短见,一直用心看着,还是没看住。

    杨老夫人终究是服毒自尽。

    贺夫人听完,陷入沉思。

    要说这件事与蒋云初没关系,打她一顿都不信。

    比起前世听闻的、见过的、经历的,眼前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她仍是好一阵心惊肉跳。

    如今的蒋云初,将满十六岁而已,手段就已这般果决、歹毒了么?

    照她推测,杨老夫人去书院那次,定是在言行间流露出了对贺颜不善的心思,他就在三五日内要了杨老夫人的命。

    杨老夫人的死,在杨家是丧事,亦是天大的祸事:杨阁老要与子女返回祖籍守孝三年,前程就此搁置。

    夺情的事,在武将身上常见,在文官身上却是罕见。

    就算皇帝有心破例,首辅张阁老及百官也不会答应,除了听话毫无政绩的次辅而已,哪里有那个分量?

    最关键的是,杨老夫人死之前的事,在常人眼里是个天大的笑话,皇帝不惩戒杨家已是恩典。

    如此,杨阁老丁忧之前,在百官心里留下了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丁忧期间,以前吃过他苦头的官员,定会不停找辙。

    杨阁老往后的日子,有的受了。

    贺夫人不明白的是,蒋云初何以用这种手法对付杨老夫人?她相信,直接将人不着痕迹地杀掉,于他绝非难事。

    有前世做铺垫,手法君子小人跋扈残酷她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件事的手法,太狠,也委实上不得台面吧?

    他怎么想的?

    她得当面问问他。女儿嫁给佞臣胚子她都认了,但他行事如果毫无底线可言的话,她就有必要另寻权宜之计了。

    .

    霞光穿透雪白的窗纱,散落在藏书阁顶层的地面上。

    贺颜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蒋云初。

    蒋云初看过信函、话本子,又仔细地看着当票,问:“直接去当铺不就行了?”

    贺颜摇头,“那怎么行?万一有人给我挖坑,凭当票拿到手的东西会招致灾祸,不是很麻烦?”

    蒋云初不置可否,“可不管怎么着,也得去当铺一趟。”又不是一定要她亲自去的事儿,安排起来很容易。

    “不,应该先解题。”贺颜知道,他那个脑子,与绝大多数人不同,“东西是给我的,就听我的吧?”

    蒋云初凝了她一眼,笑,“好。”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贺颜站起来,拿起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的文字、数字。

    “题目而已。”蒋云初解释道,“字全是在罗盘上常见的,意在暗示指引。至于数字,应该是话本子上某一页或某一行的一句话或一个字的位置。”

    贺颜喜上眉梢,“那你可以解开么?”

    “我试试。”蒋云初说话有两个习惯,一个是留下充分的余地,一个是丝毫不留余地,只看对谁。

    “那太好了。这封信是夹在这一本里的,这个是这一本里的。”贺颜将案上的东西恢复成收到时的样子。

    蒋云初却有些怀疑,“没记错?”

    “嗯……”贺颜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没信心了,毕竟,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你不问还好,这一问,我真拿不准了。要是记错了可怎么办?”

    蒋云初似是早就料到了,“还好,只有两个话本子,轮流试一下也容易。”

    贺颜懊恼地挠了挠额头,“总给你和先生添麻烦。”

    蒋云初微笑,“事情的关键,难道不是谁送给你的包裹么?”

    “一个小镖局的趟子手送来的,一问三不知。”贺颜道,“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外地的亲友送来的礼物,并没多想。”

    “记得趟子手的样子?”

    “记得。”

    “画出来。”

    “好。”贺颜应下之后才意识到不对,“你要查这件事?”

    “反常即为妖。”蒋云初利落地收起案上的东西,“我要查每个细节、每个参与的人。”语毕,向外走去,“一起吃饭去。”

    贺颜哦了一声,随他往外走的时候,竭力转动脑筋,猜测着他为何这样重视这件有些蹊跷又很有趣的事。

    .

    翌日上午,蒋云初策马离开书院,去往城中的来福茶楼。贺夫人要见他,他自是不会怠慢。

    书院对于课业成绩骄人的学子,会给予一定的优待,不听课也丝毫不受影响的学子,会有更多的自由,何时要请假,临时告知即可。

    贺夫人一早出门,来到茶楼等待,见到蒋云初,开门见山:“杨家的事,可与你有关?”

    “有关。”蒋云初并不瞒她。贺夫人是如何得知的,他揣测不出,但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有人死于得偿所愿,也有人死于自作自受,世间常态而已。

    这世道,并不适合君子生存。他不相信贺夫人不明白这一点。

    贺夫人扬眉,“她是如何惹你到这地步的?”

    蒋云初仍是直言相告:“她的死法,正是她想施加在别人身上的。”

    贺夫人失声脱口而出:“颜颜?”

    蒋云初默认。

    怪不得。她就说么,他一个少年人,哪里想得到那种整治人的法子。

    但是,这件事终归是埋下了祸患,不论是对贺家,还是他。不知他想到了没有。

    贺夫人审视着蒋云初,反复权衡之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即时决定,但她十分笃定,抬一抬手,示意蒋云初落座,“一些至关紧要的事,要与你商量。”

    蒋云初从容落座,直言道:“夫人所说的事情之一,是不是杨家会怀疑到我和颜颜头上,从而暗中报复?”

    贺夫人颔首,“这是自然。前因后果加起来,别人看不穿,杨家的人总会疑心你们。你可曾考虑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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