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 本王带你走。”
陌生的声音让卫韵立刻惊觉,但对方的力气甚大,饶是她极力挣扎, 也无济于事。
“唔——”
卫韵被身后的男子直接禁锢住腰肢, 一路被他带离了私宅外的巷子。
直至人被拖上马车, 借着车壁内一盏油灯, 她才看清了姬响的脸。
这个人她见过数次, 自有记忆以来, 便偶能在宫宴上看见他, 正是当今燕王殿下---姬响。
卫韵清楚的记得,有一次中秋宫宴,她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吹风,一个转身就突然看见了喝醉了酒的姬响, 他那日眼神赤红, 盯着她看了半天, 却又未置一言,不声不响的离开。自那之后, 每次碰见他, 卫韵总觉得他的眼神甚是古怪。
就拿上回在/青/楼来说, 她被贺子初摁在怀中时,无意间瞥见了姬响眼中的异样神色, 似乎是愤恨、不甘……总之,是卫韵完全看不懂的神色。
她以为燕王姬响便就是这种人,故此并没有在意,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尤记得十岁花神节那日,她被褚辰带出去逛夜市,途中不幸走丢,却是被姬响捉到了画舫。当初的卫韵还是个孩子,可姬响早就是成年男子,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后来又不知为何突然生气,把她放在甲板吹了半宿冷风。
等到她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卫府闺房的榻上,那次整整病了半个月。
“来人!驱马赶路!”
姬响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他唇角一勾,身上带着酒意,不久之前饮过酒,三十而立的年纪,俊脸风流。他平素其实少言寡语,脾气一旦暴起来,无人能挡。
长安城的人皆知,燕王姬响不爱权势、不好美人,是个性情古怪,随时会炸了毛的人。
“卫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姬响笑了笑。
卫韵爬坐了起来,她自问不曾得罪过这人,不明白他掳她作甚,她现在是贺子初的人,若是失了清白……恐怕就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
卫韵很慌,但表面极力保持镇定,“王爷这是要做什么?不知王爷可否将我送到侯爷身边去?”
姬响轻笑,他一点点靠近,眼中迸发出危险情绪,“卫小娘子真好玩,本王为什么要将你送到贺子初身边去?本王恨不能贺子初痛失一切在乎的东西。”
卫韵,“……”
她又不是贺子初所在乎的,不过只是他的外室罢了。
感觉来者不善,卫韵突然从发髻上拔下了素银簪子,她正要抵在脖颈,以示威胁,姬响突然压了过来,好看的手掌长了茧子,一把捏住了卫韵的脖颈,“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他像是疯魔了,半痴半癫,“贺子初这些年无欲无求,直到他遇见了你,事情好像突然变得好玩了,卫小娘子,本王与你无仇,要怪就怪贺子初看上了你,你放心,本王惯是怜香惜玉,一定会给你一个痛快,待你死后,本王会给你厚葬。”
卫韵喘不过气来。
燕王是有病么?!
她才不要厚葬!
姬响只要指尖一动,他怀中人立刻香消玉殒,可他看着她渐渐涨红的脸,还有这双眼睛里的绝望与挣扎,姬响总是下不了最后的狠手。
那个人死前,是不是也这般痛苦?!
就在姬响愣神时,少女抬手就在打在了他脸上,“混蛋!你放手!”
他怔住,身为亲王,他自幼没被人骂过,除却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
被打了一巴掌的燕王姬响露出一丝狂喜。
“你这个呆子,连我都没认出来么?!”卫韵被他掐着脖颈,小脸涨红,这具身子本来就很娇弱,她使不出武功,只能双手并用,在姬响脸上一顿乱挠。
姬响,“……”
可能会有人暗地里骂他混蛋,但骂过他“呆子”的仅有一人。
姬响不知自己是如何回过神来的,他反映了一下,才立刻松开了手,随即就将卫韵抱着放在自己怀中,捧着她的小脸,一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堂堂燕王,突然低声下气了起来,“你、你是表妹?”
他慌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喝太多,把脑子喝糊涂了么?!
卫韵无法解释太多,她时间有限,也顾不得和姬响计较,好在她没有被他掐死,顺了顺气,少女睁着一双漆黑的亮眸,脸面对着姬响,郑重道:“呆子,你给我听清楚了,卫韵是我,我也是卫韵,但我不能待太久,至于为何,我自己也暂时弄不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护好卫韵,不能让她死了。”
姬响并不呆,他也心机城府颇深,但……他好像没有听懂。
“表妹……真的是你么?”姬响眼眶微红,老天到底待他不薄,这种事也能让他遇上。
卫韵来不及细说,“昌平要杀我,这具身子若是毁了,我就真的回不来了,呆子……这么些年过去,你没以前嫩了。”
姬响,“……”
“嫩”可以用来形容一个男人么?
看在卫韵的份上,他选择不跟她计较,“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家小娘子也是你?”
卫韵点头,笑起来的样子有点风流,“呆子,听说你后宅美人无数,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过的很滋润啊。”两个灵魂困在一个身体里,卫家小娘子这些年知道的一切,她当然也知晓。
姬响,“这个节骨眼下,提这事是不是有点煞风景?”他红了红脸。
卫韵翻了个白眼,想继续调侃,可突然就不说话了,等到几个呼吸之后,她眼中神色变得没有那么犀利,却被一股温柔如水的神情所替代。
若说楚韵是一抹耀眼烈阳,那卫韵就是江南雨巷绽放的小百合。
“表妹……”姬响感觉不太妙。
卫韵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在姬响怀中,而且她方才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对姬响说那番话?!
到了此刻,卫韵当然也明白了,她的身子出了问题,甚至于脑子也有问题。
显然,两个人都有点懵。
卫韵慢了半拍才从姬响怀中起来,“王爷还请自重。”
姬响,“……”
看着卫韵白嫩脖颈上的掐痕,姬响心虚的很,他半点不敢造次了,收敛了锋芒和当权者的威压,任由卫韵从他怀中离开。
软玉温香突然消失,他很不舍。
“王爷要将我带去哪里?”卫韵怔怔的问,清誉和名节,已经不是她所在意的东西了,可贺子初那里她不敢大意。
姬响沉默,目光一直在卫韵脸上。若说她刚才只是做戏,姬响是完全不信的,可眼前这少女又明明不是表妹……
原本,他今日喝多了花酒,正好路经武安侯府,得知长公主府的人在私宅外埋伏放火,他存了心思看好戏,谁知卫韵会翻墙逃走,然后他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掳走。
他并没有打算将卫韵带去任何地方,因为在他短暂的计划之中,他决定亲手了结了卫韵。
放她走么?
不,他不舍得。
只是,卫韵到底是什么状况,他还搞不清楚。
姬响昧着良心道:“今夜是本王之过,让你受惊了,本王带你看看大夫,以便查看可有磕着碰着哪里。”
卫韵,“……”她能拒绝么?!
*
卫韵被带到一座宅子,姬响当真叫了郎中给她看诊。
郎中离开时,卫韵听见姬响在门外与郎中谈话。
“王爷请放心,小娘子身子无恙,只是近日受惊过度,略有些体虚,调理几日便无大碍。”
然后就是姬响的声音,“除却身子无恙,她脑子可一切正常?”
郎中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顿了顿更加笃定自己的医术,“王爷,小娘子并无异样。”
卫韵,“……”
姬响再次迈入屋内时,卫韵已经开始防备,按着方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姬响是将她当做了他的表妹,也就是琼华郡主了……
这也太奇怪了,琼华郡主已故十五年,怎可能是她?!
“王爷可否放我回去?”卫韵故作镇定,问道。
姬响盯着她的眉眼,一惯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的燕王,此刻笑盈盈的哄道:“时辰已不早,若不你先歇下,你住的那座宅子已经烧毁,总不能去跟贺子初住吧。”
一言至此,他自己都很气愤!
十五年前他输了契机,如今又输了开始。
早知道卫韵就是楚韵,他怎么说也要先一步将她从教坊司接出来。
卫韵噎住,总感觉燕王有点不对劲。她很想澄清一下自己并不是他的表妹,可方才在马车上,又是她自己亲口对燕王所说,她担心激怒了燕王,会被灭口,所以她只好暂时待下,好在姬响还算君子,再没有对她无礼。
两人干瞪眼,姬响一旦往前迈一步,卫韵就立刻后退一步。
姬响,“……”他仿佛被当做了洪水猛兽。
“那你休息吧,本王……这就出去。”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不太好。
姬响当真离开后,卫韵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夜风卷着火星子四处吹散。
私宅挨近武安侯府,这边一起火,侯府的府军立刻出动,前来救火,虽是火势庞大,好歹控制住了。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极近,一路狂奔至巷子口。
为首之人是贺子初,他身上的玄色官袍尚未换下,刚从军营归来,发髻上还落了露珠子。他神色凝重,眸中盛怒,仿佛能喷出火来。
还没下马,一受伤女子立刻上前,“主子,娘子被人掳走了,是奴婢们之过,请主子责罚!”
掳走了……
这三个字竟然神奇的让贺子初松了口气,马蹄刚停下,他立刻吩咐,“去取一件娘子的贴身衣物过来!”掳走了,说明还活着。
婢女,“……”
主子这是甚么意思?
娘子都被人掳走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去寻人么?
不过,婢女不敢拖延,趁着火势被控制,立刻奔向宅子,不多时就取了一件卫韵的贴身小衣递给贺子初。
是玫红色绣并蒂莲的样式,他见过一次。
贺子初手一抖,不过时间紧迫,他还是很快接过小衣,当即又调转马头朝着城东方向而去。
*
肖天佑没想到贺子初会大半夜找他,而且开口就是要十几条猎犬,要知道这些猎犬很难养大,真正能为麒麟卫所用的也是凤毛麟角,十分珍贵。
肖天佑诧异地问,“子初,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天佑是麒麟卫指挥使,能否调用猎犬,还得看他的意思,贺子初如实道:“卫韵被人掳走了。”
肖天佑稍怔,他知道有人想杀了卫韵,而仅仅是掳走……难道是那厮?!
他道:“好,你身上可有卫小娘子的贴身之物?既然也要寻人,那就越快越好,我这就命人将猎犬牵过来。”
贺子初的手刚/插/入/怀中,立刻又僵了。
他方才就觉得拿卫韵的小衣不太妥当,看来真的不妥,可已经来不及再回头去取了。
男人紧绷着一张俊脸,将玫红色小衣从胸口掏了出来。
恰好瞥见这一幕的肖天佑,“……”
突然之间,他对贺子初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他现在有点担心,他的爱犬在这件事之后会被贺子初灭口。
贺子初全程冷着脸,肖天佑即便想调侃几句,也找不到时机插嘴。
是以,猎犬闻了小衣立刻带着众人朝着城郊疾驰而去。
贺子初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又将小衣揣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衣:嘤嘤嘤,羞涩-_-||
贺子初:母狗可饶一命,公狗统统杀了!
阿韵:我发现侯爷很会吃醋啊。
肖天佑:不,你错了,他不是喜欢吃醋,他是拿醋当水喝。
贺子初:……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