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爱对着他, 刘伸伸看着她的脑袋,上面毛茸茸的小辫子,头发细碎的很,看起来跟毛球一般的, 又重复了一遍, “安会计是敌特对不对那个照相机, 是他放在你妈妈的包里面的,你之前,一直在撒谎, 对不对”
刘伸伸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要撒谎呢
西爱抬眼看他, “是。”
“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张西爱冷冷的看他一眼, “不然呢”
“等着看安会计攀扯人, 他要做, 一定是万分小心的, 谁看到他进去了,谁能说照相机是他的呢”
“那就应该一直瞒着吗以后他要做什么事情,谁能保证呢”
“而且, 小孙, 你要小孙怎么办”
从小就没有爸爸的小孙, 突然有了爸爸, 每日里便是张口爸爸,闭口爸爸的。
她跟小孙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一个是有爸爸跟没有一样, 一个是真的没有爸爸。
她眯着眼睛,看着伸伸,“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也管不了,我对怎么知道的不感兴趣,你可以去举报我。”
“你如果说出去,我不会承认的,我没有证据说安会计做的,你也没有证据说我在撒谎,就这样。”
完全不带怕的,刘伸伸以为她会慌张,可是全然没有。
中午午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把手枕着,侧目轻轻的推开窗户,隔着白色的纱窗看门外人影斑驳,西爱小声送着张平出来,“要该甜瓜子,小孙说好吃呢,学校里大家都吃。”
张平不愿意,“那学校里大家都上学呢,你怎么不去”
“我身体不好呢。”理直气壮的,缠着张平去买甜瓜子来吃。
张平给缠得没办法,不给买,那这小孩就开始撇嘴,挤着眼睛要掉眼泪,装模作样的。
到底是答应了。
他弄不过这孩子,是真能叽歪。
伸伸合上窗户,西爱是大院里型运气型穷鬼之一。
手里没钱,要吃要喝全靠撒娇耍赖。
绝大多数时候能要到。
他闭着眼睛,毯子盖在肚子上,想着西爱的话。
翻身,她对小孙真好啊。
好到,什么都抗,什么都不说。
从那一日气,伸伸便注意到安会计了。
梅如连着跑单位半个月,最后还是走了。
她胜利了,依然是拎着那个包,上了火车,一路向西。
火车穿过青杨树,然后到了胡杨地儿,她把女儿照片拿出来,反复看几次,最后妥善保存到钱包里面去。
同行的朱成仁,一把大胡子已经没了,黑色中山装在身,看着照片,“你女儿吧”
“是,七岁了,调皮的很。”
收起来照片,小小的黑白的一张,轻轻的插进钱包夹层里面。
照片里面小姑娘刚拍的照片,特意洗了两张,给梅如一张,给张建国一张。
白色的衬衫上面有红花,下面是红色的鞋子,黑色的裤子,人弯着眼睛笑,看起来脾气好极了。
朱成仁微笑,看着窗外,依然变换天地了,百里无人烟,外面好似拉起来幕布一样,人趴在窗户上看新鲜,等看清楚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沙尘暴。
晚上起风了,梅如顺着窗外看,看到一个个的手电筒,那么亮,星空璀璨。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是卫兵,为保卫铁路干线运输科学研究物资、保护科学家们,在各大铁路路段设置了哨兵保卫安全。
外面黄沙漫天,蔽日弥漫,只有一盏盏灯,一根根绳子穿在腰上,卫兵的立在黑暗中,像是几千年不倒的胡杨。
为了寻找合适的研究基地,先遣部队接到保密命令,去沙漠里面寻找合适的位置,然后对安全范围进行排查。
同年,选址罗布泊。
陈大将任命张将军担任基地领导,我们的核试验场地势苏联援助专家设计的,可以试爆20000吨的tnt当量。
可是美国同期,在比基尼岛已经试验了15000000吨的tnt当量的,我们还是20000吨的当量。
朱成仁是领队,他站起来缓缓,到车厢中间,这一列车都是各地来的科学家,主要是401研究室的,“20000吨和15000000吨在一架天平的两端永远不会平衡,20000吨支撑不来我们6万万的民族啊。”
“张将军专程去北京,提出了重新建场地的建议,才最后选址了现在的罗布泊。”
“同志们,我们既然来了,便做出一点名堂出来,咱们也做出15000000当量的来,不仅仅是,还有。”
列车上,不知道谁带了口琴,吹着曲儿,声声柔情似水。
同年3月,罗布泊为核试验新厂址。
5月,核试验基地司令员张将军率领刚刚组建的5万建设大军,开进罗布泊,进行核试验场的所有建设。
公路、机场、地下工事修筑以及监控、通信、检测设施,还有最重要的是一座102438米高的铁塔。
同年8月,满载科学家们的列车,缓缓驶向了罗布泊遍望极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志,这就是罗布泊。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大漠深处,有了人烟。
解放军在这里静静的拉开铸造核盾牌的序幕,梅如看着简易营房,看着干涸的孔令河,看着台上的张将军,解放军,在死亡之海里面营造了春天。
与此同时,全国上下,十万余人工人从事相关试验器材的制作,地质学家出入深山勘测,还有铁路工人保证运输,当地民政部门竭尽全力保障物资。
气象局采集几十年数据信息,空气湿度还有风力风向,全面着手核爆实验。
还有医疗队,从事核辐射研究,保障基地人员最大可能的减少核辐射跟核污染。
举全国之力,造一个盾牌。
梅如走了,对大院儿影响可有可无,她即便是在家里,也是整日里在屋子里。
转眼到了隆冬,屋子里宋慧萍养的水仙花儿也打花苞了,她仔细算计着过年的日子,务必年景的时候开花,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在新年的时候开花,因此便每日中午的时候端着盆在太阳底下晒,过了日头再挪到炉子跟前儿。
西爱靠着老墙根,冬阳像是爬坡的骡子,一点一点从背后的墙上缠绕朱红色的漆红柱子,她脚上踩着毛毡子鞋,里面是兔子毛儿的,看着安会计出门。
眯了眯眼睛。
“奶奶,我街上买一串儿山里红吃。”
宋慧萍拿钱,看她伸着白生生的手,想给一毛,谁知道西爱手快,抽了一张五毛去,着急忙慌的就跑,“五毛好了,多余的还能买山药豆儿吃呢。”
谁知道一出门,便跟人撞一起去了,手里的五毛钱也掉地上去了。
她心疼坏了,赶紧捡起来,瞪着刘伸伸,“赶着投胎呢是不是”
刘伸伸给气的,这死丫头,为什么就总是对着自己横眉冷眼的,眉眼冷冷的吐口,“是,我赶着去投胎,你赶着去做什么一起投胎啊”
“闪开,赶紧的。”
西爱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帽子,两条腿倒腾的跑,她今儿要干大事呢,就是毛线帽子大了一点儿,老是盖住了眼睛。
俩人一直到了秦罗锅的小酒馆后面,那里有一栋荒芜的老宅子,过于陈旧不能住人,位置又偏僻,加上坍塌的半个墙壁,总有一股森然,小孩儿都不过来的地儿。
她趴在那里,看着安会计进去。
然后又看着他出来,拐过了巷子口。
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刘伸伸,“又开始联系了。”
安会计这么长时间了,竟然又开始了。
自从梅如时事件之后,刘伸伸跟西爱便注意着安会计了。
先前便发现安会计近日里出门频繁了,且有次看他放在外面的鞋子,上面有泥水。
正儿八经的只在城区,冬日里少有泥水那么厚重的,纵然是有泥水,也是在鞋上一点儿。
伸伸皱了皱眉头,“是,但是我们从来没看到过什么人来这里传递消息。”
他们在里面,在这个老宅子里面,肯定是有信息传递的,至于如何传递,什么内容,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是,安会计,喜欢在午后人静的时间里,出门取消息。
他喜欢在午后,吃过饭刚好人懒散的时候,老太太姑奶奶们歇觉的时候,出来做事情。
俩人站在那里说完,便掉头回家。
等着人走了,没有看到,安会计从拐角那里走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背影。
他没走,他心里不太对劲。
因此这次便格外的谨慎。
做特务的,疑心病重,走一步退三步,杀个回马枪是常态。
只是没想到,他扶了扶眼镜框,想着张西爱这个丫头。
大院里的人都说她聪明,可是自来没有见识过,今天,安会计见识到了。
能关注他,跟踪他,还能推断到这一步的,不是一般的聪明了。
这两个孩子,他动了动手指。
他任务还没完成,他还不能暴露。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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