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狭的屋内昏暗幽蔽, 木地覆满尘灰,有五个穿金戴银的男子正一字排开的跪在地上,颤如抖筛。
身后站着几个不凑近点看根本不知道站了人的黑衣人, 面色沉凝,寂静无声。
坐在椅子上的元泱谨畏的往旁边人身上靠了靠,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黑屋吧。
岑炼不漏痕迹的收紧了持剑的手, 沉静的眼放在了面前的这些烂蛆身上。
“说说, 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地上的几人惊恐的面面相觑。
中间那位手上戴着晃人眼的大金戒, 身着墨绿锦袍的男子出声试问道:“难道是, 您知道了咱逃税的事?”
岑炼将剑尖立地,手肘撑膝, 两手交叠在剑柄之上,下颚搁于手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了笑:“嗯, 原先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元泱忍笑, 好一个不打自招。
他身旁尖嘴猴腮的男子擦着汗谄媚道:“王王王王,他、他跟您说笑呢!”
元泱忍不住了,笑的不能自拔。
岑炼侧头看她:“笑什么?”
“他在狗叫。”
“觉得有趣?”
“有趣。”
岑炼持起剑对着他们:“听到了吗?”他笑的歹恶,“都给我叫。”
一声令下,几人都争先恐后, 不顾颜面的开始“汪汪”大叫。
岑炼看着她笑的前仰后合,嗤笑道:“坏东西。”
她朝他眨眨眼:“你也是。”
地下的人:可怕。
“孤觉得方才那条狗说的甚好。”岑炼用剑尖指向他,“不如你也说一个给孤听听。”
尖嘴猴腮的男子吓的面色青白:“王是为了咱倒贩禁药的事?”
“私贩禁药, 该受何刑罚,你们都知?”
“知。”
他将剑向门口挥了挥:“那就去领罪吧。”
离门口最近的一男子,后背冒着冷汗,恐栗道:“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他们这买卖虽是律法不容,但因做的大,背后牵扯到的人盘根错节,有权有势的人并不少,这才保他们在其中有了一隅之地,何况若非是王某种程度上的纵令,他们也无法干的这么长久。
这惩治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让几人都昏惘的感到不真实。
岑炼翘起腿,靠在椅背上,傲视着他们:“是挺突然的。”
他大发慈悲的笑道:“那就给你们一个减刑的机会如何?”
他们立即伸直脖子,眼中流露迫切,像是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见到了新鲜的食物般。
“谁说的出此人干的腌脏事,谁便能减刑。”
他用剑指向了他们其中一人。
那人双眼猛的一睁,似想张嘴说些什么,但背后几个黑衣人迅疾的就将他擒住,拿出了一条布横绑在他的嘴上,让他只能发出“呜呜”声。
看的旁边几人瑟瑟不语。
“小人知道!”
最开始的大金戒男子跃跃欲试道:“这刘老三贪赌,往日就常常混迹赌坊,向咱也借了不少的银钱去赌,但这小子手气差的很,每回都输的一个子儿不剩,还在赌坊欠下了一屁股债,上回小人还见着他偷了老陈家的地契去抵债!”
“什么?!”离门口最近的那名男子怒吼道,“原来是你个狗东西偷的?!”
起身就要冲去打他。
在他身旁一直没说话的一名胡子拉碴的男人拉劝住了他。
他愤怒咆哮道:“王!小人也知道这畜牲干的事!”
岑炼看起来很有兴致:“哦?”
“这畜牲和老何家的婆娘有一腿!每回趁他远出,这刘老三就会去跟他家婆娘厮混在一起,青天白日的在他家院儿里头宣淫,嚣张的那叫个不得了哩!”
元泱陷入迷惑。
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
但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听到了此事的那名胡子男,吹胡子瞪眼的破口大骂道:“你这狗.日的混蛋!!敢睡老子的女人?!!老子要把你给撕了!!”
虽然劝了别人,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始终还是憋不住火,跳着腿就要冲去打人,这下又反被方才他劝住的人劝住。
他目龇欲裂,怒火冲天的指着那被擒住的人:“老子早该知道你这畜牲良心被狗吃了,想当初还是我看你可怜给你牵的线让你入了伙,而你却负恩背义,夺人.妻,悖人德,你以为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吗?”
他转身扑到地上,抬头沥恳道:“王!虽然咱倒贩禁药,可从来没有不守行里的规矩,交货的都是熟人,从未与买方直接交易过,不露底,不露门路都是大伙一直坚守的老规矩。”
他又回头恶狠狠的指向他:“可唯独此人!频繁接触买主,私抬价位,以次充好不说,在咱货物紧张时,与人空头交易,投机倒把,把咱名声都搞臭了!”
“更有一次,他对小人求要烈日重火,说是有贵人重金求买,小人、小人那时鬼迷心窍,就应了他……”
听到他提到烈日重火,原本听着感到有些无趣的元泱凝回了神。
而岑炼,根本没听,拄在剑上,侧头看着她那听的昏昏欲睡却又极力想要集中注意的蠢样。
那人继续道:“可您也知,烈日重火这毒,便是咱要卖,也是对人摸根摸底的,才敢放心卖出去啊,但当小人去问他那买方的底细时,他却吞吞吐吐,只说人是个什么权豪势要。”
“但好在小人对此也留了心眼,在交易结束后找人跟了上去,发现他们的马车走的是去宴城的道。”
听到这,元泱惊愕道:“宴城??”
她完全没想过这事会跟宴城扯上关系……
岑炼没什么反应的用剑指了指那被绑住了嘴,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的男人:“该你放屁了。”
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间的将他嘴里的布拉下。
那名样貌还算不错,但黑眼圈极重的男子立即哀声大呼道:“王!!小人冤枉啊!!”
岑炼配合的问道:“哪冤了?”
他似是真的抱屈含冤,痛声嚎叫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买了那毒的大人是哪位啊!!当时来的人不肯透露,只是报了大价钱,小人平日里好赌,负债累累,这才想着用这笔钱缓燃眉之急的啊!”
岑炼看起来很认同他的话,点了点头。
“孤知你没撒谎,你的确不知买主是何人。”
那男人暗松了一口气。
“但你知,这毒,被他们买去是做何用途。”
岑炼阴幽幽的看着他笑。
他打了个冷颤,否认的话虚飘不稳:“小、小人不知……”
“后有人来找你继续做交易,实为掩人耳目,这点,你也知,但他们开的条件诱人,你无法抗拒。”
他提着剑站了起来,用剑一下一下的敲着木地,朝他走去。
话语,笑容,眼神,一切都是冷的,像是带着地底的阴暗潮湿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那男子从内心油然生出了恐惧骇然,甚至没了逃跑之心,只一个劲的颤栗着身体。
岑炼走到他面前,屈尊纡贵的弯下腰,对着他诡谲的笑道:“你现在可是在想,起初他们告与你此事天.衣无缝,不会引火上身,现如今又是怎的落入了这等绝境?”
男人浑身一震,像见了鬼似的跌坐在地上,惊恐不已,细密的汗不断下流,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他又道:“他们算的很好。”转而有些遗憾的叹道,“只是气运不太好。”
“谁能想到呢?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就连孤,也相当意外。”
他笑的很深,看起来很满意这个意外。
那男子虽是神情灰败,但却摇了摇头,反驳道:“他们漏算了,他们真正漏算的,是您。”越说他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他们就是笃定了您不会查究……”
但他这得出的结论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猛的一脚给踹了出去。
岑炼嫌恶道:“就你话多。”
他握着剑柄将剑往一旁扔去。
黑衣人接住了他丢来的剑。
他走到地上还跪着的四人面前,弯下腰,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脸,脸上挂着笑,口吻却带着威迫:“有仇报仇,送完他上路,就滚去领罪。”
他直起腰,想到了什么,又再次嘱咐道:“哦,记得把税补上。”
说完便往外走了去。
但走了几步,他忽而顿足。
回头,笑问道:“怎么?想跟他们呆在这一起玩?”
云里雾里,什么都没搞清楚的元泱看了看地上的几人。
有的人被吓尿了,地上有滩黄色液体。
她闻到了那股骚臭,恶心的皱起了眉,立即起身朝他跑去。
“不想,我想跟你一起玩。”
她跑到他身旁,似玩笑似认真的回了句。
岑炼没理她,步伐加快。
两人前后脚出了这间小黑屋。
元泱追了上去:“所、所以呢?”但他的脚步实在太快,她只有小跑起来才跟得上,“问了半天,就只知道了是宴城的人?”
他放慢了脚步,平淡道:“萧尧。”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她愣了一下。
萧尧就是萧凝的二哥,在书中,那个逼迫她嫁给云铮耀的人,就是此人。
但她更不解了:“你说是他找人来毒杀的我?”
“嗯。”
元泱的脑中一片纷乱,千思万绪闪过,她有太多想问的事情,但还是先挑了个最想问的:“你早就查到了?”
他依旧淡应道:“嗯。”
她有些哭笑不得:“那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
非得拉她来看这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岑炼侧首看向她:“我说了你就信?”
元泱莫名其妙,反问道:“为什么不信?”
他嘴角紧抿。
“因为是我。”
“什么意思?”
他自嘲一笑:“违天悖理,罪逆深重,一个恶人的话,你信?”
原是这样。
他只是觉得他这样烂臭的名声说出来的话,没人会信。
她轻轻道:“可我信啊。”
他脚步变得更慢。
“为何?”
元泱看着前方释然的灿笑。
“因为是你。”
他停下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这进度,我好想吐血,我在砍大纲了,不然不知道要写到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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