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依从神威背上下来, 蹲在坑里,不说话, 看着他。
神威半眯着眼睛,声音冷漠,“是没有杀的必要,还是下不了手?”
这是个由依知道答案的问题, “都是。”
神威扯着嘴角, 依靠躯干的力量翻身坐了起来,靠在坑壁上, 离开了由依的伞, 躲在自己的阴影中。
深蓝色的眸子暗沉而没有任何光彩, 那倒映在他眼中的灿烂的金黄色也泛着一股死寂的灰白。
“我说……你们两个打完了就上来啊,别聊天啦!”江户川乱步双手在嘴边做喇叭大喊道。
两只夜兔都无视了他。
神威看着由依。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因为阿伏兔那个老妈子总在他耳边把由依说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蛋大小姐, 结果他不知不觉地也这么认为了。
但是并不是。
他想起来了。
由依离开春雨的原因。
她无法对夜王凤仙下杀手。
所以她离开了。
“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我姑且问一句……如果你必须要杀死凤仙旦那才能打败他的话, 你会下手吗?”
由依平静,或者说冷淡地回应着他的注视, 在坑边的人都围观着的情况下,一直战斗至今的少女用一如既往的语调回答道:“我不考虑这个问题,龙之介会给我答案。”
神威惊讶于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回答超出了预料。
“你知道的吧?不……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再说一遍。由依,我和你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和已经舍弃了那些软弱的感情的我不同,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在这条路的终点……不, 说不定都走不到终点,在那之前,你就会死。”
“怪物就该有怪物的样子,你是怪物,我也是怪物,说到底作为夜兔,只有战场才是我们的归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手下。”
“你的存在意义就是战斗,战斗至死——即使未来真地死在这样的你手下也没关系。”
“你不能变成恶心吧啦的家伙,满口什么存在价值生存意义梦想愿望,你没有那种东西你忘了吗?你所能做的就只有变强而已,即使前方一无所有,即使除了变强以外一无所有,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由依沉默地听着,就像她沉默地听着库洛洛曾经的教导一样。
没人知道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也没人知道她到底理解了没有。
所以他们都以为她没听进去也没能理解。
“我说了,我不考虑这个问题,我不感兴趣。”
然后。
在神威怒气上头的下一秒。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死,如果你也快死了,我会交换我所有的‘生’来换你。我不会杀你的。所以不要生气了。我搞不懂你在生气什么。在那边听一大堆我搞不懂的事已经很烦了,你不要说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
还是熟悉的味道。
神威气到呆毛都塌在了头上,“你会哭哦!不听我的话,到时候你会伤心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啊笨蛋!”
由依抿了抿唇,极度的困惑让她没有表情的脸上明显地表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我想哭的话,来找你就好了啊。”
神威愣住了。
由依仿佛是耐心到了极限般地一边前倾身子帮他把关节安回去一边用力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买糖,我就不想哭了……但是我不喜欢吃糖,所以,只要你在,我就不想哭了。所以没关系。”
灿金色的发尾扫到了神威染血的脸颊,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神威怔怔地注视着由依,直到她背起了他跳回坑外也没回神。
重新移动脚步的众人显得格外沉默。
还是江户川乱步撇了依旧魂飞天外的神威一眼,凶巴巴地扭头对福泽谕吉说:“社长!他抢了我的糖!以后他们两个还要抢我的零食!我不要!”
福泽谕吉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天使,再看了眼那两只大杀器,最后只能好声好气地说:“以后多买点零食,他们有吃的就不会抢你的了。”
骗人!
江户川乱步鼓了鼓脸,不开心地跑到了前面,用实际行动表示“我要和你们保持距离”。
芥川龙之介确认了神威确实处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后才咳嗽了两声,坚定地对由依保证道:“十分感谢您对在下的信任,今后在下一定会加倍努力,找到您想要的答案。”
由依先是点头,继而发现听上去有些不对,于是纠正道:“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所以你找到了可行的答案后直接告诉我。”
芥川龙之介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下,叫旁观者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哄人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由依和芥川龙之介才是一个种类的也说不定。
神威一直呆到了大家都回到了武装侦探社,由依准备把他从背上扔下来的时候。
踉跄踩到地面的呆毛兔视线终于有了焦点,像是被惊吓到一样给了准备转身的由依一个锁喉,大声道:“不行!十个顶天了!一百个养不起啊!”
围观群众:???
由依:“嗯?”
神威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扳过由依的身体让她和自己对视,摆出一副“这一点绝对不退让”的架势。
“孩子最多生十个就行了听到没?不然我是不会答应哒!”
由依:???
“为什么?”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神威摆出“你真地好笨笨哦还好我愿意忍你”的表情,“生太多了养不过来啊!万一不小心养死了怎么办?难道全部扔给阿伏兔吗?!”
由依恍然,原来是说壮大夜兔一族的事啊,“阿伏兔说埋在地里就会自己长大到可以找吃的年纪了。”
神威:“……^_^他的棺材我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格式了……他不会有棺材因为我打算把他扯烂然后烧成灰!总之!大小姐,听我的,一百个绝对不行!不是说我不行!我的意思是……”
在神威吐黄色废料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很认真地问最有威严的福泽谕吉,“请问,他是在对由依小姐进行性|骚|扰吗?”
鉴于他一副如果自己回答是就要冲上去的样子,福泽谕吉只能轻咳一声,委婉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种族习俗,这个问题你之后问问由依吧。”
别问那只雄性夜兔你会被扯烂的!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地点头,打算继续围……好的他被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与谢野晶子绑架去治疗了~
允悲。
由依在自动过滤掉神威的废话后,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肋骨断了几根?”
神威下意识回答:“两根。”
好吧,这下时机已逝,呆毛兔只能郁闷地鼓了鼓脸,不甘心道:“你不要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哦……等等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又因为麻烦所以装傻啊?!”
由依不耐烦地推了把神威怼到她眼前的脸,“我饿了。”
神威:“……以后都要跟我吃大米饭不然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的!”
由依无所谓地点头,“嗯。”
神小威终于开心了一点点,“那就说好了哦,以后都吃大米饭!你要负责给我煮饭!洗碗!洗衣服!扫地!还有切菜!”
由依木然:“不会。”
神小威:“不怕不怕我教你(≧▽≦)”
由依木然:“不学。”
神小威:“……你是大坏蛋吗?!不要以为我会一直忍你噢!”
由依心累地盯着神威,不说话。
神小威:“看我也没用!你太过分了!”
由依:盯——!
神小威:“……衣服可以不洗,不能更多了!”
由依:盯——!
神小威:“…………如果你承认我比你强的话家务我勉强可以不让你做。”
由依:“才怪!我比你强!”
神威:“那是我让着你!”
由依:“乱说!你让着我干嘛!”
神威:“…………好、好男不跟女斗?”
由依:“???你说啥哒?”
神威:“……你管我反正我就是让着你!认真的话打败你轻轻松松啦!”
由依:“你骗人!你又骗我!我不跟你说话!”
准备扭头就跑上楼的由依挪了一步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流星街的基地,只能气鼓鼓地站到了墙角面壁。
神威也气鼓鼓地走过去跟由依一起面壁。
武装侦探社:盯——!
银:“……那、那个……”难道我以后要充当唯一的正常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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