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要不要草莓蛋糕啊森医生。”
女人探头，黑白的头发从肩上垂下。她提着个篮子忘室内看。
中午的阳光从她打开的门外倾倒进来，像水一样流淌着已经有些燥热的温度。
森鸥外坐在转轮椅上，把椅子后背调的很低半躺着。他的脸上盖着本杂志，听到动静也没什么反应。
“睡着了吗？”荒木树明显不信这个狗贼，撇撇嘴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他放下装着蛋糕的篮子，四下打量了一下。
小小的黑诊所已经焕然一新，福泽谕吉看样子是被敲了不小的竹杠；但毕竟这是个单身男人的地盘，桌子上还散落着不用的旧绷带，昨天的报纸垫着两杯只剩汤的杯面。
小风扇在杯面旁边吱吱呀呀地摇脑袋，打开了口没有盖严实的墨水瓶边放着旧钢笔。低下的纸上写着潦草的计划。
“啊啦啊啦。”荒木树皱眉，走过去一脚踢上森鸥外的椅子，“我说你，好歹是个医生，怎么这么没有收拾？”
“嗨——药品和手术刀我都有好好清点收好。”脸上盖着花里胡哨封面杂志的森鸥外举起手来回答。
“那其他的呢？”
“谁让你中午的时候来嘛，我刚吃过午饭诶。”森鸥外抱怨。
荒木树于是一脚把森鸥外连人带转椅都踹出了诊所。
“啊、很没有礼貌啊芥子小姐！”森鸥外在旋转中不得不揭起盖脸的杂志，他在阳光下眯了眼睛，但也并不着急回去，只是慢慢挪到了诊所门口。
诊所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森鸥外神游天外还不忘加一句：“别把东西弄坏了，要你赔哦……”
“谁会弄坏啊，你就是想讹我一笔钱吧你个奸商穷光蛋——”荒木树的声音从室内传来，“你诊所才新装修好一个月吧？怎么乱的像是猪窝一样了？”
“这都是我为了以后的计划顺利实施作出的辛勤付出的见证啊。”森鸥外作为熬夜王者，不免在中午产生困倦出来，他打了个哈欠
他说：“哪像你和福泽阁下，一个专心在家奶孩子，一个找了施工队帮他建租好的办公室——”
“你看不起我吗，看不起家庭主妇看不起□□怎么的？”荒木树大叫，“来啊森医生，皇城PK啊，让你尝尝那些士兵的滋味怎么样？”
森鸥外把靠背调正一点，闻言撇了撇嘴，心想这样的荒木树可不常见：“芥子小姐你怎么了？更年期？”
“给老娘爬。”
“唔啊，好凶。”森鸥外悄悄转过去看诊所内的情况，就见女人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不断收捡整理诊所里凌乱的小东西。
森鸥外哪里受过这待遇，震惊地说：“你在给我整理房间！？”
荒木树回头瞪了一眼，语气及其凶恶：“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压力大了整理房间的吗！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踩！”
“没有没有没有，我感谢芥子小姐大恩大德还来不及呢，果真是太厉害了！”森鸥外遇事不决顺毛撸，“简直是太厉害了！”
“……你这么恭维我也是没用的哦？”荒木树这么说着，但还是平静了一点，抿着嘴巴生闷气。
森鸥外用双脚蹬地、把自己和椅子都划回诊所，看着迅速变得干净整洁的房间沉默了一会儿。
“要不然我顾你做保姆吧……”
“滚。”荒木树说。
“唉——好吧。”根本不擅长整理房间和做饭的森鸥外挠头，然后耸肩，“那就说说看吧，芥子小姐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简直像只炸毛的狐狸一样。
荒木树说起来就来气，他今天被一只老虎诱骗了！
***
那只白色的异能老虎是在他梦里给他托梦，请求他附身的。附身目的是为了帮助异能力所有者中岛敦控制自己——由于老虎异能的强大，比芥川还要小两岁的中岛敦根本控制不住使用异能兽化之后的躯体。
那老虎皮毛雪白，眼神锋利，自带气场，而且强大到荒木树都会带有点疑惑的地步。
“您附身于我了以后，虽然会是人类的样子、但应该也可以化身成虎。”白虎用意念表达。
那感情好！最近嫉妒那只总是在森鸥外和福泽谕吉处刷存在感的异能小猫的荒木树眼睛当场就亮了，在梦里摸了一把白虎的爪子以后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附身以后睁开眼，确实是变成人形了，个儿还挺高，唯一不对的是眼前晕过去的孩子。
他仔细一看，这不是白虎异能的主人中岛敦吗。
按理说以他荒木树的控制能力，中岛敦再怎么柔弱也不应该还是承受不住力量昏过去啊。
没办法，他照顾了一会儿昏倒的小瓜皮。
一小时后，眼看着他终于颤颤巍巍睁眼了，却在看到荒木树的一瞬间瞳孔猛缩，紧咬牙关，哆哆嗦嗦地行了个土下座，脑袋埋着根本不敢抬起来。
荒木树：不对劲。
“你怎么了。”荒木树问。他新得的这个拟人化穿这件带毛领的黑色大衣，高领竖起，几乎要遮住嘴巴。领子上还横着三条皮革扣，金属插片在阳光下反射光芒。
他的声音因为高领子而更显的冷淡了。
中岛敦立马浑身一僵。
“嗯？”
“……”中岛敦咬了下嘴，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豁出去了：“请问，您为什么长的和我这么像呢……您是我的亲人吗、您，您为什么要来孤儿院呢！”
中岛敦小小的脑袋不知道在这孤儿院里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车轱辘都没有的事他能脑补到高铁出现。荒木树好歹附身之后和他有感应，一时也看不清楚这小瓜皮想了些什么。
荒木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给个解释，不然他又像当年的芥川一样乱认亲人就不好了。
荒木树张嘴：“我——”
“您，您是我的父亲对吗？”中岛敦先发制人。
荒木树瞪大了眼：“不，等等——”
但中岛敦的境界远远超过芥川龙之介，他竟然还有自带剧情。
“您看上去很富有的样子……也对，也许是因为丢弃了这样没用的我的原因吧……”白头发的小男孩还是不敢抬头，温暖的春末他的小手抖的像是在寒冬。
“我不是你父亲。”荒木树急忙想要否定中岛敦的捏他。
“您不认我也是应当的。”中岛敦在某些地方莫名坚持的让人疑惑，“其实我、很感谢您能给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您、您再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荒木树惊呆了。他从没见过这种展开。
“我没有再婚，”他赶紧说。
“……那难道，啊。”中岛敦呐呐：“那难道您现在有家庭吗，……我是私生子的话也说得通了。
不不不不，我根本什么都没说吧不要强行认为我默认了啊！荒木树突然意识到，中岛敦这个小瓜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就是他的克星。
“我不是你的父亲，也没有私生子。”荒木树澄清。
谁知中岛敦竟然摇头否定了！他竟然摇头否定了荒木树给出的事实。
“……您不用向我隐瞒的。”中岛敦说。“如果我这样的人是私生子的话，被丢掉也是当然的吧。”
荒木树：难道您就是编剧吗，爱了爱了。
荒木树于是发现中岛敦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铁憨憨——起码现在是。
随着异能力月下兽主人中岛敦对脑海里的印象逐渐清晰和确定的时候，这种认识就像设定一样强行套在了荒木树现在的身体上。
崭新出炉的有妻有子在外出轨丢弃儿子的屑月下兽荒木树长叹一声。
被坑了，被白色大老虎坑了，当初就不该受到猫科诱惑答应这份额外工作的。
“是，是我引起您哪里不快了吗？”细小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小的孩子埋着头，身上的衣服宽大而破烂，手腕细的一折就断。此刻他蜷缩在地上，像是战战兢兢的寒蝉。
荒木树看着，最后蹲下身来，薅一把对方银白的头毛。
他不怪中岛敦，甚至有点可怜他。
据老虎说他还因为无法控制的异能而受到院长的毒打。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不得不看人脸色自己去费劲地猜测别人的意思了。
荒木树抬起中岛敦的脑袋。
——但是为什么，在这双眼睛噙满恐惧的深处，还是拖曳着倔强到让人惊叹的求生欲呢。
这双紫金色的眼睛，像是星河宇宙一样带着魔力。
“先生？”中岛敦明显被吓到了，僵硬的像是尊雕像。
“月。”荒木树说，“叫我这个就好。”
“月、先生。”中岛敦被长久的对视吓到了。
“嗯。”荒木树很满意中岛敦虽然给他捏了个父辈的人设但却没有叫他爸爸。
直到下一秒钟。
“请问您的夫人叫什么名字呢？”中岛敦问，“很、很失礼但是，我以为我知道一下会更好——我要是听到夫人的名字就会躲开的。”
“您，您肯定不是带我回家的吧…？”
没法违抗“有妻有子”设定的荒木树张张嘴，突然感到命运的红线在天道手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芥。”荒木树闭上眼睛，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芥子。”
“好，好的。”中岛敦看上去很认真的记下了。
“其实你不用在意她的名字的。”荒木树顶着酷哥的脸说着最屑的话。
唔啊，就算是中岛敦、看我的表情也和看垃圾一样呢，虽然只有一点点。
***
“所以说，我被一个人骗了！欺骗我感情！欺骗我劳动力！”荒木树拍着桌子和森鸥外诉苦。
“光这样就算了，它让我的人品受到了质疑！它最后竟然还拜托我去照顾孩子！？”荒木树想起自己部分意识脱离月下兽时，那只老虎拜托他照顾中岛敦的时候。
森鸥外有点迟疑地问：“……别人的孩子？”
荒木树点头。
“果然长的好看的都不能轻易信。”黑白头发的女人捂住头趴在桌子上，看上去有点颓废，“啊，好烦啊，明明不是第一次犯这种错了。”
他曾经因为一个叫做蓝染惣右介的灵魂，或者说死神鞠躬尽瘁，最后还不是被迫留下一部分本源力量封印在斩魄刀里被留下了。
那可是本源力量啊！
想到往事，荒木树更加悲愤，一头撞在桌子上，把森鸥外下了一大跳。
他没看见，森鸥外打量着他，打量着打量着突然就想通了什么样的复杂表情。
把荒木树哄回去的森鸥外第一时间跑到公共电话亭里，像线人接头一样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福泽阁下吗，我这里有一点关于芥子小姐前夫的消息了，十有八九是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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