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呢, 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要西爱去上班,上什么班呢
就是培养她,要她跟自己一个单位的,照着她那日子还不是好过呢, 但凡是有点能耐的, 都能稳稳的上去。
“我们那单位, 你也看见了, 待遇是真的好,你说这数着整个北京, 有几个比我们单位福利待遇好的啊,人家你小时候吃肉,人家吃什么啊”
吃的肉, 不还是张平的肉票,梅如跟张建国加起来都干不过他那时候,一家子说起来,真的是多亏了张平。
当顶梁柱好多年。
“我不去。”
“你怎么不去呢, 你还回东北去啊, 当年去东北那是没有办法,咱们惹不起那母老虎,现在不一样了, 正儿八经的过日子的节奏, 你回来了是享福的。”
苦口婆心的, 要是宁宇森的话,他就拍桌子了。
看着张德顺, 想着他说句话, 结果老爷子低眉顺眼的, 一句话也不说, 只管着当好人。
张建国也不吭声,就看着桌子看出来花一样的。
明菊自己起来了,洗漱去了,累得很,你说这一天天的,躺床上的时候就跟宁宇森说了,“你说她去不去,那么好工作,怎么不去呢”
“人各有志,我这妹子啊,打小就不一样,从小学校都不爱去的,今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痒的,她就不是那种坐在那里受人管的性格。”
说白了,就是脾气不行,不合群。
明菊侧着身体,“给我揉揉肩膀,疼得很。”
“你别去干了,跟人家去学这个,女人家家的,本来身体就比男的差一截。”
“没事儿,我跟师傅学呢,学会就行了。”
外面现在啊,钱还是好赚的,她干这几天啊,也看出来了,家里这点东西呢,她现在也看明白了,一家子的工资,钱是有,但是呢,不可能是给她或者宁宇森的,到头来偏心眼的,肯定是都给西爱了。
说是偏疼女孩子,但是大姐在东北那么多年的,也没有说是得到家里多大的帮助,现如今张西爱回来了,家里就是她的一言堂了,日子过不太下去了。
你说有个奶奶在,婆婆也在,都没有说什么,结果小姑子整天给个脸色看的,这事儿,就这样吧,她多赚一分钱就少看一分钱的脸色。
西爱的事情,她意见很大,但是不发言,家里没有发言的地位,大家不会向着她说话的。
的确是这样的,西爱做的这种事情,你不太好说服她,但是她不能没有事情干吧,西爱寻思着与其大家给安排事情,不如自己享受生活去了。
此之前,还得先回东北一趟,事情都处理处理。
跟伸伸两个人就回去了,合着大家一起吃个饭,人倒是挺齐全的。
你说孙二呢,多少年没回去过了,看人家西爱一趟一趟的,想回去就回去,路费什么的一个字都不用愁,这衣服一套一套的换着。
西爱请客,坐在主位上,旁边伸伸就还是中山装,半新不新的,说真的,跟西爱结婚这么久,就没买过几件衣服穿,都是什么衣服坏了,实在是不能补了,然后才自己去买个衣服穿穿,西爱要买,他都不给。
是人就是这样的,西爱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就问,“我买大衣呢,你要不要一件。”
“不用,我大衣有,还挺好的。”
“是不是有点旧了。”
“没有,那时候买的也是好的,穿的还可以,我衣服少,都是坏了才买新的,你自己去买,不用给我。”
话地地道道的就是实在,他这人对衣服没什么追求的。
人家都是看老婆穿漂亮的,自居也得漂亮的,不然的话,面子上是不是过不去啊
又或者说是老婆自己天天打扮自己,穿的光鲜亮丽的,老公自己穿的旧衣服,跟老农民一样的,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老公不顺眼,站在自己身边很没面子啊
但是相反,你别看西爱烧包的跟上天一样的,衣服基本上不重样的,每月都买新衣服鞋子包包,但是她就打心底里,欣赏的就是刘伸伸这种人,你有什么,没有什么,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坦坦诚诚的,不用找那么多有面子的理由。
坦白讲,她吃这一套。
所以孙二看着俩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反差就特别大,笑着问西爱,“你也不给伸伸买套呢子装穿穿,现在呢子大衣可流行了。”
笑呵呵的,跟你感情很好一样,西爱心里就呲牙,美得你,要你管,就你家针多是不是,一开口全部是绣花针往外喷。
她自己心里撑把伞,防着点,然后笑,特别热情洋溢的笑,到她作秀的时候了,“我们家刘伸伸不是我说,就是这样随便穿,在人群中都鹤立鸡群,我天天看着他,有时候都觉得很帅,蛮心动的。”
我爱人,就是穿个麻袋套着,我顺眼了,我稀罕。
你们家国中,就是穿金戴银的,即是闪到我眼里,也闪不到我心里。
这话儿,真够面儿呢。
有多钱花多少钱,有什么本事端什么样的饭碗,这叫本分。
伸伸本来有点难堪的,稍微一点点的,有点少面子的,但是觉得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就是到孙二面前,大家的面儿,他还是跟对西爱一个说法,衣服够穿就行。
西爱他不管,人家自己挣得,打扮的跟花一样挺好的,就是稍微不节俭了点,但是结婚之前,人家就是那样的。
俩人就生活的非常的和谐,非常的认同彼此的价值观,但是从来不往自己的身上套。
你说听西爱这话,伸伸原本的话就咽下去了,人呢,眼睛里面啊,一下子就都是笑了。
然后他还得崩住了,喜欢崩住了劲儿,不当着人面干什么,就这样的。
北方的男娃娃,四九城的,大大小小的都要面子的。
“吃饭,吃饭,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同事请了好几桌,西爱的手笔,她自己不好好做人,但是遇到伸伸工作上的事情,就特别给面子。
看着菜呢,自己起来,加菜去了。
“再加,肉丸子汤,牛蹄筋,再有一个锅包肉。”
她自己不看菜单都能点出来,这片儿的饭店,就那么几家,吃遍了。
“牛蹄筋没有了,换个菜,血肠行不行”
“肉多的,硬菜。”
西爱是嫌弃这菜不够硬。
“有肉冻,这个大家来都爱吃,猪皮的,再加个血肠,这俩菜行不行”
“也可以,尽快上。”
西爱说完了,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后院门看着呢,一片的雪地,怪喜人的呢。
她就想去看看,等菜上的时候再去呗。
挺美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
柿子黄灿灿的,挂在水墨一样的枝干上,一个个小灯笼一样的晃着人暖,西爱笑了笑,想起来一句话。
据说冬天的柿子树,是叫人间染了烟火。
挂在树上的时候,挑起了三分暖色七分闲情。
落在地上的时候,端的是秋天陈酿的余味。
映在雪色之间的时候,无情也随了那朔风荡漾。
她又想起来那北平的冬夜里,总有人挑着筐子卖杂拌儿呱啦枣的,碳火最足的时候,一定要一个冻梨,放碗里面一会,等着结冰茬子了,拿出来一吸气儿,透心的舒畅。
是的冻梨,柿子,然后冬天总也化不完的雪,她舍不得这里了,一点点。
只有那么一点点,她想。
门不轻不重的响声,西爱回神,要走,却听见人说话,有些醉了,“嘿,那刘秘书啊,是真能耐,你说说人家什么福气啊,娶个好老婆,老丈人多够意思啊,在这边混不下去了,人家马上一下子,去了一趟北京,调走了,你看看,回城里去了,还是在政务院当秘书呢。”
“跟国中老同学,前后脚进来的,人家国中那还是有关系呢,这下子好了,人家回去享福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谁说不是呢,我就看出来了,小刘这人是真有福气,运气也好,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来的,不然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就是当后勤的抄抄写写的,贴个大字报,给挤兑的这辈子就完蛋了,领导对他老婆的事儿很大意见了上次。”
靠着厕所,院子的好处就是屋子浅,后院安安静静的,西爱站在那里好一会儿。
自己才进去。
她心里什么滋味呢
她一直不知道的,就是伸伸给人挤兑,给排挤。
她一句话也没听伸伸说过。
自己脚尖踢了一脚的雪,踢踢踏踏的。
进去了,坐下来,伸伸看她坐下来,就看见那黑色绒皮的靴子上面都是雪。
弯着腰就给她拍了拍,“干什么去了,这么多雪,你这鞋子一会儿就湿透了。”
“不会的,我鞋子贵,放水。”西爱撇嘴,不高兴。
但是大家看不出来,大概只有她自己演技过人,自己知道自己不高兴。
菜陆陆续续上,国中就跟伸伸说了,“不要加菜了,吃不完浪费。”
“嗷嗷。”
伸伸不知道加菜了,看着西爱,“你点的,太多了,吃不完。”
个憨批,肉还有吃不完的
“那就打包。”
伸伸给气的,桌子底下就捏她腿一下,钱不是钱啊,请客已经吃的很好了,还打包,就你钱不是钱,纸钱是不是
就大手大脚。
西爱这花钱,也是真够人。
孙二心里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看了,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她不想看西爱跟伸伸的,心里是这样的告诉自己的,可是大脑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它有时候失灵。
伸伸能自己不自觉的去给她拍鞋子上的雪,看她的眼神,然后跟她说话生气的时候的动作,孙二觉得自己不如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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