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没有如宇智波神威说的那般, 耐心地等待什么漩涡由依的反应,他在把陷入熟睡的弟弟放到床上盖好薄被后就径直去往漩涡由依的住所。
漩涡由依身为九尾人柱力, 小的时候还被暗部监视保护着,不过现在她都已经上忍者学校了,所以珍贵的暗部资源也被三代目火影收了回去——在宇智波一族和村子的关系呈现出不可修复的架势之前。
现在的九尾人柱力可以说是被重兵把守的,连宇智波神威来和漩涡由依商量事情都要使用比喻式的暗语和眼神交流以免阴沟里翻船。
不过对于宇智波鼬而言, 这四个暗部确实不堪一击, 三勾玉的写轮眼幻术就能对付。
让宇智波鼬感到意外,或者说醍醐灌顶的, 是四个暗部陷入幻境后, 睡姿规矩的漩涡由依立刻睁开眼睛, 离开床做出的戒备姿势。
他们两个不能说不熟,浮于表面的交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正如在今天之前宇智波鼬不知道自家弟弟的真实一般, 他也不知道漩涡由依竟然拥有如此灵敏的警觉。
这意味着,一直以来, 村子派遣的暗部那所谓的“暗中保护监管”都在漩涡由依的眼皮子底下。
三代目火影以为自己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关心疼爱漩涡由依的长辈,能够获得漩涡由依的孺慕之情, 而事实却是漩涡由依才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把所有人都骗过了的人。
能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太小看她了吗?
只是一个七岁的,没有人教养的小孩子而已。
即使宇智波鼬从小便顶着天才的光环长大,也清楚自己幼年时期与旁人的不同,以及彼时成年人的轻视,但这依旧让他感到心惊。
漩涡由依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保持沉默, 装作不知道。
她没有发泄愤懑,没有质问任何人,是因为她会铭记在心。
村子……用迁怒和怨恨养育出了一只可怕的怪物。
这个怪物现在用她赖以骗过所有人的平静到近乎呆滞的面孔对着他,问他是不是来对她使用别天神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具距离感的巨大的荒诞击中了宇智波鼬的心,他惊惶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和被自己打倒的族人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区别。
所谓的“现实”,就是这么暧昧的东西。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到的知道的才是现实,那就是“全部的”世界。
然而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种认知的狭隘。
在他因为狭隘的族人那些不可理喻的想法而感到厌烦憎恶时,漩涡由依和宇智波神威是否也因为他们这些根本不了解他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人的自以为是而发出不屑的嘲笑呢?
如果是他的弟弟的话,一定会那么做的吧。
那么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呢?
被可能是最了解她,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了解她的神威定义为“怪物”,且做出了“怪物是最具有人性”这样的发言的这个小女孩,她是怎么想的?
一旦产生了行动,行动背后一定有其目的。
漩涡由依的目的是什么?
报复把她变成人柱力,一直以来都侮辱她怨恨她责骂她的村子?
她是否猜到了自己的父母的真实身份?
她和神威之间的联系真地只是一个偶然,一种难以解释的相互吸引?
这些问题真地重要吗?
不重要的。
宇智波鼬自问自答地给出了结论。
至少现在不重要。
“如果我把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件事上报,村子的高层会收回让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的待遇,就像其他村子的人柱力那样,丧失全部的自由和隐私,完完全全以一个工具的状态存在。”
宇智波鼬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冷硬,他极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漩涡由依产生了迁怒,但他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如果时光倒回,他也不知道自己更愿意选择三岁以前那个玩偶般缺少生气的弟弟,还是现在这个无法无天眼中只有漩涡由依的弟弟。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不管有何前因,漩涡由依已经彻彻底底地得到了他唯一一个弟弟。
当知道自己的意志将被扭曲,明知家族即将湮灭,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有可能就要到来,神威却只想知道漩涡由依看到不一样的他后有什么反应。
此时此刻,宇智波鼬反问自己,难道他没有资格迁怒吗?
难道他不是拥有所有的理由,彻底的立场来怨恨这个夺走了他最重要的弟弟的人吗?
如果不是和她交往过密,如果他们分享了太多的秘密,他会对神威使用别天神吗?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使用别天神。”漩涡由依对宇智波鼬过于纤细而敏感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只是一如既往地按着自己的步调往前走。
“难道别天神不在你这里?那么杀掉宇智波止水的人是谁?既然出现在我面前,就说明神威做了什么吧?他做了什么,现在怎么样?”
宇智波鼬从漩涡由依的话语中收集到了情报,作为交换,他也不介意为其解惑——这本来也是他的来意之一。
“我选择的使用对象是神威。”
漩涡由依听了这句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宇智波鼬只好继续说下去。
“无论发生了什么,漩涡由依,为了你自己,以及神威的安全着想,你必须要对神威的改变视若平常。”
这就是宇智波鼬的来意。
金发蓝眸的小女孩面色不改,“你让他忘了我吗?”
“没有,你们是同学,之前的亲近也有目共睹,如果让他忘记你的存在只会引起怀疑——他还记得你是谁,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其他的呢?你还改了他的哪些思想?”
“与你无关。”宇智波鼬言简意骇地中断了漩涡由依的追问。
由依垂下眼帘,半晌,她抬起头,平静而冷淡地颔首,“我知道了,不会多言的,还有其他的事吗?”
这未免也太平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宇智波鼬的视线在漩涡由依脸上探寻,试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他没有找到。
“宇智波和村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终究是不放心,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漩涡由依和神威在他这里变成了未知,神威已经用别天神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现在需要担心的就只有身为九尾人柱力的漩涡由依了。
“你们家族和村子的关系不好,仅此而已。平常神威经常和我抱怨,不过因为我不关心,所以只记得这个。”曾经连骗人都骗不好的女孩子,如今也终于变成了说谎时毫不动容的老司机(划掉)。
宇智波鼬没有察觉到漩涡由依在回答的时候有任何诸如心跳加快视线漂移之类的反应,所以只能半信半疑地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答案。
“既然不关心,那就继续不关心下去。作为九尾人柱力,你的麻烦不比宇智波小。”
“我知道了,我想继续睡觉,你还有别的事吗?”
这太过平静的赶人让宇智波鼬愈发放不下心,却又找不到由头,只能在短暂的沉默后多嘴地问:“你不在乎神威的事吗?”
他发现漩涡由依是真地不在意,冷淡到了估计能把神威的心冻结成冰的地步。
由依面无表情,“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如果不是弱小,那么今天就该是你死在神威手下,而不是他从此就忘了真正的自己。”
宇智波鼬无言以对。
又是片刻的默然,临去前,宇智波鼬忍不住问:“你觉得神威会杀了我?”
话尾的余音极快地消散在冰凉的月光中,漩涡由依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可以被称之为是表情的东西。
那是一个充满了嘲讽的狰狞的笑。
“不哦,在你选择对神威下手之后,名为死亡的恩赐已经离你远去——宇智波鼬,生活在痛苦中吧,你会活得长长久久,痛不欲生。神威会以你的痛苦为乐。”
如果他敢不这么做的话她就揍死他。
不知为何,这明明是极其恐怖的话——考虑到说这番话的是一个外貌可爱的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可是宇智波鼬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却缓缓落了地,恍然明了神威说“怪物最具有人性”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感觉自己其实依旧能够掌握目前的状况后,不再疑神疑鬼的宇智波鼬也没有拖延,在由依回到床上后解除了暗部的幻术,离开了村子中心,回到位于村子最边缘的他的家。
好不容易才放心下来的宇智波鼬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漩涡由依抓住时机,趁四个暗部精神受损的微小机会杀掉了四人,带着一只断了的手迅速离开了生活七年的房子。
次日一早,九尾人柱力被俘的消息传遍木叶村高层,木叶在本就已经外松内紧的警备状态下形势更加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直到站到了火影办公室里才得知这件事的宇智波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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