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森首领的目的（下）

    “金库失窃的那段时间, 你的手机定位彻底消失了。”森鸥外的声音又低又软, 听上去竟像是有些幽怨。

    但黑泽莲知道肯定不是。

    ……这个老男人怎么可能会幽怨？

    “港黑的监测系统覆盖全世界，只要你还在这颗星球上，是绝对不会消失的。”

    森鸥外的眼里逐渐泛起冷意, 那目光令黑泽莲觉得自己像是被牢牢盯死的猎物。

    “所以, 你去了哪里呢？”

    他轻轻吹熄了地上燃着的蜡烛，整个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光，等同于进行视觉剥夺，听觉和触觉反而会变得格外敏锐。

    黑泽莲没回答去哪里这个问题，反而问道：“首领大人, 那麻烦你先告诉我, 港黑的2号金库现在又在哪里？”

    黑暗中, 他先是感受到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脖子上，在那里轻轻摩.挲，然后是对方移动脚步的声音, 接着感受到了些许温热的呼吸, 均匀地洒在了他的后颈处。

    “金库自然是在那个狡猾的小偷手里。”森鸥外捏了捏他脖子上的某一处皮肉，“异能力无效化的针剂就是从这里注射的么？这是港黑最新的杰作呢。”

    “杰作？港黑会有这种东西吗？不久之前我被注射过一次。”黑泽莲无奈地叹气，“可我怎么记得这是黑衣组织的东西？首领你是从哪个情报贩子手里买来的呢？”

    “莲酱你不觉得今天你的问题太多了吗？”森鸥外也叹气, “已经是22岁的大人了，应该更懂礼貌, 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呀。”

    温和的对话中隐藏着汹涌的暗流，那被刻意强压的尖锐无时无刻被露出端倪，又被强压回去。

    他们极少有这种互相叹气互相质疑的时刻, 以往都是黑泽莲被单方面质疑。

    良久，他喃喃道：“这次获益最多的，是首领你本人吧。看上去你现在处境艰难，实际上你嘴巴都要笑歪掉了吧。”

    森鸥外很配合的“呵呵”笑了两声。

    “莲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能说说你的推理嘛。说对了有奖励。”

    他的手指又在黑泽莲的脸颊上捏了捏，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道：“说错了会有惩罚的喔。”

    “奖励如果不是钱，那我就不要了。”黑泽莲毫不客气地掸掉他的手，“首领，这次算免费试摸，下次你再摸我，我要收费的，摸一下五千元，现金结算，不支持其他支付方式。好了，闲聊时间到此结束，现在说正事。”

    森鸥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想象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狐狸。

    只不过这次，狐狸小朋友炸毛的相当冷静。

    “偷窃港黑金库的人，在下手之前，你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但你没有阻拦他。”黑泽莲顿了一下，解释道，“因为这不是你的最优解。你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身边的隐患，你在这个位置坐得太久了，我给你算了一下，到今年为止，你成为首领的时间，刚好和前任首领在位的时间一样长。”

    前任首领是怎么死的呢？

    是病死的吗？还是被人害死的？

    都不重要了。

    港黑内部已经很少有人会谈论了，即使是真正的知情者，也会因为港黑如今的成就而深深地敬佩着现在的上位者。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潜藏的危险和隐患，也是时候整理一波了。

    “在港黑内部，关于首领你和我的流言就没有停过，但这些天似乎有些白热化，让我差点以为我们俩都有CP粉头了。”黑泽莲继续说道，“当然这也怪首领你自己的行为太容易让人误会，你故意让别人以为你中意我，现在全港黑都在等着你处决我，这件事最差的结局就是你杀了我，继续是他们心中的好首领，没有失格。”

    这当然不是最优解，所以黑泽莲很确定森鸥外不会杀他，更不会让他死。

    “你现在除了让爱丽丝假扮成你处理公文，应该也暗中让另一拨人，替你留意组织的成员，关于他们对这件事和首领你的态度。

    组织里不乏有你的崇拜者和心腹，但也有不少像以前的干部A先生那种人。只是A先生不够聪明，但是他们之中也有脑子好的，迫不及待等着首领失格，以前你只是懒得处理，但现在你发现有人勾结了黑衣组织，直接导致了我和芥川君的那次人鱼岛失误。所以你想要自己来一场港黑内部的肃清。”

    黑泽莲说到此处，歪着头，视线里满目都是黑色，一如森鸥外的决心。

    “地心赌场现在的主人，也是首领你吧。”

    他想起了自己和陀思在那里的遭遇，想起了那里的楚门，忍不住摸了摸手腕上的黑影。

    “莲酱连这种事都能猜到吗？”森鸥外低声问道。

    “……你说呢？”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黑泽莲猜的，当日他离开地心赌场走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从那里拿回自己当作押金的金色尾戒。

    他也一度担忧被森鸥外发觉此事，而遭到惩罚，但很多天了，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直到上次他在森鸥外的抽屉里看到了一枚同款尾戒。

    出于好奇，他拿出来仔细观察，发现并非同款——就是他丢在地心赌场的那枚。

    戒指是被罗生门切口的，又被他戴了七年，所以相当微小的特征他也很清楚。细细想来，森鸥外替他检查过两次身体，怎么可能没发现戒指丢失？

    他发带没绑都要被痛批一顿，丢戒指这么重要的事，森鸥外居然没有借题发挥。恐怕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地心赌场的关系。

    如果只是合作者，那没什么遮掩的。可如果他就是赌场的主人呢？

    地心赌场虽已存在了很多年，但一直保持着神秘的面貌，没有人知道赌场主人的长相和来历，但它却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线索。

    陀思是情报贩子，森鸥外同样也是。在他还是地下医生的时候，手里就捏着很多情报。

    黑泽莲会做出这个结论，也是因为森鸥外对楚门留下的黑影反应很奇怪。

    他居然没有过问。

    要知道黑泽莲随便买支笔摘一朵花，森鸥外都要评头论足一番。

    他吃的饭，他要指点。他的衣着发型，他要插手。他吸烟喝酒和女性约会，也被他管着。

    掌控欲体现在方方面面。

    但大大方方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黑影，他竟然什么都没有问。

    要么是瞎了，要么就是知情的。

    当日在人鱼岛，黑泽莲和芥川龙之介因为黑影吃裤事件，闹翻了一整面墙，在森鸥外骂他们的电话里，同样也没有提到黑影的事。

    “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方式成为地心赌场主人的，但你挺厉害。”黑泽莲啧啧感慨，“利用赌场收集的情报，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港黑和横滨吗？”

    这一点也是连黑泽莲都要佩服的，森鸥外虽然够屑，却也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港黑谋福利和保护它。

    他甚至连他本人都能随心所欲的利用，否则又怎么会和他搞出那么多像是首领失格的花边新闻？

    “你特意让樋口小姐将福泽先生邀请来参加晚宴，无非是想让他亲眼看到我被抓捕的事。”

    这件事延伸开来，有三种发展。

    第一种是黑泽莲交代自己那天的不在场证明，可以洗清嫌疑，但自己真实的异能力也会彻底暴露。森鸥外早就知道谁是小偷，刚好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第二种是黑泽莲不交代，将这件事作为樋口一叶的跳板，让她去处理，樋口一叶成功破案。

    第三种是黑泽莲不交代，樋口一叶没能顺利破案。

    于是森鸥外“请”来了福泽谕吉，他知道后者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黑泽莲被处死，他会救黑泽莲，会拜托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破案。

    小偷在这三种发展之中都逃不掉，因为他只是森鸥外用来清理港黑叛徒和蛀虫的一颗棋子，早在行动之前就被知道了意图。

    2号金库的下落也全在森鸥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还能来监狱里晃荡。

    黑泽莲心想，原本森鸥外对他的各种“宠溺”举动，是为了将他推进火坑，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在港黑过不到好日子，现在想来，竟然也成了这个计划里的一环——那么，事后假如森鸥外对他没意思，还能以此为借口，处理那些“造谣”的人。

    假如森鸥外对他有意思，那么那些绯闻倒成了铺垫。港黑的成员已经无所谓首领的性取向了，首领爱男人没关系，反正首领更爱港黑和横滨。

    当然也没人敢跟首领抢男人，黑泽莲在无形之中，觉得自己已经被贴上了一个巨大的标签。

    【港黑首领森鸥外的……所有物。】

    谁会在意他是恋人情人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只要在港黑一天，标签都是撕不掉的。

    去他的！

    “算来算去，横竖都是你赢，森首领。”黑泽莲抿了抿嘴唇，声音里带着决绝，“……但我也绝对不会输，你等着看吧。”

    黑暗中，对方握住了他的左手，温暖的手指抚过他的手背，嗓音优雅而富有磁性。

    “黑泽君。”

    ……不知不觉，森鸥外又换回了原来的称呼。

    “下次你可以考虑抵押俄罗斯人的脑袋，也绝对不可以摘下这枚戒指。”

    冰凉的物体被套到了他的无名指尖，然后被狠狠地推到了指根处。

    黑泽莲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也只能用无奈的口吻埋怨。

    “中年人的爱为什么这么用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枚戒指是戒律的意思，以后会讲由来哒。

    莲莲虽然处境一直不太好，但他也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