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原中也的迷惑操作,荒木树着实心肌梗塞了一会儿。
几天之后,军方就开始组织人员,准备去城里参加名为签订协议视为鸿门宴的邀请。
荒木树皱着眉毛拿起军方准备的黄绿色厚重的防弹背心,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他们真的觉得奥需要这种乌龟壳样的东西吗?”
被强势霸占了医务室的森鸥外一脸沧桑,他完全没想到荒木树会直接窝在他的办公室里,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宿舍一样的随意。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待在我的医务室里面呢?”森鸥外灵魂发问,“芥子小姐,从你异能失控以来你就一直缠着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我对你又不感兴趣……”二十六岁的年轻男人小声嘀咕。
黑白头发的女人挑眉,挺了挺胸,搔首弄姿了一下,“我这样的女人你都看不上?”
森鸥外眼神死:“我对有两个小孩而且随时随地都想要把我压迫成社畜、如果不顺心意就会谋杀我的女人不感兴趣。”
“哪有,明明是打算白白扶你上位的。”荒木树对逗弄森鸥外这件事乐此不疲,总之比前几年合作的福泽谕吉好玩多了。
“最后还不是要给你带孩子——话说,你说的太宰治是个什么样的人 ?”森鸥外叹气,“可别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吧……”说实话他挺怕荒木树这样性格的人的。
“没有血缘关系啦,只是认得到的一个孩子而已,他是个小天使哦。”
森鸥外:我信你才有鬼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的呢?芥子小姐应该不是很善于人际交往的那种吧。”森鸥外心想就这种放荡不羁的女人应该不会对别的孩子母性大发才对。
荒木树毫不慌张,张口就来:“我认识太宰治的哥哥啦……”
森鸥外有点出乎意料。
“是个大帅哥。”荒木树不慌不忙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他神出鬼没的,如果不想发疯就不要随便找他。”
太宰治的异能人格化以后简直堪称人间黑泥。
森鸥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微微翘起的嘴角,突然感到了比日常恶心更奇怪的感情。非要说的话,是一种“这女人竟然还有欣赏的异性”的挫败感。
森鸥外:她不是应该天生寡王吗?怎么有看上的男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荒木树:别的不说,人间失格的我是真他妈帅。
***
敌方城内。
女人身材高挑,她两手空空,背对着已经破碎一地的落地窗。炸弹的流光在她身后炸响,红黑色的狰狞的异能力张牙舞爪,像是久未饮入鲜血的凶兽。
“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夹杂着硝烟冷淡的味道。
敌军派来谈判的男人歪斜地坐在一边,他全身上下都是被罗生门凌虐出的伤口,血液滴了满地,但他脸上还是带着疯狂的笑意。
“哈,你上钩了……你还是上钩了……”男人濒死前的眼睛泛着瘆人的光,“我要,放逐你的灵魂……你死了,我们就赢了……”
男人的异能力已经发动了。
荒木树在十分钟之前从未想过地方会让这样珍惜的异能力者作为弃子来谈判。
这个男人的异能力,据说是“灵魂转移”——把接触到的人的灵魂与另一个人随机交换,从此只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存活。
荒木树看过异能特务科提供的档案,这个一直面貌不明的异能力者曾经用这个异能杀死了不少强者——通过把敌人的灵魂转移到小孩的身上、在把该小孩的□□抹杀的手法。
“不过你的异能力似乎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随机找人转移吧……所以,为了不管把我的灵魂转移到哪个人身上都能让我去死,你们才把这个城市炸了?”荒木树说,“你真是,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范围内的房子都塌了,所有人都被埋在废墟下……只要我把你的灵魂转移到任何人身上,你就只能等死了……”官员咳出鲜血,“没有人知道你的新躯壳是谁,你不会获救的……可惜你反应这么快,直接把我杀了。不然真想看看异能特务科知道你死在我手上的表情……”
女人面无表情地让罗生门又捅了一刀。
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毛,嘴角甚至有一丝的笑容。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呢?”
荒木树简直要被逗笑了,他是三千世界里屈指可数的有自我意识的精神能量集合体,所谓的灵魂对他来说不过是本源力量中的沧海一粟。
“下地狱去吧,杂碎。”
荒木树睁开眼睛,四周昏暗,断裂的混凝土和钢筋、木头的气味清晰可闻。她在废墟里面。
毕竟那些畜生为了保证自己能死在普通人的身体里,都把指定范围的几栋楼都炸了,荒木树被转移到被埋的地方应该也是他们计划好的事。
为了搞死他,荒木树不知道有多少人命被牺牲出来。
他现在的人类的躯体以一种婴儿的姿势蜷缩着。幸运的是,歪斜的木质货架为这里撑起一个狭小的空间,血腥味很重,货架上的食物和水瓶滚落堆积在四周,一束细小的阳光透过狰狞的缝隙,竟然可以照射在这具身体的腹部位置。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但荒木树还是认为他的这个灵魂转移的身体被埋在比较深的地方。那丝阳光又细又远,根本提供不了任何热量,像是缓慢的蠕虫一样攀附在他身下破碎的地板上。
荒木树费劲地低头,这具身躯红色的裙子上还别着胸牌,应该是父母为防止孩子走丢留下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串数字,应该是联系电话。
这是一具名叫“绘里”的小孩的身体,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这具身体已经死亡了。
如果荒木树是正常的人类的话,灵魂附在尸体上,最多一分钟就会死亡。但他不是。
虽然能做的不多,但起码他不会死在这里,只需要等分在这个躯体上的灵魂消散以后,荒木树就可以重新让意识回到罗生门的身体里——对人类来说一人只有一个的珍贵灵魂,在他这里简直比 玻璃弹珠还要不值钱。
不过是一分钟碎一颗弹珠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荒木树安静地躺在那里消磨短暂的时间,顺便为埋伏他的敌军编写死亡剧本。
“唔……咳咳咳咳——”
正当荒木树畅想未来的时候,比他所处位置还要更深的废墟里突然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应该是伤到了肺部的拉风箱的声音听的人牙酸。
荒木树费力地刺激着肌肉,转动本来已经停摆的尸体的眼球四下看了看,废墟底下有着敞开的空洞,单手看不清具体情况。
他想了想,干脆拿起货架滚落的水往下扔。至于那个人能不能捡到就看运气了。
那瓶变形的漏了个口的半瓶水往下落,期间发出了不停的碰撞和滚落声,足见下方废墟地形的复杂程度。
就在安静的时间长到荒木树以为那个肺受伤的人根本捡不到、甚至接不到自己扔下去的水的时候,那个人说话了。
“……给我的吗?”
光是说这具话就已经用了十几秒了,荒木树这才发现那个人不仅伤到了肺部,喉咙可能也有些问题……公鸡嗓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可是附身在尸体上的荒木树也很难快速又准确地控制自己说出话来,声带振动时的空气还需要模拟呼吸才能提供,自由自在惯了的精神异能集合体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掌握这个复杂的技巧。
他于是拿着身边的碎石敲了下地,当做回应。
下面那个破铜锣嗓子沉默了,其实荒木树觉得是那个人说不出话了,伤到了肺和喉咙的人还要埋在全是尘土的废墟里,想想都觉得火辣辣的疼。
就在一分钟快要过去,荒木树打算顺其自然抽离意识的时候,那个人却又说话了。
一开始全是喘息和尝试发音的气声,听起来又痛苦又着急,荒木树听着这样的惨状,心想好歹是因为他敌军才让这么多人陪葬的,于是还是注入了一个灵魂的力量,等待别人的发言。
“…你叫、什么……”
下面的男人憋出这几个字。
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吗?荒木树感到有些迷惑,这句话出乎他的意料。
“咳——你不喝水吗?……”
下面的人猛烈地咳嗽了一声,继而声音流畅了些许,大概是之前有淤血卡在嗓子里的原因。
荒木树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听着也不像个坏人,于是加大力量的输出,动动嘴巴想要回答。
“……我这里是个货架……”荒木树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操作不好,不过倒也符合被突然埋住的实情。
“我有很多吃的。”
“你要吗?”
下面的男人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停很久:“……你多大了?”
荒木树听着自己嗓子里稚嫩的声音毫不动摇:“八岁了。”
“你叫……咳,什么名字?”男人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荒木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为了让这个男人保持清醒,还是继续聊了下去:“绘里。”
“绘、里……”男人的声音颤抖,“谢谢你。”
我果然是救了个好人吧。荒木树心想。
“我是……咳咳咳,算了,你叫我林太郎就好。”男人仿佛还抱着长期交谈的奇怪念头,“真名在这里没有意义吧……”
“唉,没想到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不过绘里要活下来吧。”
这个男人竟然开始抒发感情了。荒木树被这个脑回路震惊了。他当即被勾起了兴趣,随手又把一包食物往下面扔去——反正他现在依附的躯体只是一具尸体了,根本不需要这些物资。
“你也给我活下来啊——”不然你死了这里只会有两具尸体罢了。
“啊,谢谢绘里。”男人的语调都被受伤的肺部破坏了,显得有些怪异。
“不客气。”荒木树说。
下方传来包装被撕开的细小声音,但是因为废墟里足够的安静,因此还是能听见。
“绘里,…现在想要活下去的话我就要利用你保持清醒哦。”
荒木树更迷惑了,他不知道下面的男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给小孩听。
“利用什么的,听起来像个变态……”不懂就问,荒木树一探究竟,“你为什么跟我讲这些?”
“唔,因为我好久没有和幼女聊天了?”
“……林太郎,你真的是个变态吧。”
“不不不,是因为绘里很可爱嘛……咳咳咳。”
“你还是去死吧,你个死萝莉控。”
荒木树被男人无耻的语言震惊到了,难道萝莉控这种东西真的能说的正大光明吗?!这简直比森鸥外还要变态好不好。
于是荒木树决定闭麦。他直接停止给这具尸体充值,让意识回到罗生门的身体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和一个变态萝莉控在废墟里说话。
话是这么说,但荒木树还是没法完全放下废墟里的那个男人——或者说他没法放下因为他而被炸的无辜的人。
按理来说残害无辜的人是会背负业障的,虽然这次不是荒木树动的手不会有什么惩罚,但在这种规矩下行动了上万年的他,还是感到了愧疚。
荒木树一边组织救援行动,一边掐着时间去给“绘里”的尸体充值登陆。
他在黑暗里睁眼,然后叫一声“林太郎”,就往下面扔食物。
原本他是想全部一股脑都扔下去然后再也不管的,但某一次他扔下去的量超过一天的量的时候,下面那个变态男却很严厉地制止了。
“绘里、不要再扔了。”他正经起来:“你最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我有时候叫你你都不应。”
“你需要给自己留更多的食物,然后再给我、咳咳,你不要想着一下子给我很多……只有你每次往下扔东西的时候我才能确认你还有活动能力。”
“你讲话怎么一套一套的。”荒木树被说的有点心虚。
他只有一些时间才会登陆“绘里”,其他他不在的时候,一具幼女的尸体自然不会回变态男任何话,为了解释,他就说绘里是昏睡过去了。
“因为绘里对我太好了,简直像是天使一样。”男人的声音拔高了一点点。
但他没有给更多的解释,马上又开始扯闲话环节,他每次都是这样,都扯了好几天了。
他问:“绘里喜欢什么衣服?”
荒木树随便捏他小女孩:“可爱的。”
他说:“那以后我带绘里逛洋服店怎么样?”
荒木树驾轻就熟地骂:“不要,林太郎你个变态。”
他反而会更兴奋:“哎呀——~绘里酱~”
荒木树:“你真的好恶心啊。”
他问:“那绘里喜欢吃什么呢?”
荒木树咂咂嘴,想起了上一次吃的点心:“草莓蛋糕。”
男人又开始夸下海口:“没问题,出去以后我请绘里酱吃草莓蛋糕!”
荒木树:“滚吧,连活不活得下来都是个问题,还说这些。你个笨蛋。”
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诡异话题。有些时候这个自称林太郎的男人问的问题比一般设定集都还要详细,每次回答完荒木树都觉得自己搞了个完整的傲娇萝莉人设出来。最致命的是,这个设定里百分之七八十都源自荒木树自己身上。
荒木树:难道我是隐藏的毒舌傲娇属性吗!?
荒木树:所以果然是萝莉控肥宅吧这个人。
不过荒木树并没有真正的嫌弃这个男人,不如说几天过去,反而是和这个男人聊天的时候才最轻松。
因为森鸥外失踪了,身上的定位仪和通讯设备都没有用,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也被埋在了当时被炸的楼里面。
荒木树简直焦头烂额,他可不想让自己看上的太宰治未来监护人(冤大头)就这么没了……而且就算是荒木树也不得不承认,森鸥外是个人才。
随着时间过去,他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了搞死敌军残党和组织搜索森鸥外上。为了赶快找到森鸥外,荒木树甚至还和上司拍了桌子。最后的代价是军方继续搜索森鸥外和幸存者,而荒木树必须参加另一条战线的战争。
在被调离这座城市的前一天,荒木树最后一次登陆了绘里。
“林太郎。”
下面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动静。这也难怪,今天离被埋已经过了六天多了,如果不是有食物和水的供应,废墟深处的男人应该早几天就意识不清了。
但是……荒木树看了看自己周围,除了今天的份,已经再也没回食物和水了。这个货架的容量本就不大,被炸后留下的东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看来只能让林太郎听天由命了,荒木树想,“绘里”该死了。
“绘里?”男人的声音因为一直有水滋润的原因,反而比一开始要清晰一些。
“我觉得我要离开了……”荒木树快刀斩乱麻,把最后一点点食物扔下去。
“……”男人沉默了,再张嘴就是更加沙哑的声音:“你要走了吗?”
“嗯。”荒木树听着,一时还有些拿不准。由于无法再废墟里判断这到底是哪里,而自己实际上也没有指挥救援人员救援顺序的实际权力,他没办法让林太郎马上得救……
而事实上,就算他有这些一部分的调度权,也已经全面投入搜救森鸥外上了。
没有人找到这里,就连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女孩也要死了,一个人孤独的待在这里,也算是这个男人的不幸吧。
想到这里,荒木树难得的放缓了语气。
“对不起,林太郎……”
女孩的声音像烟一样,在湖光中破碎了。
林太郎,或者说森鸥外,慢慢伸出手,摸到了投下来的最后一份食物和水。
他紫红的眼睛阴沉下来,像是一滩死水。
好消息在荒木树被调到另一条战线的第二天传来。
森鸥外找到了。
“森医生,根据调查,您说的那个小女孩在爆炸发生时就立即死亡了,她的后脑勺被撞击,这是直接致死原因。”
森鸥外面无表情,看着挂在一边的点滴。
汇报人员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下去:“她的身边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胃部也只有八天前的食物,这,这也证明了她是当场死亡的……”
“嗯。”森鸥外应声。
汇报人冷汗都要滴下来了,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已经死了八天的幼女可以不断地把食物送给森鸥外;而明明一被救出来就叫着“快去看绘里”、明明珍视对方的不得了的森鸥外,在看到女孩的尸体以后立马冷了脸,甚至允许他们解剖。
“唔,虽然是早就料到的事,但是还是太可惜了。”森鸥外用没有打点滴的手摸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
“料到… 什么事?”
“这个绘里明显不是救我骂我的绘里啊。”森鸥外理所当然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这八天和我相处的是依附在尸体上的某种未知——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像我的绘里这样完美的人的。”
“啊,果然是天使吧。”森鸥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幸福的表情。
“是天使,有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像是大海一样的眼睛……”森鸥外喃喃自语,“绘里、绘里……eli……”
“森医生?……”汇报人已经傻了。
森鸥外不受影响:“嗯,就叫爱丽丝吧。”
“爱丽丝是谁?”汇报人听的云里雾里。
“啊,不要在意,我是在说我的异能力啦。”森鸥外笑,“——也是我的天使,是光辉一样的存在。”
森鸥外永远记得他抬头看到的那一束细小的阳光,它匍匐在幼女蜷曲的腹部,简直像是孕育纯洁的神迹。
那是森鸥外从此以后都刻在灵魂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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