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爱那孩子, 太妖了。
大院里面那么多调皮捣蛋的男孩子, 都比不过她。
刘凤对这个孩子, 觉得看不太懂。
现在好了,她觉得自己连自己养大的孩子也看不懂了。
伸伸这个人呢, 他想法不会受别人影响的, 特别的沉重, 表情也还是那样, 甚至能温温和和的笑着去解释一句,“算是吧,不然我觉得在家里跟在外面是一样的。”
他的这些年, 过得特别快,特别特别的快。
可是西爱走了,他有点提不起来精神。
日子就是流水一样的过,每天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了期待的人, 所以整个生活都没有了期待。
就跟一些恋爱的人,每天那么期待的理由,那么满心欢喜的理由,有时候不过是等下班见一面, 或者是早上起来骑着自行车, 去送一份早餐而已, 仅此而已。
“我想很久, 我不是很怕吃苦。”
从来不怕吃苦,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 想很多,对于物质他真的是已经很超然了,小时候就能拿着奶粉给西爱吃的人,他自己是真的不在乎。
刘凤就哭崩了。
她这样,刘江也看不下去,“你听你姑姑的。”
伸伸没吭声,出去了,后面刘江气的,他不能说什么,说不上什么话儿。
因为伸伸不是他养大的,他自己也清楚。
但是对伸伸,他是真的爱。
海上漂着那么长时间,人总得有个精神的寄托,没有什么比得上家里的儿子更让人惦记了。
停靠到沿海国家的时候,他就让人带东西,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钱多的花不出去,他自己没什么开销,但是就给伸伸花。
伸伸这个人,就是特别的坦然,站在院子里,王红叶在那里洗碗,蹲在那里,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
以前西爱在的时候,吃饱了会蹲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干活。
“吃过了啊”
“嗯。”伸伸对着她点点头,坐在一边的石头凳子上。
王红叶看着伸伸,她心里其实特别难过,看着这个孩子,就总是想起来西爱。
“屋子里有蒸南瓜,拿给你吃。”
伸伸看着那一碗南瓜,是西爱种的,春天播下去种子,很多很多,然后夏天可以一直收获到秋天,冬天储藏起来,糖分慢慢的累积。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慢慢的咬了一口,觉得也许,生活就应该像是经过冬天阳光的南瓜,把春天的雨水,夏天的烈阳,还有秋天的成熟,一点点储存起来,经过冬天漫长冰冷的时期,然后突然发现它很甜,甜到你会说,来年多播种一点。
多爱一点。
碗里面两块儿,厚厚的皮,面面的瓤儿,带着一点白色的纹路。
王红叶看着他吃完,端着碗,“马上就小学毕业了,要去哪个学校啊”
转眼,又想起来现在,学校里面各种闹腾。
伸伸笑了笑,“都可以,还没定下来。”
说完起身。
爬上屋顶。
看着那枣儿叶子落下来,看着那半个月亮爬上来。
他这人,对着王红叶,有时候也不太讲心里话。
心里话,谁也不肯讲。
你问他喜欢西爱吗
他可能也不会说。
就没有那种表达自己的习惯。
没有那种对别人倾诉的习惯。
等到十点钟,刘江爬上来,站在梯子上,头仰着看着伸伸,“起风了,回屋睡觉吧。”
“好。”
下来,刘江在等他,一起走着走着,然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儿子,长大了啊。”
怎么就一转眼,这么高了呢。
怎么就一转眼,就长得这么帅气了呢。
怎么一转眼,他就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眼眶里面酸酸的,被秋天里的果子酒熏的生疼。
伸伸对着他笑了笑,“姑姑呢”
“吃过饭就睡了。”
刘江看着伸伸,顿住脚步,声音小巧的,“一定要去吗”
“嗯。”
“不会后悔吗”
“不会。”
“那明天我送你走。”
伸伸差异的看他一眼,没想到刘江会同意。
刘江扯了扯嘴角,目光里面,满是对儿子的疼爱,那么的深,那么的浓。
一些爱,从不表达,只有再忍不住一眼一眼注视的时候,才会透漏些许,叫做泄密。
泄露了有关于爱的一些秘密。
里面带着一点隐忍的,深沉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伸伸看不太明白。
“但是我还是跟你说,如果你要回来,你跟我说,我接你回来。”
伸伸眨眨眼,收拾好行李。
打开柜子里面,很多礼物,都是刘江带回来的。
他把妈妈照片放进去行李,然后轻轻的擦拭,“妈,挺好的。”
你喜欢的这个男人,挺好的。
我爸,挺好的。
他很少觉得父亲伟岸,可是现在,他觉得伟岸,会站在你身边,给你支持鼓励,父子两个人拥抱,是第一次,都像极了男人。
尽释前嫌。
伸伸走的时候,刘凤没去送,怄气,躺在床上不起来。
等着人走了,自己眼巴巴的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却看到窗台上一排的柿子。
宛如站在院子里笑,“你爱吃柿子,他半夜去摘的,还没有熟透了,给你放在窗台上晒晒,可以吃一个冬天了。”
“说是等来年,再给你摘。”
那多少的柿子啊,一串一串的,窗台上摆满了,然后房檐上垂下来,挂满了柿子。
一个冬天是三个月,一个季度是九十天,一天一个柿子,可以吃很久很久。
她就抱着柿子哭,哭了又跑到门外去追。
就气自己,干嘛不去送孩子啊。
孩子去就去呗,干嘛怄气呢。
眼泪八叉的,跟伸伸,还是从前一样。
没有隔夜的仇。
没追上,自己就回来对着柿子继续哭,拉着王红叶说,“你看这一晚上没睡觉,不知道从哪里去摘了这么多柿子,黑灯瞎火的,也不怕出事儿。”
“谁还能贪嘴吃柿子啊,不缺这一口吃的,可是孩子一片心意,我觉得值。”
王红叶笑了笑,“大姐,您这是熬出头了,伸伸也大了,您以后少操心了。”
这会儿,刘凤卡巴卡巴眼,把眼泪擦干净,看着王红叶,想起来了,因为他们家的那个死丫头伸伸才走的,觉得没劲。
自己清了清嗓子,来一句,“你但凡是多操点心,我就少操心了。”
多操心管管你们家死丫头吧。
劲儿劲儿的就走了,孩子无论在哪里,心在家里就好了。
王红叶一头雾水的,她哪儿操心少了,她操不完的心呢。
写信要老大去看看西爱,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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