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岛敦吃完茶泡饭看着还有一段时间。
可不是吗，荒木树拿着手机玩小游戏，毕竟这孩子吃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份量啊。
他看着手机里转悠悠的贪吃蛇，还在想着月先生应该怎么赚钱养孩子。
他抬起手，在暖黄的灯光下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月下兽这个异能力实在是过于张扬，并且过于奇怪，荒木树都不知道一个变成老虎的异能为什么给他的感觉这么危险——总之，月先生是不能去干雇佣兵这种抛头露面的活的。
更不要说他还有一个名叫芥子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了，如果被森鸥外抓住把柄，荒木树和森鸥外绝对要皇城pk。
麻烦。
正当月先生思考未来没有钱又不想一直让芥子养的生活出路时，他手上的手机响了。
荒木树眯起眼睛，一边的中岛敦第六感十分灵敏地被突然改变的气势吓到了。他小心地看过去，月先生的眼睛像是猛兽一样闪烁着杀意。
荒木树看着手机上没有来电号码的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这是部新手机，除了中岛敦外还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号码。
本着我是精神力量集合体我不会怕任何灵异事件的心态，荒木树平静地把电话接通到耳边。
“喂。”
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声音冷淡。
“喂……您好，请问您有转移异能力给血亲的方法吗……？”电话那头的女人有点迟疑。
“哈？”荒木树疑惑，“谁告诉你的？”
“是一个名叫小天的男人告诉我的，他说，只要拨通您的电话就可以了。”
荒木树听着这个名字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说：“但我的手机号码是新注册的，您可能找错人了。”
女人却不为所动：“小天说，‘新的身体已经给荒木树送过去了’。”
荒木树一下子慌了。
他伸手抹了把脸，侧头让中岛敦乖乖等自己回来，然后一身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样子走出包间。
是天道亲自下场了。荒木树搞不清楚这玩意儿到底想怎样，距离天道上次下凡已经有个几百年的时间了，那次下凡是为了回收一颗被大爆炸分离出的、可能会有自我意识的星球。现在那颗球还在休养生息呢。
“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大事让他下场了……”荒木树没有心都觉得胸膛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整个人都陷入摊上大事的恐慌里。
“先生？”电话里的女人好像也听到了荒木树的嘀咕。
“啊，没事。”荒木树从包间区走出来。
然后一下子看到了化名成“小天”的天道给他倾情提供的新身体。
实在是太显眼了，荒木树捂眼睛，心想不愧是天道的审美。
高挑纤细的女人坐在靠窗边，脖颈修长皮肤雪白，同样洁白的长发盘着古典的发髻，几乎要弥散出月色一样淡紫的光辉。她穿着长和服，披着外褂，素白的锦缎里隐隐约约有淡金的穗子和紫色的暗纹。她靠在那里，像是静谧的画一样。
荒木树当场问号。
嘛，虽然捏的人外形上是天道手作不会错啦，但是真的只是为了给他提供一个所谓的“可以让血亲之间转移异能”的身体吗？
荒木树走过去，店里客人的目光也终于施舍给了这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
他们只看到之前不论别人怎么试探搭讪的画卷一样的女人突然抬起了眼，她默默地转过头来，脸颊上画着古时流传的鲜红的血晕样式，眼尾又加两抹飞红，简直要灼烧人的瞳孔。
低低的惊叹声细声响起，四下一时间都是被震惊的声音，仿佛真的看到古时掠影版的女子穿过时光的尘埃出现在这里了。
女人看着走过来的、同样是白头发的男人，伸出了手。
荒木树看着这像是玉雕一样白到有点诡异的手指，撇撇嘴伸手握了上去。
细密的链接感从他们相接触的地方传来，荒木树微微闭上眼睛，将部分意识传输进这具新身体里。
午间的光辉从窗外透进来，两个人白色的长发却显示出微妙的不同来，像是日月不同的、或耀眼或柔和的气场。
荒木树倒吸一口凉气。
他让自己接管了和服女人的身体，继而发现了些许不对。
月于是对着电话说：“你把灵魂的碎片放进去了？”
“诶？”女人愣了一下，“灵魂这样的东西，原来是真的存在的吗？……小天先生说需要我支付代价，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
“你有这么着急吗？”荒木树问，“一个都不确定是不是江湖骗子的人让你这么做你就做了？”
“因为夜叉白雪——我的异能力认同了小天先生。”女人还是平平淡淡的声音。“直觉告诉我这是对的，我的女儿没有异能力，但她需要保护。”
“我只希望哪怕有一天我死了，夜叉白雪也可以代替我好好保护她。”
荒木树沉默了，他只觉得有些荒诞，诡异的剧情总是急转直下。突然蹦出来的女人甚至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将灵魂碎片奉献给来路不明的人。
或许就是她不知道自己献出来的是灵魂，但分割灵魂碎片已经是一件不管理不理解都会痛苦万分的过程。起码荒木树都不愿随便尝试分裂的痛苦。
“……我可以帮你转移。”荒木树感受着新身体里闪闪发光的灵魂碎片有点不安，他小声道：“不过，这需要你一点一点把整个灵魂都给我才行，期间的时间很长，直到你把灵魂都转移到新身体里以后，我才能帮你和异能力融合。”
“嗯？”
“最终融合的结果是你会成为夜叉白雪的自主意识，也就能主动用异能力保护女儿了。”
“好的。”女人说。
“你不会迷惑吗？”荒木树问，“我是只，你应该完全不了解这样的流程，就直接这么答应了吗？”
“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先生。”应该是个年轻母亲的女人声音终于带了点无奈的色彩，“如果不这样的话，我的女儿很可能就会在我死后面对那么多的仇家而没有还手之力的啊。”
“我不明白。”荒木树皱眉。
“嗯，怎么说呢。“女人的语气又轻松起来，“这就是母爱吧？”
荒木树抿起嘴巴，挂断了电话，让月下兽与夜叉白雪以前以后往包间区走去。
***
中岛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先生、他的父亲，出包间十分钟不到，一回来就带了个长的像天仙一样的女人回来。
穿着和服的女人简直是中岛敦短暂生命里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类，她淡金色的眼睛一看过来自己就已经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放了。
偏偏月先生还一副有点走神的样子坐回原来的位置。
中岛敦简直想跳起来敲打月先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榆木脑袋——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让这个仙女姐姐自己拉开木头椅子坐下吧！？
他侧头，长相俊美而带有侵略性的月先生正低着头看茶杯里的茶叶。
完全没有和他带进来的女人说话的意思。
再看看已经在月对面入座的不知名的小姐姐，她也低垂着眼睛，连浓密的睫毛也都是雪色一样的洁白，像是月夜松枝上附着的寒冬。
气氛一时安静到尴尬的地步。
“啊。”月先生突然抬了下头。
中岛敦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
然后他就看见长的只要会说点点好话就能让等着他娶的女人从横滨排到东京的月先生、揉了把他的头发：“怎么还没吃完，快点吃，不然就凉了。”
中岛敦双手捂脸，没救了，我的父亲，果然是个只靠着脸骗了女人的屑吧。
“额，月先生，请问这位小姐是……？”
中岛敦讪笑着想要打破僵局。
“嗯？”月看了中岛敦一眼，有点奇怪的样子。
就在中岛敦要重复一遍他的问题的时候，对面的正主说话了。
“白雪。”全身洁白的女子淡淡地开口。
她的声音也像是清泉流淌在石头上一样带着微凉的温度。
“我的名字。”她低头，试探性地喝了口茶。
“啊，嗯，白雪小姐……”中岛敦看着她喝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抱着个和自己脑袋一样大的碗实在是有点蠢，于是又把手从碗边放下。
“请问您是怎么和我的……啊，不，是怎么和月先生认识的呢？”
中岛敦吞下“父亲”两个字，生怕惹的自己这个抛家弃子的屑父亲暴露身份。
“唔，是在店里遇见的。”白雪低垂下眉头的时候削弱了身上疏远的气息，变得更加迫近于人间，她脸上红色的花纹在光下仿佛在倾吐不为人知的故事。
月有些奇怪地看着格外拘谨的中岛敦，插话道：“白雪是我的助手了。”
中岛敦小小的脑袋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您在说什么，助手……？”
“——是的。”白雪的脸庞在茶水氤氲的水汽里如隔雾看花，“我以后就是月先生的助手了。”
“你们是同事？”中岛敦整张脸都僵硬起来，“等等，月先生是干什么职业的？”
白雪继续喝了几口茶：“漫画。”
“哈？！——”
“这是最新决定的。”月先生还在一边无所畏惧地接嘴，“至于其他职业嘛，唔，杀手怎么样？”
当漫画家的杀手？中岛敦迷惑，他看着身边的两个成年人，深切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脑子坏掉了。
“嗯，因为我只能当个杀手呢。”白雪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那是那位年轻母亲留下灵魂碎片的地方，也是因为这块碎片，让白雪注定只能当暗处的杀手。
“……”中岛敦顿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们是要杀手双人出道吗？”
月先生和白雪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中岛敦：如果不听之前稀奇古怪的职业意向谈话，我都要以为他们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呢。
“在想什么呢。”月先生不知道哪来的脸吐槽。
“赚钱最快的职业就是杀手这种黑道玩意。”白雪还是捧着茶杯，一副淑女的样子，说着最凶残的话：“只是一颗人头就可以换到千万上亿的钱。……不过为了你的身心健康发展，我们决定还是找个好点的工作。”
“画漫画吗？”
“嗯。”白雪说，“月脑子里有很多故事。”
“我说……”中岛敦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两个人了，明明是刚才认识的人，为什么一下子了解对方了解到像是相处十年的样啊。
中岛敦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个人哪件事劝起。
中岛敦想回孤儿院 。
中岛敦：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话根本不会好好养孩子的吧。
而一人分饰两角的荒木树眨着眼睛吊儿郎当，总之白雪这个身体最后是会送给那个夫人的，干脆也不用多认真演戏了……反正中岛敦这孩子就算有再多问号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他不打算用这个身份去再建一个像芥子一样的交际网。
“芥川月”这个身份最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中岛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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