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趣盎然的赏花变成了一场灾难。
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园林中逃了出来。
冯昭从人群中寻到了那抹纤白的身影,他急急迎了上去,因忧虑而蹙起的眉尖能夹死几只蚊蝇:“王姬可有受伤?”
元泱摇摇头:“无恙。”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想想,她仍是心有余悸。
那会儿,就在她与萧凝比赛着数蜂尸,比的难分高下时,小阎王眨眼间就闪到了他们的面前,二话不说的抄起她们就往外冲,那画面,很美,像是一根杆上挂了两个秤砣。
在脸蛋子被风胡乱抽打的途中,她艰难的回头极目远望,心中一时惊骇,铺天盖地的蚂蜂在空中打着旋儿,如卷涌的黑潮,震耳的嗡鸣似是老旧收音机发出的杂波,抓挠着心尖,拨弄着小舌。
即便是一开始,蜂群也并无这般庞大,何况已经被小阎王清除的差不多了,那,这群突然涌出的蜂究竟是哪来的?
直到现在,元泱也依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番波折,让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族子弟叫苦不迭,好些人惨遭蜇咬,肿成了猪头,心急火燎的要去医治,云铮耀大手一挥,猪头们便像是赶着去屠宰场一般,被侍从们簇拥着接踵而去。
场面一下就变得冷清起来。
萧煦飏一直都未能与元泱说上话,现下正是个上前对受惊的娇娇美人一番安抚慰问之时,他怎可错过如此机会,酝酿了一番情深意切后,便萧萧肃肃,朗爽清举的朝她走去。
行至一步,面前却乍然出现了个上蹿下跳的猴儿,捏着嗓子绕着弯,猴屁股一扭一扭:“煦飏哥哥~方才真的好可怕啊,幸而有你一直在一旁护着我呢!”用着丹田发出的声音又尖又响,覆盖全场。
说着,眼角还往一处瞟去,里头的得意之色似要化出个形,叉着腰在地上仰天长笑。
对此,元泱朝她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十分认可的撅着嘴点了点头,并为她送上掌声两下。
元泱:好!这个屁,放的响亮!
捧完场后,与云铮耀打了声招呼,她便大摇大摆的领着人离了去。
萧煦飏青白相间的脸上满是忧伤,想撒腿追去,却又被猴缠身,去住两难,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抬起手对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张开了掌心,一切不舍之言尽在五指之中。
稀稀拉拉的人各自散去。
待云铮耀将场上的人都目送走后,一玄衣影卫闪身而来,低首下心,毫无起伏的语气寡淡如水:“王,园林中无端冒出蚂蜂无数,此等异常,可要查?”
云铮耀愤愤将衣袖一甩,喷的唾沫星子横飞:“查个屁!用脚想都知道这是本王那揣奸把猾的王弟干的事!”
被唾沫喷了一脸的影卫依旧纹丝不动:“云辛王这番目的为何?”
他冷凝着脸,半响,缓缓道了句:“他脑子有病,许是觉得场子热闹了,他看的高兴。”
那您还挺了解的。
影卫又问道:“那明日的游湖可还要办?”
经了个冗长的沉静,峻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办,把消息传下去,受伤过重者可不用前往。”他沉了沉眸,眸中寒星森然,“江城王姬那里,把话传死,叫她务必前往。”
“是。”
*
次日。
燥闷的空气中有热浪在翻滚,烈阳高挂,耀光浮游,倨傲的光束洋洋洒落,留下一片刺眼璀璨,似在嘲笑着地上痴昧的愚人。
跟在人群中的元泱拉了拉被汗濡湿的衣襟,内心的暴躁呼啸而来,这群酒囊饭袋花样是真的多,昨日的跟头还没遭够,又要跑来游湖了,瞧把你们给能的,真把自个当窜天猴了是吧?
昨日有人来通传时,她本是想婉拒的,奈何萧凝当时也在她屋里,那能吃三大碗饭的嘴皮子溜的很,拦都拦不住,瞬间就应下了两个人的份,她这一操作,让她年轻的生命中,豁然就出现了那么一丝阴霾。
想到这,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萧凝,她正吃着不知道又是从哪顺来的果子,见她望过来,还大方的给她递了一个。
元泱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她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她耳朵一直传来吧唧吧唧的咀嚼声,让她忍不住侧目窥看,真有这么好吃吗?
她厚着脸皮问她拿了一个,这一吃,果然,无人能够逃离被真香支配的命运。
云薇在后面瞪着吃的正香的一扁一圆,被蜂蜇咬还未消去的红肿让她本就称不上好看的面庞更是丑上加丑。
见着一点事都没有的两人,她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愤恨的问向旁侧的人:“王姬,你瞧她们那得意的样子,昨日的种种我们便这样算了吗?”
云芝娅冷哼了一声:“急什么,上了船,自有她们好受的。”
元泱一路吃到了湖边。
若不是此时嘴里含着东西,对这泼墨似的景色她定是要再次大放文采,为它献上那么一首——《咏鹅》,虽然湖面上没有鹅,但她仍然觉得这首诗和这景很搭,完全不是因为关于湖水的诗,她只想到了这么一首。
湖面上是波光粼粼,水天一色,远处的宫阙影影绰绰,阳辉的光芒撞落,留下了片片金,悠悠荡来的风拂过水面,波光万道,氤氲起了模糊的水汽。
一艘鎏金涂饰的画舫停靠在湖边,画舫只有一层,但船身却很长,元泱对此还挺稀奇的,便多瞧了两眼。
“元王姬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
如丝丝春意清幽的声音在耳旁拂过,夹杂的还有车轮磨地的辘辘声。
她转头瞅去,入眼之人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面上扬起的笑,胜过了晃漾的浮华。
元泱知道他的心深似海渊,拿不准他说的这平平淡淡的话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深意,便只简明的回了一句:“还可以。”
云晖之颌首,嘴角笑意愈深:“那挺好,看来下跌的范围很大。”
“啊?”他说的这是什么猪话?恕她不懂。
但他并未解释,只是用着令人膈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让身后的人推着他上了船。
元泱:宁不觉得宁有点叛逆吗?
她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整天装神弄鬼,你可真是秀。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又有声音再耳边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她不想回头。
“什么都没说。”
见她依旧如此冷淡,萧煦飏有些颓唐,但还是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你离他远点,他不是你看到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就跑没了影。
“……”
萧煦飏看着那两个追追打打闹上了船的人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只叹那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
元泱又一次的被面前这个小学鸡气的想拿鞋拔子甩他两耳屎。
岑炼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笑意慵懒,骨节分明皙白的手中转着一支钿花玉簪。
那玉簪,正是从她头上扯下来的。
她不是气他抽走了这根簪子,她是气这傻.逼直男抽的时候,簪子卡在了头发上,可他直接忽视,带着发簪从她头上连根拔起了好些她含辛茹苦滋养出来的乌亮亮,她甚至能感觉到被他拔秃的那些个毛囊里在冷飕飕的灌着风。
士可杀,头发不可断!
正当她要冲上去跟他拼个我死你活时,他悠慢的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簪子递给她。
元泱睨了他一眼,好吧,既然他诚心改过,那她就留自己一条狗命。
她伸手去接。
?
你他娘的倒是松手啊???
她抓着带钿花的那一头,使劲的往回抽,但那簪子在他手中纹丝不动。
她抬眼迎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笑眼。
还了一个妈卖批的笑容给他后,便不愿服输的往手上加力。
一阵暗暗较量后。
簪子断了。
四目相对。
元泱:擦!狗逼!一天不骂你你就急的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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