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一叶是在立原道造和响凯的双重“镇压”下, 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决定好好查案。
“啊啊啊啊我脑子一团乱麻,这件事的头绪我也不清楚啊。”樋口一叶趴在办公桌上,抓狂地咬着笔尖, “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了, 我们怎么可能翻案啊。对方具备了和黑泽一样的能力和长相啊……会不会是黑泽的双胞胎兄弟,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
“拜托,就算是双胞胎兄弟长相相似,异能也不一定相同啊,而且他兄弟为什么要来偷港黑金库, 还对我们的情况这么了解?”
立原道造还是带脑子分析的, 他觉得与其去假设那些存在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外界敌人, 倒不如从内部入手——做过卧底的他在这一点上再清楚不过了。
十之有九是港黑内部成员所为。
再想想黑泽莲不躲不逃,气定神闲地等着被抓进监狱的样子,恐怕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小偷是谁, 只是把这个机会留给樋口一叶来立功。
“话说回来, 白仓人呢?”从黑泽莲被抓进监狱,到今天的下午,立原道造都没有再见过白仓草了。
“他啊, 不知道,大概和中也干部去出任务了吧。”樋口一叶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黑泽莲把金库藏在哪里了, 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人,再说了她和白仓草也不熟。
“樋口大人!樋口大人!”
咚咚——
两声鼓声传来,整个房间颠倒了过来, 樋口一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好扒住了桌子。
刚抬头要训斥响凯,却见用了血鬼术快速连同两个房间的响凯,正死死地按住在磨刀的芥川龙之介。
对,她没看错,芥川龙之介正在磨刀。
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锃亮,闪闪发光。
“我一定要去救我爸爸!我说了,我爸爸不是小偷!”芥川龙之介气呼呼地想要挣脱响凯的大手,“你放开我!”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遇到太宰治,他的罗生门就完全不起作用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要去救黑泽莲的决心。
“樋口大人,你快劝劝王子吧。”
响凯身为一只鬼,原本只想安心写自己的小说,但刚起了一个头,就卷进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黑泽莲虽然没说过是他的朋友,但既然帮过他,这件事他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很坚定地加入了樋口一叶他们的阵营。然而鬼是绝对不能见光的,所以白天他就只能做做照顾幼崽这种简单的事。
“芥川王子!”
樋口一叶原本还想再咸鱼趴一会儿,看到芥川龙之介憋得通红的小脸,舞着菜刀也要去救人的架势,立刻鲤鱼打挺似的蹦了起来,站得笔直。
“你们不救我爸爸,那我自己去!”芥川龙之介气势汹汹地嚷嚷道,“你们不相信我爸爸拉倒,我相信!他不是小偷!”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
只要是伤害了他重要的人,他会不顾一切地去反抗,去争取,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决心,让人感动。
“救!王子,我也相信你爸爸是个好人!”樋口一叶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发号施令,“营救黑泽的A计划,现在开始!”
立原道造不由得感慨厨的力量,芥川一刺激,樋口一叶就振作开窍了。
“樋口,你想到办法了吗?”
“想好了。”樋口一叶握拳,眼神坚定,“去拜托武装侦探社想办法。”
她的办法,就是让侦探社想办法。
立原道造:“……”
*
武装侦探社。
“这是这个季节限定的玫瑰挞和莲叶和果子,江户川大人请慢慢享用,还有新上市的彩虹波子汽水。”
樋口一叶挥了挥手,黑蜥蜴的两名成员立刻把一个大箱子搬了过来,里面都是献给江户川乱步的零食。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用对方最喜欢的东西来进行收买。
江户川乱步果然有些把持不住,盯着一箱零食,眉头紧锁。
但他很快把头扭了过去。
“……您要是嫌不够,我还可以再买。”樋口一叶以为江户川乱步是嫌弃分量少。
“樋口小姐,黑泽君已经把所有能破案的线索都留给你们了。”江户川乱步鼓了鼓腮帮子,“你就不能好好地动动脑子研究一下吗?饭都放到你面前了,难道还要别人喂给你吃吗?”
“!!!”樋口一叶被这直白的批评弄得又羞又气,但看到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都在盯着她看,也不好意思发作。
宫泽贤治过来打圆场:“乱步先生今天不想出任务,你还是先回去吧。”
国木田独步东张西望:“太宰这家伙今天翘班就算了,怎么春野小姐也没有来,她请假了吗?”
“好像没有吧,打个电话问一下。”
“黑泽君这么做,看来一点都不值得。”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说道。
樋口一叶:“你——”
芥川龙之介倒是一点不气,反而拽了拽她的袖子,认真地说:“我们研究爸爸留下的线索,我要救爸爸,樋口。”
……樋口。
樋口一叶一怔,这是芥川龙之介失去记忆和心智之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我知道了,芥川王子大人,我们能救出他的!”
樋口一叶的信心总是突如其来,当然每次都来源于芥川龙之介。
破案第一步,是将所有的线索摆放到一起。
立原道造将被人发布到港黑官网的视频下载了下来,又搞了投影仪,大屏开始投放,再次观察屏幕上“黑泽莲”的偷窃过程。
白色的衣服,绑起的银色马尾,虽然脸有点看不清楚,但身形和走姿都和黑泽莲一模一样,且也是凭空出现的。
实际上决定视频中的人是黑泽莲的铁证,是那些在他手中瞬间消失的黄金和钞票。
除了任意门这种异能力,他们想不到其他的了。
“障眼法吗?也不像啊。”立原道造揉了揉太阳穴,“中也大人亲自进去检查过,金库确实是搬空了。”
“这个人不是我爸爸!”芥川龙之介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突然皱了皱鼻子,“爸爸用任意门之后,不会把手像这样握一下。”
“诶?”立原道造赶紧将视频倒了回去,放慢了速度。
画面中“黑泽莲”将手覆在一箱黄金上,然后那箱黄金瞬间消失了,他的手轻轻地攥成了拳。
立原道造对任意门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十分好用,但没有留意过黑泽莲到底是怎么用的。
芥川龙之介摊开小手,比划了两下,认真地说:“爸爸上次传送橘子咩咩的车车,是这样的——”
他将掌心覆在桌子上,然后轻轻抬起。
立原道造皱眉:“芥川王子,你确定吗?没有握拳这个动作?”
“握拳好傻,爸爸没有那个多余的动作。”
自从失智之后,芥川龙之介就从一个宰厨成了一个更加天然的莲厨,黑泽莲梳头发梳了几下,他都数得清清楚楚。
立原道造自己摊开手心,又握成了拳头,反复几次。
“难道是……”
“啊!”沉思中的樋口一叶突然叫出了声,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樋口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金库监控的摄像头,有一个数据没有恢复吧?”樋口一叶问。
“是,只有那一个被彻底破坏了系统,其他的都被技术部恢复了。”立原道造若有所思,“说起来也很奇怪,既然对方具备能够破坏所有系统的能力,为什么只破坏那一个?为什么不全部破坏呢?”
……为什么具备能够破坏所有系统的能力,却只破坏那一个?
……为什么不全部破坏呢?
樋口一叶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喃喃道:“弄坏却留下可恢复的摄像头,是为了嫁祸给黑泽。单独彻底破坏那一个让它无法恢复,是因为那个摄像头照到的地方。”顿了顿,她平静地说道,“有着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
她说这话的表情平静到可怕,立原道造打了一个寒颤说:“可就算是有,我们现在怎么溜进去?找中也大人帮忙吗?”
中原中也因为黑泽莲的事气到差点没把他当场踩死,现在去求他帮忙……
“不用,我拍了照片。”樋口一叶拿出手机,用数据线接到了电脑上投屏,“昨天黑泽带我进去了金库。”
“啊?”立原道造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最后脸上紧张的神色慢慢褪去,随之浮现的是疲惫却轻松的笑容。“黑泽君果然早就知道真相了。”
“也许吧,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们。”樋口一叶有些幽怨地说道,“要是告诉我们小偷是谁,我们还要去武装侦探社看人脸色吗?结果那头他也打好招呼不帮我们了,嘁!”
“樋口!”立原道造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说道,“全都靠黑泽君,这功劳还能算你的吗?你完全没有认真思考他说过的话,你这样能替芥川大人守好港黑游击队吗?”
“芥川大人……港黑游击队……”樋口一叶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声音也小了下去,“……本来就不是我能胜任的。”
“樋口小姐……”
“摄像机没拍到的地方是那个角落。”对新式设备比较感兴趣的响凯,没有参与他们丧来丧去的讨论,而是认真研究起了刚接触没几天的现代科技。
“那个角落?”
樋口一叶和立原道造不约而同朝屏幕上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墙,墙上有一个微型的排气口。
“不会吧……”他们想到了一个大胆又诡异的事情。
正在这时,樋口一叶和立原道造的手机收邮件的铃声同时响了起来。
一个是中原中也发来的,一个是广津柳浪发来的。
两人发来的都是地址名。
中原中也发来的是小说家爱伦坡在日本的住址。广津柳浪发来的则是一家质检中心的地址。
*
森鸥外是在两天后的傍晚离开地下监狱的,随他离开的,还有在地下监狱关了不久的黑泽莲。
只不过前者是独自走出,后者却被数十名持枪的港黑成员押着,脖子上还戴着释放电流的项圈。
今天是港口黑手党公开处刑黑泽莲的日期。
“黑泽君,你感觉如何?”
一向与黑泽莲不睦的一个港黑成员,用枪抵着黑泽莲的下巴,幸灾乐祸道:“今天我一定第一个打爆你的头。”
黑泽莲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好啊,只是我怕神光君你技术太烂,瞄不准我哦。”
“你说什么!混蛋!”
公开处刑是前任首领留下的方式,费时费力但能泄愤。是将背叛者绑在港黑大楼最高层的刑台中心,让几十个港黑成员一齐朝他射击,将他打成一个筛子。
森鸥外在位期间,还没有对谁使用过这种方式。
黑泽莲很荣幸是第一个。
因为他犯下的罪行过于严重,又死活不肯交代。连尾崎红叶手下的拷问小队成员都直摇头:“问不出东西的,杀了吧,大家下半年好好工作,把损失补回来。”
一个金库的损失,哪能那么容易补回来?
一部分深感绝望的港黑成员早早地来到的顶楼,期待能占一个好位置,清楚地看到黑泽莲被处刑的场景。
当事人黑泽莲却一点也不担心,依旧哼着歌,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给他送断头饭的伊泽是个女性成员,因为曾经被他帮助过,对他一直抱有好感。见黑泽莲落到如今的下场,她心里十分难受。
“黑泽君,你……你还能用异能力吗?”她在放盘子的时候,小声说道,“我可以拿掉你脖子上的电流器。”
“嘘。”黑泽莲用叉子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微笑着说,“帮我把头发梳一下好吗?”
伊泽被他用眼神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说了多么糟糕的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想放走港黑的叛徒。
“……好。”
梳头发对女生来说都是相对容易和熟练的事,黑泽莲的发质很软,在出监狱前又被森鸥外按着冲了澡,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新鲜薄荷的香味。
“老实说我不喜欢薄荷味的东西。”黑泽莲撇嘴,“首领真是个自私又可怜的家伙。”
伊泽不敢搭话,只能尽力替他梳了一个精神的高马尾。
她放下梳子,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是一面很旧的镜子,已经裂了开来。
裂缝从镜面中间延展开无数块小小的裂纹,像是秋天树叶的脉络,泾渭分明。
镜子里她手心下的人却是过于年轻的人。
银发红眸,唇边噙着笑意,整个人意气风发,仿佛不是去被公开处刑,而是登台表演。
伊泽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慢慢被强迫抚平。
“黑泽君……保重。”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去看他被处刑的那一幕。
黑泽莲的眼睛却亮晶晶的,涌出了小男孩特有的纯真和期待。
“伊泽小姐,等会儿请一定要来看我。”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拜托请一定要来看我。”
“……QAQ”
*
处刑叛徒一直是组织里最让人咬牙切齿又泄愤的环节。
公开处刑某个叛徒,还是第一次。
黑泽莲一进场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愤怒,他本人却只是挑了挑眉,脸上漾开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嗨,大家晚上好。”他抬起手朝看台上的港黑成员挥了挥,看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暗,又朝他们抛了一个飞吻,“天黑了,马上就是属于黑手党的时间了呢。”
如果不是处刑时间还没到,森鸥外也还没有来,很多人现在就忍不住开枪了。
但站在台上的那个罪魁祸首,即使是被关进了死牢里,也看不出来受过什么折磨,依然是一身华丽的勾了银莲的白衣,马尾高高束起,就那么随意又轻松地走来走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怎么看都觉得黑泽莲在……走猫步!
混蛋!他们是来看处刑叛徒的!
“搞什么啊!谁要看你表演啊!”
看台上顿时闹哄哄成一团,直到港黑干部中原中也一拳打碎了一根柱子,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有人喊道:“首领来了。”
这个瞬间,黑泽莲刚好走完一段路,从地上的石板里抬起头,隔过看台和几条过道,与稳稳踏上看台的森鸥外视线交汇。
四目相对,黑泽莲眉眼一弯,毫不吝啬地涌出清澈的笑意,他用非常纯真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森鸥外没笑,只是默然地看着他。
他们看着彼此的时间太长,超过了一次正常的对视,成了一种凝视。
“首领。”中原中也叫了森鸥外一声,语气中不乏担忧。
森鸥外移开视线,继续朝前走,他走得不快也不慢,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笼罩在他周身的低气压,也知道他心情不好。
金库被盗,犯案的又是自己的小情人,一部分人甚至同情起自家的首领。
处刑开始前,森鸥外只问了黑泽莲一个问题。
“黑泽君,你还是不愿意说你那天去了哪里吗?”
黑泽莲笑着回答:“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就只能行刑。
森鸥外瞥向了某个角落,面容冷峻又平静的福泽谕吉,端正地坐在最不显眼的地方,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果然,他收到预告还是来了。
森鸥外的心情有些好,又有些不好。
好是因为所有的事情尽在他掌握的发展之中,不好的是这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发展,他的下属樋口一叶和立原道造终究没能赶得上破案救场。
“首领大人,我也为港黑服务了七年,虽然没能得到你的信任,但是在告别之时,”黑泽莲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请允许我为你和港黑所有成员,献上我最近学会的现代舞。”
把处刑说成告别,把刑台当舞台,还要献上一舞,对于吃瓜群体来说,或许会觉得异常浪漫。
对于受害者群体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甚至让他们感觉了侮辱。
——他们是来看叛徒被处决的!不是来看叛徒表演的!
真想开枪啊!
但这一切都得看首领森鸥外的意思,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地聚集在了森鸥外的身上。
这个在位时间已经超过前任首领的男人,带领港口黑手党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也曾一度让他们辉煌。
……只是现在,他似乎更偏心于他的小情人。
“好吧。”森鸥外叹气。
众人在心底叹气,首领毕竟动了凡心。
……算了,也是首领与情人最后的告别了。
让他做个男人吧。
跳舞需要舒展和活动开四肢,因此必须要解开手.铐和脚.铐,尽管黑泽莲戴着电流器项圈,还是有人不放心完全松开他,他会做出什么幺蛾子的举动。
毕竟他是一个盗窃港黑又和天人五衰成员是挚友的狡猾角色。
森鸥外看出众人的担忧,思索了一下说道:“台子很大,你无论怎样也不会摔倒,就蒙上眼睛,再解开跳舞吧。”
“OK!”黑泽莲同意了。
于是伊泽又为黑泽莲蒙上了黑色的双层眼罩。
黑泽莲对这一点有些不满意,嘟起嘴:“黑色不衬我。”
离黑泽莲很近的前排有人说道:“那要不本大爷帮你把眼睛直接打瞎,你就不需要蒙住眼睛了。”
伊泽怕黑泽莲跟那人吵起来,赶紧说道:“黑泽君戴什么眼罩都好看,人帅,不挑眼罩。”
黑泽莲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我最爱听大实话了。”
自恋之意几乎渗透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
这不是港黑成员第一次看到黑泽莲跳舞了,抛开偏见,他确实很会跳舞,无论是双人交际舞,还是单人表演。每次港黑的舞会,他都要大出风头。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表演欲。
有人突然想了起来,前两天的港黑舞会似乎没有看到黑泽莲跳舞的场景——难道他是特意留到了这里?
……不会吧?
当真是死了都要跳啊。
黑泽莲开始跳舞,即使有人看不懂舞蹈,也能从他流转的身姿中感受到一种张扬的年轻活泼。
他的身形修长又秀气,身姿挺拔,舞姿优美,仿佛一棵小白杨,柔软下来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能像是一汪水,肆意绽放无关旁人的热情与温柔。
森鸥外也在看台上静静地看着他跳舞。
只有他知道那截晃动的细腰有多柔软。
真怀念那个手感呢。可惜现在摸一下,脖子以上的,收费五千元,脖子以下的,收费十万元。
……还不带打折的。
那人裹在身上的白衣在灰败的暗夜里,流淌着一种不属于黑手党的皎皎银光。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他都能保持优雅。
衣服上面银线勾勒的朵朵睡莲,随着他的舞步摇曳生姿。
森鸥外慢慢勾起嘴角,露出旁人也能察觉到的笑意。
不掩饰了。
也无需掩饰了。原先的假戏演得太久,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戏中人。
他的确中意这个过于年轻的孩子,喜欢看他在黑衣林立的港口黑手党,穿着一身昂贵的白衣,晃晃悠悠地撞进他的视线。
这个孩子聪明又富有心计,在舞会上没能表现自己,遗憾期待很久的愿望落空,又不想浪费了新学的舞步,就想出了这种方式,让自己更加大放光彩。
他要所有人都欣赏他的舞姿,他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但他真的需要掌声和赞美吗?
森鸥外嘴角牵出更多的笑意。
恐怕不是。
他的快乐都是给他自己的,根本不是给别人看的。他只是热爱跳舞,在座的未必是观众,但一定是背景板。
刑台没有屋顶,因而可以直视夜空。这是一个比前两天更加美丽的夜空,属于夜晚的雾气被白日的高温全熏跑了,夜风吹拂,凉意阵阵,群星闪耀。
他垂眸的时候,视线有所偏移,竟觉得黑泽莲是在月光和星光中起舞,下一秒,人仿佛就要消失在那里。
……然后黑泽莲就真的消失了。
森鸥外敛眸,那道白色的人影,正朝他的方向以很快的速度跑过来。
无需他下命令,已经有人朝黑泽莲开枪了。
砰。
砰。砰——
渐起的枪声划破了原本还算寂静的顶楼,像是穿透了整个横滨的夜空。
黑泽莲虽然蒙着黑色的眼罩,却像连脑后都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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