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国的文武朝堂上从此多了一个人,大家纷纷好奇。只见那人瘦骨嶙峋,仙风道然,分外出尘。
听闻是新任的起居舍人。
君王御殿之时,郎位左、舍人居右。
只见他垂头拢袖,从未抬起那相貌影倬的头颅。
今日早朝,诸官说完了上禀的事后,萧暄今日心情似好,不由分说道:
“孤听说固安城出了一件奇事,一幼龄女子手刃了情人。石歧大人,你平日里最喜这些怪闻奇谈,便由你说来听听,”
高位之上的君王,狼环虎伺,碧眼如珠,狐发宛同一团夭夭皇皇的昙花。目光落在了一名褒袍锦带的臣子身上。
石歧大人一听了,便奕奕神采地谈起,“是,陛下。这固安城向来是黄老之术萦绕之地,听闻有日竟发生一起命案,地点在一繁华街上,被百姓目睹传了官府,衙兵到达后,只见一女子跌坐于地上,周围躺了一具男尸。”
“有一衙兵上前大胆问她,你为何处人士,缘何手刃这人?那名女子说来,她叫卫张氏,生于太华八年,今年九十,却貌似豆蔻。死去的男子叫张作,年龄三十二,是她情人。他们相识于一次黄老大会,张作俊俏高大,便与她合修。后来发现该男子家中尚有一妻,卫张氏与他恩断而去,回到太虎山修炼。一日,张作鬼魂上门,告之他被八人所杀,希望她能为他报仇,还答应了要休妻娶她。”
群臣听得是津然乐道。
石歧大人继续道:
“卫张氏便找寻那八人,发现因张作强占他人宝物害别人练功,才被八人所杀害。第一个仇人叫黄胡,是训狐黄之兽的人,卫张氏招来了天雷,震死他和他手里的一群狐狸黄狼,第二个仇人是一个女人,叫毋将,将内丹藏在了水中,卫张氏用了十八个婴儿人头做了鱼头魔叼食了内丹,毋将血崩而亡……卫张氏毕生功为全废,才将张作的仇人一一杀死,张作便求他复活自己的徒弟,卫张氏复活了。张作于是再求复活他妻子,卫张氏便道:‘如果你能衔来东鹤山的黄梨,我便答应救她。’于是张作魂化飞鸟去叼衔黄梨,结果被树上盘踞的一条大花蛇咬掉了脑袋。后来官府发现,女子所说的八人,皆在数月前一一死亡,但死因皆为暴毙。”
朝堂上有人出言:“何来的市井愚话,夫子不语,怪力乱神。”
石歧打趣一笑,“南郭大人不知,这市井之言,多是加工添物,如果能给在座的大人和吾王带来戏谑一笑,便是臣的功劳。”
大家听闻这个故事,都觉得十分的荒唐和悚然。宝座上的人,只见他似乎心情愉悦,似一头方餍足的碧眼寝兽。
“世间竟有这等复杂错综、机关环环的情·爱纠缠。”萧暄开口啧啧称奇,评价这个故事用了“情”为中心词。
朝中之人大多只觉这个故事淫术巧技,分外推崇鬼神,更不应在朝堂提起的。但是众人道路侧目,不敢声严。
“苏起居舍人,你也来说说,你听了之后是何感想?”萧暄开始点名。
众人看去,那个如鹌鹑般一直未有抬头开言的人,拱手徐徐言道:“臣认为,这故事奇之诞之。可说是一段有趣的怪谈,只可惜了卫张氏的修为,为此一负心禽兽,实该不值。”
“哦,”萧暄挑眉,兴趣更浓,“那苏舍人若是卫张氏,张作向你求寻仇,你当如何?”
“我且灭其娇妻,再刃张作,以为正道。”苏雀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如金石相碰,悦耳叮咚,又似泉水淙淙,清冷婉尔。
“正道?”萧暄唇勾一笑,目光向苏雀投来,“正谁的道?是正卫张氏的道,还是苏舍人你的道?”声音肃杀,似有血溅五步之势。
众臣以为这下,小小的起居郎便不敢发声了。
苏雀却堂然地正言道:“血肉之躯者,当怒欺情瞒欲之徒。他张作因此而死,是孽有应得。而其妻因他受牵连,父债子偿,夫妻同利害,应是如此。凡是有血性之人,且不能受诸等辱。想必陛下,也当是如此。”
苏雀埋首,拱手长揖,分外地叫人为他担忧。他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便是当众官面儿说他萧暄不过也是个眦睚必报,百倍相偿之徒。
萧暄才知道了,面前这个巧舌如簧、妙言善辩的人怕不是今日才胆敢发言的,往日的胆薄如鼠、敬小慎微的苏桥仙原来是个愚弄他萧暄而已。
几乎有耳朵的人都听出了这位苏舍人的弦外之音,都等着萧暄发难之际,萧暄说了道,“苏舍人果然是读史之人,有着自己一番独特见解。来人,赏赉苏舍人榴玉翁仲。”
很快,便有抬来了一个血红玉榴般的神像,神像体型不大,是邪驱神庇的佩饰。
今日早朝在卫张氏这一奇谈怪闻的辩谈中很快便结束。
百官走出殿后,一个拖紫垂青、着薄鼠色官袍的面相不俗的官臣说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小起居郎,胆肥舌簧,有趣,有趣。”
旁边有一文臣告知他:“兰丞相,你可没瞧清那起居舍人模相风骨,听说是照着《神仙图》寻来的一人。可惜,往后遗生,像是今日朝堂上的话了,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为何说不出,因为他苏雀有得萧暄的一番承受了。
兰膏一笑,与文臣走下台阶。
百官散去后,君王摆驾还宫,一路上,苏起居大人在身后紧紧跟随。
进了长明宫。
“苏舍人,没想到你是另番模样,若是你一直这般雄辩高谈,孤也不至于这般唯恐舍人不知春秋、不解世故。”
目光下的那人豆大的汗珠从那张梨白棠斑的小脸上溢出,只不过约莫两下,那个人已经开不了口。
都说见美,而心生垂怜。萧暄看出那个衣袍淆乱的,倒是叫他瞧出了一丝一点的气愉神怿。
“怎的,方才百官面前能言善辩的人去了哪儿,”抚摸下去那个人光巧如滑的脸面上,萧暄摸到了剔透的浸汗津津。
他继而探声道:
“方才说的狠话,怎么这下到了起居舍人身上,便说不出一词半字呢,”萧暄将那个人想顽抗却如缚鸡般的缴住了,按在手下。
那人本来就如同画中姑射般的人,风神疏朗,道骨佛风的,这下如含苞的昙琼,便像是被打落枝头的惨淡花色,叫人难得了一番凌渎的兴致。
苏雀一言不发,到了最后,竟然咳出了血丝。
面色惶白,惨淡到了极点。
萧暄才把他身下的榴玉翁仲使出,丢落在了铺了兽皮的毯地上,只见上面粼粼白津。好一番令人遐想的色泽。
萧暄第一次才认识到,原来他竟然在这等事上如此乖悯。
“孤赏赉你的东西,你可要时时用上方可。”
这是第一次,萧暄对他有了暴渎的想法。
苏雀昏了五天四夜,待他醒来后,窗外正更深露重,小雨打着芭蕉。
只见他发横鬓乱,他垂了一下眼,纤浓的睫毛如同被霜打风割的蝉,颤而泠泠。
“起居舍人你可醒了,”
一个侍女上前,一碗冷冷的汤并喂到了嘴边,侍女将他口颚扳开,冷汤灌入,因为力气之大,行为之粗鲁,使得苏雀猛咳不止。
侍女将汤灌尽,才送开了他。
苏雀扶床沿而咳动干呕不住,侍女冷冷地说道:“陛下说了,起居舍人如若醒了,便到长明宫伺候陛下,不管夜昼。”
苏雀脸相滚热如汤,他不一会儿,抬起头,向侍女看来,侍女见他面之姣好,又色若薄淡,如春夜露色,“你叫何名字,”
侍女以为他要狠狠记仇记住自己,狗仗人势,也无畏惧:“春柳。”
“春柳,你去唤两名宫人进来,扶我去长明宫。”
春柳惊讶了一下,见他面色烧红滚烫的。也不能不出去喊人进来帮忙,他这副病骨残身,自己断然不能将他带到长明宫的。
于是待她们进来,苏雀已经敛整了衣裳,几个宫人合力,将他送到了长明宫。长明宫本就已就寝睡下,灯火昏然。
苏雀被安置了到了君王萧暄的床帏下。
他抱以残躯,长跪于地。
灯火摇曳,帐幔轻纱。
床帏上的人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宫人走后,苏雀啼血咳嗽,咳得床帏之人不得不翻身转测,惊扰醒身。“苏舍人,你来了。”一声惺忪绵里的语句。
不一会儿,烧得昏昏赖赖的苏雀,在地上模糊地便听到那狐发男人的低沉话声:
“你怎么这般荏弱,桥仙?”
下一刻,像是天旋地转的,他被男人抱起,抱到了宫幔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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