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明亮,日头高照。
晨风扬起雪白的轻纱窗帘,阳光从缝隙间闯进来,洒在棕红色的实木地板上,映出点点斑驳的金色光斑。
卧室内,宽敞的大床上,正歪斜躺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被褥凌乱,睡得七歪八倒,其中一个还嘟哝着梦话。
洛娇被一阵恼人的“嗡嗡”声吵醒。
那声音直往她脑袋里钻,活像赶不走的绿头苍蝇,她皱紧眉,从嗓子里软软的斥出一声:“闭嘴……”
那苍蝇哼的更起劲儿了。
艹。
洛娇怒从心头起,眼也未睁,一脚将身旁的东西踹下了床!
“咚。”
随着一道重重的闷响,耳边传来清晰的痛呼声。
洛娇惊坐而起,一本书从她怀里“啪”的摔落在地上,封面花花绿绿,字体七彩镶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她惊悚的望向床下。
地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的少年。
少年脸着地摔下去,裤子都吓掉了半截,那条花里胡哨的大裤衩下,隐约还能瞧见一条骚紫色的……丁字裤???
洛娇一个激灵,彻底被吓醒了。
怎么回事儿!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应该嫁给霸道总裁了吗?为什么会有一个小白脸躺在我床上!
小白脸挣扎着抬头,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蛋,清秀中还带着几分艳色,一脸茫然的瞧着她。
这人……不认识。
洛娇打量四周摆设,察觉不对劲——
这里是洛家。
可她不是早被那对母女赶出去了?
洛娇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衣着完好,看来昨晚没发生什么。她又伸手,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当场疼的“嘶”一声。
莫非,她这是……重生了?
地上,那少年似乎反应过来,黑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突然一嗓子嚎出来——
“嗷!”
洛娇吓一跳:“啊!”
两道尖叫声刺破空气,引发楼下一阵骚动。
“呜呜呜呜……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眼泪“唰”的掉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清秀中带着两分柔弱可人:“我……我昨天被你灌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迫的!”
洛娇:“……”
怎么搞的像我占了你便宜?!
“娇娇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房门而来。
走廊里有个尖细的女声叫道:“哎呀,这么大动静……娇娇没事儿吧?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该不会是……”
糟糕!
洛娇心道不好。
听见外面的动静,地上的少年嗓音一顿,哭得更带劲儿了,还试图上来抱她大腿:“呜呜呜……你、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洛娇面无表情的低头,朝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
少年身子一抖,突然面露惊恐:“你……你要做什么!你……”
“啪!”
“唔……唔唔唔!唔!”
“胡闹!”门外有个中年男音响起,声音夹着怒气,猛地撞开房门:“洛娇,你——”
众人呼啦涌进来,刚看清屋内情况,顿时一惊。
只见卧室内一片狼藉。
地上摔着半个破碎的玻璃杯,尖锐的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似乎是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少女站在床榻边,一身白色蕾丝连衣裙,金棕色的长发凌乱披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碎金光泽,正弯腰去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听见动静,她抬眼望过来,睁着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眸子,无辜又单纯:“……怎么了?”
——干净漂亮的像个天使。
佣人们雅雀无声。
“你……”洛父怒气微敛,扭头望向身侧的沈瑶,道:“你来说。”
沈瑶一身华贵的碧绿色旗袍,浑身珠翠,身材丰腴有致,她妖娆的扭上前一步,掩唇笑道:“娇娇,大家刚才听到些奇怪的动静,很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这才……”
鬼扯!
分明就是来捉奸的!
洛娇冷眼看她,像在看一颗成了精的蒜头萝卜。
一见到这位好继母,她就立刻想起来——
现在这个时间,她生母去世刚不到半年,沈瑶就带着她女儿沈熙,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洛家。
她当时气的肝疼,撂狠话——要让这母女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但她也清楚记得,上辈子……可没有捉奸这一遭。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洛父为她们撑腰,她处境艰难,决不能再被人捉了奸,拿了把柄。
这母女俩表面笑嘻嘻,暗地捅刀子,上辈子让她吃了大亏,不仅失去继承权,还被扫地出门。
直到她重生前,一路通关干翻情敌,眼看就要嫁给霸道总裁走上人生巅峰,可还没来及惩治这母女俩,眼一闭一睁——
重生了。
历尽心酸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简直气死娇娇了!
她都已经是人生赢家了,现在还得辛苦再来一遍!
娇娇心里苦。
娇娇好委屈!
到底哪个瘪孙让我重生的?!
艹。
洛娇心里暴躁骂人,脸上却露出一个柔弱无害的微笑,感动道:“沈阿姨,娇娇没事儿,您有心了。”
旁侧几个佣人顿时目露惊讶,连洛父都凝眉打量了她一眼。
洛娇向来骄横任性,怎么今日……如此乖巧?
沈瑶刚搬进洛家,没见过洛娇几次,因此不觉得惊讶。她四下一望,突然看见紧闭的衣柜门里,夹着一片白色衣角。
旋即,那衣角动了动,竟往衣柜里一缩!
沈瑶立即瞥向身侧的女孩。
那女孩长相普通,脑子却机灵,马上意会,猛地一声尖叫:“藏在这儿!”
她两步冲上去,伸手便要拉开衣柜门!
“咚。”洛娇眼疾手快,转身一把摁住门:“你做什么?”
女孩怎么也拉不开柜门,涨的满脸通红,大声嚷嚷起来:“我看见了!人肯定藏在衣柜里!”
“什么?!”
卧室里登时一片混乱:“真藏人了?!”
“天啊,这……”
洛父猛地皱紧眉,面色冷峻:“洛娇,给我让开!”
那女孩顿时面露得色。洛娇身体微顿,冷不丁的,她突然缩回手。
“啪!”
一声脆响,衣柜门猛然弹开。
女孩手上收不住力,慌张连退几步,竟一屁股摔在那堆碎玻璃上,痛叫一声:“啊!”
旁侧的陈妈惊呼:“巧儿!你没事儿吧?”
众人顾不得其他,齐刷刷扭头,猛地盯向那个衣柜——
别说活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怎么可能!”
那女孩满脸不敢置信,旁边的沈瑶指尖一紧,捏住了手腕上的碧玉镯子。
洛父一瞬间面沉如水。
他扭头望向女孩,眉头猛地纠起,冷斥道:“陈巧儿,人呢?你不是说看见了吗?!”
陈巧儿吓得脸都白了。
洛娇压住微翘的唇角,适时露出一个“委屈坚强又带点小脆弱”的表情,正要开口说话,身后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道节律清晰的脚步声。
她微微一愣。
旋即,身后有个温润的嗓音响起,透彻轻缓,如一壶醇厚甘冽的美酒:“怎么了,在吵什么?”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
所有人扭头望去,见门外走来一个纤细颀长的少女。
她眼眸深黑,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像是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器,仿佛一碰便能碎了,穿着一身深宝蓝色的复古连衣裙,长及脚踝。
那颜色极为浓郁。
打眼望去,便犹如一副古老的中世纪油画,典雅端方,安详娴静。
她黑漆漆的眼睛望过来,不经意的,在洛娇身上停留了一下。
洛父面上露出笑意,与方才对洛娇的冷面截然不同,温声关怀道:“熙儿怎么来了?你身体不好,要多修养。”
“是啊,厨房里还炖了燕窝粥,特意为您熬的呢。”
佣人们忙着嘘寒问暖,洛娇偷偷翻了个白眼。
呸,这小浪蹄子,装给谁看呢!
她这个继妹看似弱不禁风,病歪歪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猝死,却是上得厅堂,下能爬床,人前柔弱,背后骚浪。
上辈子趁她不注意,不仅偷爬过霸总的床,还哭哭啼啼恶人先告状!
看把你能的,你怎么不来段双龙戏凤呢?!
那边,沈熙问:“这是怎么了?”
有人将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沈熙听着,眉梢微扬,唇角旋即弯出一道极浅的弧度,忽然打断对方的话:“既然都是误会,那便散了吧。”
“哎,可是……”陈巧儿着急想说些什么,被陈妈拉到一旁。
洛父冷脸:“没听见吗?都说是误会了,还围在这里做什么?都散了!”
沈瑶没再说什么,掩唇娇笑起来,陪着洛父转身下楼,剩余众人纷纷散开,原本人挤人的房间顿时空荡。
洛娇心头一放,松了松闷出汗的手心,暗道侥幸。
沈熙垂下眼睫,轻轻扫了地上的玻璃残渣一眼,忽又抬眸,那双黑沉的眼睛望过来,轻声道:“姐姐。”
“母亲她总是太过冲动,还请你别生气。”
洛娇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柔声道:“熙妹妹,怎么会呢!我们可是一家人啊,说什么生气不生气的,真见外!”
呸,谁和你是一家人。
告诉你,娇娇生气了,娇娇记仇了!
你们给我等着!!
洛娇笑的甜蜜,颊边浮出半个浅浅的梨涡,像是盛进了窗外和煦的阳光,娇俏明媚。
沈熙看了她片刻,唇角微勾,转身似乎要离开。
洛娇移开视线,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料气刚喘一半,那温柔的嗓音突然又响起来:“对了,姐姐。”
“刚刚忘记问,这个,是你的吗?”
洛娇扭头,便见沈熙弯腰,伸出一截苍白近乎透明的手腕,那肌肤不见丝毫血色,腕间还系着一根繁复的红色编绳,艳红似血。
沈熙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挑,便从床底下勾出个东西来。
洛娇定睛一看——
那是一条骚里骚气的花裤衩。
“……”
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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