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辰央求了贺子初登门卫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褚夫人耳中。
丹阳郡主今年十七,比卫韵还要年长两岁,她对褚辰倾慕已久,迟迟不肯说亲。长公主与镇国公仅此一女,自是视作掌上明珠。长公主已经在私底下对褚夫人施过压。
丹阳郡主想要褚辰,那褚辰就必须是他的!
别说区区一个卫侍郎之女了,即便是圣上的金枝绿叶,长公主也会替自己女儿扫清一切障碍。
与卫韵相比,褚夫人当然更看好丹阳郡主!
卫广轩在朝中比御史还要严谨几分,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作为清流派的代表人物,他在朝中树敌无数,甚至有一次半点不留情面,直接在圣上面前提及齐国公府培养府军之事。
褚夫人面色不佳,与身边心腹说,“卫韵倒是命大,那样也能让她脱险!”
心腹道:“夫人,这几日卫小娘子皆未出府,不过三日后是十五,卫小娘子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给已故的卫夫人烧香,正好是个机会。”
长公主视女如命,丹阳郡主又为了褚辰熬到了十七尚未说亲,若是再熬几年,就真真是老姑娘了。
眼下,卫韵不仅是褚夫人的碍脚石,也是长公主母女二人的眼中钉。
而褚夫人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故此,她选择自己动手除去卫韵。
毁人利己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好!三日后就这么办……”褚夫人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下去。她眸露狠色,在她眼中,卫韵的脸总能与那个人的脸重合,让她每见卫韵一次,当晚必定梦魇。
卫韵,要怪就怪你自己!
*
几场雷雨过后,国都长安的残暑渐渐消散,但晌午过后还是有些闷热。
卫夫人早年病逝后,卫广轩在国寺给她设了长明灯,每逢初一十五两日,卫韵都会去一趟报国寺烧香,这一天也不例外。
报国寺位于城郊十里坡附近,卫韵上完香,回城时已将至晌午。马车内备了干粮与清水,她倚在车壁,透过半开的车帘望着外面的城郊阡陌。
这几天,梦魇的频率更频繁了。
还是十五年前慎北王府的事,然而昨天的梦里,她竟然……做了春/梦……
只不过一想到梦里的男女是琼华郡主与贺子初,她心里才稍稍好受。
然,即便如此,梦里的场景也甚是清晰,被贺子初压着的女子虽是琼华郡主,可卫韵仿佛能感受到琼华郡主的一切感受……
面颊顿时一红,卫韵羞愤又恼怒!
她当真半点不想梦见贺子初!
甚至于到了此刻,还能清晰的记得在梦里,贺子初额头溢出的大滴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汗珠落下,滴在她的唇角,咸咸的。
卫韵,“……”
晌午的风微热,少女面颊染上一层红晕,烦躁至极。她怀疑是不是魔障了,怎的总能梦见贺子初?!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顿,卫韵一个不留神险些撞在车壁上。
外面卫府的小厮声音慌乱,“你们是什么人?!岂敢挡朝廷命官家眷的路!还不快让开!”
卫韵每次出门,都会带上贴身婢子,上回被贺子初夜闯吓到了,今日出门除却马夫之外,还特意带上了两名小厮和护院。
马车外,几名黑衣蒙面男子对视了一眼,对卫府小厮根本不做理睬,好像事先就知道卫韵是什么身份,外面当即打斗了起来。
秋蝉和夏荷也在马车内,二人护着卫韵,焦急道:“娘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许是遇到劫匪了!”
卫韵透过车帘往外看,就见卫府小厮与护院已被人控制,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晕了过去,可见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寻常毛贼,卫韵一看这几人手中的佩剑,便知他们极有可能是权贵圈养的护院。
糟了!
卫韵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上次被贺子初吓“伤”了,眼下虽是恐慌,但面上甚是镇定,她脑中里莫名其妙闪现无数武功招式,可实际上她从未习过武。
车帘被人用长剑掀开,蒙面男子一看见卫韵被明显惊艳了,那双凶恶阴损的眸子突然之间多了一股男子对女子的不可言表的念头。
“哈哈哈,卫小娘子,你打算自己下来?还是由我等来请你!”
男子话音刚落,他身后几人也朗声大笑了起来,这笑声掺杂/淫/秽/意味。让卫韵一阵恶心。
对方明确知道她是谁。
也就说是他们是有备而来。
没有当场要杀了她,那只剩下两种可能:一,用来她来威胁朝中的父兄;二……毁了她清白,让她清誉受损。
故此,这帮人极有可能是父兄的政敌派来的,亦或是长公主府的人,至于齐国公府……
卫韵不敢继续往下想,她知道褚辰不会害她,可旁人就不好说了。
而让卫韵惊讶的是,即便到了这一刻,她早已惶恐至极,面上却还是镇定如常,她甚至想取剑,将这几人杀的片甲不留,而事实上,卫韵这辈子都不曾拿过剑。
秋蝉和夏荷还算忠心,已吓的瑟瑟打抖,却还护着卫韵。
卫韵飞快的思量了她的处境,最后得出一点,这些人暂时不打算要了她的命!
可她同时也知道,若是一个女子遭遇到了某些事,那会比死了还要凄惨。她相信父亲的政敌会做得出来,而丹阳郡主也能做的出来。
比起被当场灭口,卫韵更是担心另外一桩事,她涉世不深,但此刻看着对她/淫/笑的男子,她立刻能明白这些歹人接下来的意图。
卫韵极力让自己镇定,求饶是不可能得到救赎,她此刻就是瓮中之鳖。
“我可以自己下来,今日落入你们手中,想必我大概九死一生了,只是可否让我知道,你们究竟是谁人所派?又为何要害我?”卫韵问道。
若是父亲的政敌,杀了她,亦或是绑架她即可。
可这些蒙面人眼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分明是……
她估计十之八九又是与丹阳郡主有关,即便不是丹阳郡主本人所为,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也是毁了她,从未毁了她和褚辰的婚事。
直接杀了她反而会让人起疑,可若是毁了她的清白,齐国公府就只能退婚了。
为首的蒙面男子哼笑,目光贪婪的在卫韵娇妍的脸蛋,与曼妙的身子扫过。
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少女肌肤白璧无瑕,秀眉若远山苍黛,琼鼻朱唇,一双水眸如同尚好的墨玉,即便是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也是别样风情。
纯澈中不经意间透着妩媚,是个让人只一瞥就再也不想移开眼的美人。
男子喉结滚动,声线愈发/淫/迷,“哈哈哈……卫小娘子好生聪慧,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他并没有言明是谁要害卫韵。
这下,卫韵心头更是笃定,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让她受辱,但又不会杀了她,而是要让她承受屈辱。
好歹毒的心肠!
卫韵愤恨不已,奈何她自己能力有限,她也不知是怎的了,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激昂。此刻害怕是真的,但更多的是憎恨。她甚至想着,只要她能活着回去,即便是忍辱负重,也要将幕后黑手找出来,宁可鱼死网破。她即便是要自尽,也得拖上害她之人垫背。
卫韵突然想起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用来了结她自己倒是可以,可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褚辰呢?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褚辰又在哪里?
他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因为他屡次平白遭罪?!在面对极致危机时,人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情绪就会转为强大的愤怒。
她听见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对方一共有七人,看着方才招式应是师出一人,虽都是高手,但武功也有破绽之处,你按着我教你的法子拖延时间。记住……他们最大的弱点是……并不敢要了你的命,但你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充分利用这一点,一旦他们靠近,你立刻假装自尽,逮到机会就直击对方要害!”
卫韵像是受了蛊惑,从袖中掏出了匕首,她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无数招数,更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此地,方才的恐慌消失大半,她看着马车外的几名男子,唇角溢出一抹极致美艳,却又极致危险,且又邪恶的弧度。
“我自己下来就好。”
*
贺子初得知卫韵去了报国寺时,他正从华阳门出来,几乎对赵三低喝,“我不是交代过么?谁让她擅自出城的?!”
赵三委屈极力,卫小娘子又不是主子的什么人,卫小娘子要去哪里,谁又能管得住?
再者,方才主子在宫中面圣,他无法一同前往,只好在外面候着。
赵三问,“主子,那现在呢?卫小姑娘是去烧香,理应不会出事吧?”
他话音刚落,贺子初已经骑马一路绝尘而去。
赵三,“……”
卫小娘子是褚世子的未婚妻,又不是自家主子的未婚妻,主子这般操心作甚?!
*
“驾!”
官道上,烈马如电,贺子初一身素色锦缎袍服,手持马鞭,狠狠抽了骏马/后/臀,朝着报国寺的方向疾驰而去。
男人如今很少失态,数年的时光沉淀让他历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性。
可回京没几日,他每次遇到卫韵,次次险些失态,做出令得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俊朗的面颊溢出薄汗,紧攥着缰绳的手腾起了青筋。
男人眸中杀意凌然。
他失去过一次,已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终于,贺子初看见了卫府的马车,那两名眼熟的婢子昏厥在道路两侧,黄土路上另外躺着两具黑衣人尸首,皆是被人抹了脖子,血流一丈……
贺子初顾不得多想,十五年了,他已经太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担惊受怕,但见少女还是鲜活的样子,他胸口的大石才稍稍放下。
此时,卫韵手持匕首,脸上溅了血,她正抵着自己的脖颈,漂亮的脸蛋毫无惧色,反而是一脸的沉稳与自信,就好像……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锋利的匕首抵着她细嫩的脖颈,匕首的冷色,与雪腻肌肤几乎形成鲜明对比,惊心动魄的美。
匕首是贺子初给她防身用的!
贺子初,“……”
他立刻跳下马背,从腰上拔出软剑,如鬼魅般朝着黑衣人杀了过去,“阿韵!”
他唤了声。
此时的少女,眼眸明亮犀利,与平素不太一样,眼神又狠又坏。
赵三带人杀了过来,贺子初一把抱住了卫韵,控制住了她手中的匕首,可就在下一刻,少女扬起手,朝着贺子初的脸抽了下去,“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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