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 小区里是很热闹的。在外地工作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一家人高兴地上街买菜, 聚餐团圆。相比别人家的热闹非凡, 陆时与郁淼这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往常过年,陆时总是一个人待在家, 吃的也与平日没有分别。因着过年对他来说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与一年中的其他三百六十四天没什么不同。
可今年他不是一个人了。望着小姑娘穿着大红色的衣裳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张福字比比划划,最后虔诚、认真地张贴在了大门的正中央, 贴完还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陆时忽然又对过年生了几分兴致, 盼着以后的每一年都能看到此场景。
除夕当天,陆时还是带着郁淼去就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之前说是置办年货, 其实也没有买太多东西。除了几节香肠、几块腊肉, 还有一只腊鸭外,就买了点瓜子、花生之类的炒货与一罐郁淼垂涎已久的玉米糖。
于是除夕当天两人又出去买了一条鱼、一块新鲜的猪肉、几根排骨,再买了些蔬菜与佐料。回到家, 便开始准备起了年夜饭。
主要还是陆时下厨,郁淼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干点择菜、洗菜、端盘子之类的事。其余空闲时间她就盯着锅里炖着的玉米排骨汤咂咂嘴, 望眼欲穿想喝得很。
陆时很少下厨炖汤, 主要还是上着学没那么多时间。自从喝过陆时炖的老鸭汤后,郁淼就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味道,总想着再喝一回。这次炖的虽不是老鸭汤,但闻着也是香气扑鼻, 郁淼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两人的年夜饭很丰盛。除了玉米排骨汤,煮了两节香肠、半只腊鸭,还做了一道红烧鱼、炒了个莲白。
光是闻着味道郁淼的口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不但吃了一碗饭,还将桌上的排骨汤、红烧鱼吃了个干净。
陆时倒是没有那么好的胃口,每道菜尝了几口便吃不下了,于是放下碗筷看着郁淼吃。在郁淼吃好后,他还自觉地收拾桌子,将碗筷端到厨房洗好擦干。
出了厨房就瞧见躺在沙发上的小姑娘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坐着看电视。每个电视台的节目都是一样的,播放的全是春晚。陆时没有看过春晚,这还是第一次坐在电视机前看这样的节目,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除夕夜有守岁的说法,但陆时晓得郁淼一到晚上十点准犯困。果不其然还没到十点呢,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儿已经有了困意,身子歪歪扭扭地缩在沙发上。最终身体倾斜、头一歪,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陆时都没挪动一下,生怕将睡着的郁淼吵醒。不过她还是被吵醒了,因为凌晨零点那一刻,很多人在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场地集中放烟花、点鞭炮,吵闹声哪怕隔了几条街还是清晰可闻。
听到声响醒过来的郁淼大惊失色,就怕自己错过了新的一年开端的时候。她赶紧穿着拖鞋跑到小阳台上,眼睛亮晶晶地瞅着空中五颜六色的漂亮烟火,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做什么?”随后跟来的陆时看着郁淼的动作不是很理解,出言询问。
“许愿呀。”郁淼笑眯眯解释:“许新年的愿望,希望新的一年里能够达成所愿。”
许愿?陆时没有许过愿,不过听郁淼这样讲,也学着她的样子试着许了个愿望。
“你许的什么愿?”望着漫天烟火,陆时小声问道。
“我吗?”郁淼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绽开笑颜:“我希望陆时能够学有所成,将来赚大钱。”
说着还鼓励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接着道:“毕竟我们的未来是连在一起的,你过得好,我才能好呀。”
这话说的没毛病。尽管如此,陆时还是很开心,郑重承诺:“我会赚大钱的。将来买靠海的别墅,咱们可以尽情看海景、吃海鲜。”
“那你许的什么愿望?”郁淼回问了句。
一抹红色爬上了陆时的耳朵,不过掩在了漆黑的夜色中。他摇摇头,翘起唇角不说话。
“不说就不说嘛。哼,我下次也不说。”郁淼嘟嘟囔囔的,不过心思很快就被燃在空中的一大簇烟花吸引,又笑逐颜开起来。
盯着身旁女孩儿的侧颜出神,陆时不自觉低低笑出了声。
他的新年愿望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他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除夕过后的正月里,县中心广场那边听说有舞狮的活动,郁淼又拉着陆时去凑了一回热闹。人非常多,说是人头攒动也不为过。
这次郁淼学乖了,不再乱跑乱跳,就一直紧跟着陆时,就怕被人群冲散了。那么多人挤挤攘攘中,她的手忽的被另一只温暖的手牵住。讶然间就听到少年悦耳的嗓音自头顶传来:“牵好,可别走丢了。”
郁淼自顾自偷笑起来,像是捡到了大便宜般,浅浅的指甲轻轻刮在少年的手心,如一片羽毛在搔动。这恶作剧性质的行为,换来的是少年将她纤细的手握得紧了些。
逛了一趟广场,回来时郁淼手里、外衣的包里被塞满了糖果与红薯干,全是那些在广场演出的人送给观众的。大概郁淼长得好看又讨喜,因而被塞得格外的多。
过了正月十五,高中便陆陆续续开学了。很多学生怨声载道,抱怨开学太早,不仅没玩够,学过的知识还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些问题对陆时而言都不存在,他本就是个极其自律的人。
开学不到一个月,某天陆时突然跟郁淼说他想改名字。
原先的名字叫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名字呢?郁淼疑惑,不过也没贸然问原因,而是问:“那你想改成什么呢?”
“改姓,姓黎。”黎是他母亲那边的姓氏。若可以随意选择的话,他既不想姓陆,也不想姓黎。可若是一定要在二者中择其一,他宁愿选择“黎”姓。
不过匆匆一面,那个男人给陆时的感官很不好,他不愿意跟随他的姓氏。陆家,从来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以前是,以后更是。
“哦,姓黎,黎时。”郁淼点点头,随即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眸中写满了震惊。
黎时?那不就是书中大反派的名字么?陆时,黎时。郁淼真想捶开自己的脑袋,懊恼自己果真是个傻的。
反派叫黎时是跟着他妈妈那边姓,若是跟着他爸爸姓,可不就叫陆时?
一定是因为穿到小猫的身上,她的脑容量被挤压了,郁淼是不会承认自己迟钝的!
看郁淼脸色不好,陆时心里咯噔一声,试探问道:“黎时不好听么?”
“好听的。”郁淼心情复杂,想不到自己当初随便在路边碰瓷的铲屎官竟是个反派角色。明明这么温柔又善良的人,到底是怎么成长为书中所写的那个做派阴狠、喜怒无常的大反派?
不是说喜欢女主秦安安,难不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两人已经萌生了奸情?郁淼顿时气呼呼,连吃在嘴里的糖醋鱼都不香了。
瞧着郁淼心情不太美的样子,陆时有些犹豫,到嘴的话半晌也没说出口。良久,还是说道:“我报名了一个竞赛,需要到市里去集训两天。这两天要住在市里,所以不能回来。”
说起竞赛,郁淼倒是想了起来。这是陆时的一个机会,因为其中有位评委老师就是在这次竞赛中相中了陆时,并在陆时以后的高考升学乃至大学生涯中都给予了很多的帮助。
不过郁淼晓得陆时担心什么,顿时顾不上生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让他放心去参加比赛。
得了保证,陆时稍微放心了些。临走前再三叮嘱郁淼不要乱跑,安心等他回来。郁淼如捣蒜般点头,一口答应。
只是等陆时结束集训回来,却怎么都找不到郁淼了。他报过警,将小区、学校、县中心广场所有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与陆时一个班的学生发现陆时这个从来不迟到早退的人,竟然连着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报了名的竞赛也不参加了,每天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东西。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掉了,值得人这样疯狂地寻找。
知情人譬如陆遇、秦安安这些,却是晓得是那只猫丢了。陆遇是推断出来的,而秦安安,却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因为那只猫,死了。就死在了她的面前,死在了陆时集训回来的当天。
就在那天下午四点多,她在路上碰到了那只猫。想到是陆时集训回来的日子,秦安安猜想这猫兴许是去接人的,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溜出来玩。
那只猫也看见了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冲着她喵了一声。叫声软软的,并不凶恶。
但秦安安被流浪猫抓伤过,对猫的接近有很深的阴影。在那只猫叫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踹了一脚。旁边非常不凑巧的就是一个开了盖的下水道,里面脏水流动。
将猫踹下去后,秦安安慌乱跑到旁边看了一眼。就瞧着那猫在脏水里挣扎了不到一分钟,随后没了动静。
心怦怦乱跳,趁着周围没人她赶紧跑远了。
看陆时这么心急如焚地找那只猫,秦安安更不敢说出这件事情。她有预感,要是被陆时知道那只猫没了,她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连着找了一个月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陆时也从最开始的焦急心慌逐渐好转,现在已经神色如常。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如此,至于事实是否是这样,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陆时这边一切仿佛重新进入了正轨。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情。只是他时常盯着另一间卧室发呆,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清醒过后,面上仿若结了一层寒冰,眼神逐渐阴鸷。
而另一边,一间VIP病房里,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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