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哀伤又绵长, 从黑泽莲柔软的脸颊上轻轻划过,落在了他冰凉的唇角。
森鸥外看着这个处于发懵中的青年,心想他多想现在就得寸进尺啊。
真正的亲吻才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呢。只是这次没有时间了, 他只能寄期待于下次的相聚了。
枪声惊动了这层楼的黑手党成员, 黑泽莲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匆匆朝这边过来,而森鸥外也靠着墙壁, 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他白衬衣上的血迹正在迅速扩大,红与白的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但他的脸上倒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虽然目的是为了让你顺利去卧底,但我也希望这一枪, 能让你多少解气一点。”
他选择的地方是腹部, 下手也不轻,会伤及内脏,黑泽莲知道那样会很痛, 之后森鸥外还要做手术,卧病在床处理公文, 这么一想是很折腾,确实让他解气。
“莲酱——”
黑泽莲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 森鸥外突然叫了他的小名。
不是叫黑泽君,而是叫莲酱。
他顿住脚步, 没有回头。
“首领, 你还有事吗?”
转角处已经看到黑手党成员朝他跑来了,其中不少还是他经常接触的熟面孔。
——要想蒙骗住黑衣组织,必须先骗过自己人。
“可以再叫我一次林太郎吗?”
这个光景是黄昏时分,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夕阳,将森鸥外笼罩在一片孤独的金黄之中,声音也温柔的一塌糊涂。
黑泽莲拨了拨手.枪上的安全栓,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叫什么都一样,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首领。”
他在尽力挑明两人的关系,不愿意和森鸥外有多出主仆之外的任何关系。
“首领,你多保重。”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森鸥外配合的说辞:“黑泽莲背叛港口Mafia,企图杀害我——”
“抓住黑泽!他在那里!”
……成为叛徒再去卧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孤掷一注地去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黑泽莲手里捏着白仓草留给他的那盒香烟,心里觉得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面对从四面八方追来的港口黑手党,他一点也不慌张,淡然地眨了眨眼睛:“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吧。”
“黑泽,你不会真的要背叛我们吧?”追来的樋口一叶问道,她压根不信黑泽莲会在这时候背叛港黑,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的罪名明明就已经洗清了。
怎么现在还坐实了?
“我已经厌倦现在的生活了,我讨厌港口黑手党的一切。”
黑泽莲瞄了一眼四周对准他的枪口,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们可以和我比比枪法,输了会哭哦。”
砰砰砰。
他避开朝他射来的三发子弹,脚步都没乱一下,朝着对方也开了三枪。
他打的是他们的腿,避开了致命伤。
尽管按照森鸥外的意思,就算打死几个成员也没关系,为了能够让黑衣组织相信他有背叛港黑的决心和诚意。
“让开。”
没人会让开。
港黑成员在追杀叛徒是绝对不会让开的。
黑泽莲在枪林弹雨中走出了一条笔直的路,肩上披着的白色风衣划出一道寂寞的弧线,令他的身影看上去忧郁又单薄。
“黑泽,你为什么要背叛港口黑手党!”
这次过来并质问他的,是他的直属上司中原中也。
两人没有先动手,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仿佛是在期待,黑泽莲只是开个玩笑,而不是真的要离开这里。
“说话啊,黑泽。”
中原中也又问了一遍。他刚从部下里出了叛徒的打击中走出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另一名部下又变成了叛徒。
理由呢?
白仓草背叛港黑的理由是为兄长复仇,可黑泽莲有什么理由呢?
他不是生活的挺好的——不对,他在这里生活的并不算好。
即使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法对下属面面俱到的中原中也,也是知道黑泽莲在港黑生活的很不容易。
他被诬陷时,甚至没几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相信他。
死咬着他过去的黑历史不放,对他特立独行的行为进行放大批判,像对待叛徒一样对待他。
那件事情过后,也没有立刻洗刷他的清白,中原中也不清楚森鸥外的想法,但知道升职加薪更是与黑泽莲无缘。
“如果是因为那些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中原中也指的是升职加薪,这一块森鸥外不允许他插手,似乎就是想把黑泽莲安在那一块,不中不下的位置。他只能给黑泽莲发些红包补偿他,但后者从来不收。
“中也大人。”黑泽莲没有对中原中也开枪,而是朝他鞠了一躬,“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他们最后也没有交手,黑泽莲身形一晃,已经用任意门逃到了横滨的港湾大桥上。
天空是暗暗的蓝,从港口的海岸吹来的风很凉快。
黑泽莲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廉价的香烟,点燃后慢慢地从桥上走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是福泽谕吉送给他的白色手机,至于森鸥外送给他的那只,被他留在了港口黑手党的办公室里。
他有正当理由:同时带着两只手机,被黑衣组织发现会很奇怪。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福泽谕吉送的,因为他觉得森鸥外的手机肯定有古怪。
好了,现在他的人设是港口黑手党的叛徒了。
想进入黑衣组织的第一步,就是找个牵线的人。
于是黑泽莲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原先港黑给他安排的那套公寓,而不是江户川乱步的家。
*
安室透从波罗咖啡店下班回家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他打包了几个店里没卖完的果蔬三明治和几瓶冷萃咖啡,提着袋子从电梯出来时,看到等在他家门口的黑泽莲。
黑泽莲站得很直,身姿盈盈,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看样子没来得及打理。
“黑泽君,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安室透心想,这不是还没到收房租的时间吗?
“找安室君聊聊,可以吗?”
“OK,我刚好带了三明治,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那就谢谢了。”
进屋的时候,黑泽莲看到陀思的房间已经搬空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费奥多尔他搬走了?”
“诶?他没跟你说吗?”安室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陀思君说他要去住豪华的单人套间了,所以把这里的房子退了。他的东西他都搬走了。”
“哦哦,我回头问问他。”还豪华的单人套间,那分明就是港黑的单人监狱。
也不知道森鸥外会怎么处置陀思,算了,不想操这个心了。但凡陀思能有点好好过日子不搞事的倾向和意愿,他也不至于这么烦躁。
年少的陪伴和友谊,在对方看来,就只是吊着他让他不下死手的工具吧。
黑泽莲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思考和屑有关的任何话题。
安室透将客厅的茶几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把三明治和冷萃咖啡摊开在桌子上,又去冰箱里拿了牛奶。
“要不要加点牛奶?”
黑泽莲看到那瓶白白的液体就很厌恶,摆了摆手:“我不喜欢,你自己喝吧。”
“好吧,糖要不要?”
“不用,我喜欢喝原味的咖啡。”
安室透的手艺很好,即使只是简单的三明治,也让人吃出了美味的感受,冷萃咖啡冰镇过以后更是没话说,黑泽莲吃饱后摊开肚皮躺在了沙发上。
他摸了摸肚子,惬意地想,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如果是在港黑,森鸥外是绝对不允许他吃完了就躺下来,肯定会跟他说这样影响消化之类的,也必然会在他的咖啡里加上牛奶,絮絮叨叨地说补钙。
黑泽莲不在意森鸥外是否对他好,是否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他在意的是,自己拥有选择的权利。
“谢谢安室君,你的手艺真好。”黑泽莲夸赞道。
“很普通的三明治啦,做法很简单的,咖啡是店里的,你喜欢就好。”安室透迅速收拾完垃圾,将它们做了简单的分类,然后回过头打量着黑泽莲,“你这样好像一只猫啊。”
像是一只酒足饭饱后摊开肚皮,等着别人给他顺毛的猫。
猫惬意地朝他抬了抬下巴,哼出一声轻柔的“喵~”
叫的还挺有猫的感觉,看样子没少叫,安室透心想。
猫叫完之后,认真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坐得很端正,看样子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安室透倒了两杯柠檬水,一人一杯,然后坐在了黑泽莲的对面。
“黑泽君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泽莲端起水杯,饮了一口:“安室君,我想加入黑衣组织。”
安室透的表情滞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恢复了笑容:“黑衣组织是什么?”
他对自己的身份一向保密,不知道黑泽莲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黑泽莲是港黑的成员,黑衣组织干部琴酒的亲生弟弟。
这样复杂的身份,注定黑泽莲说的话要多揣摩几遍,多过几次脑子。
“其实你不用跟我装不知道。”黑泽莲顿了顿,说道,“之前帮陀思和黑衣组织牵线的,就是你吧。否则在人鱼岛的时候,我不会那么狼狈。我总觉得港黑的情报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黑衣组织临时加派了增援,而那个情报,应该是陀思透露过去的。”
只是很可惜,陀思这个人用完了什么都会丢,于是在黑衣组织对他没用了之后,他立马就卖了黑衣组织。
安室透也因为这件事被琴酒狠狠地骂了一顿,心里郁闷了一段时间,真没想到陀思会那么骚。
“我已经正式背叛了港口黑手党,并且开枪打伤了港黑首领森鸥外。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推荐我加入呢?”
安室透放下水杯,微笑着说道:“如果是开枪打死而不是打伤了港黑首领,那我会立刻实现你的愿望。”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