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安没有理会郁淼, 反倒直勾勾盯着站在对面眉峰微皱的男人看, 尖锐的声音陡然降了下来, 温声软语咯咯笑道:“黎时,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都生活在一本书里,陆遇和郁淼是男女主, 注定要在一起的。而你,不过是为了突显女主光环被创造出来的男二而已。”
“你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爱女主,可最终还是得不到她。可怜又可悲的纸片人。”
之前秦安安怎么疯狂,郁淼都只是淡定地将她望着。但现在她挤兑黎时, 郁淼顾不得回头看黎时是否在场, 就直接一杯咖啡泼了过去,冷声道:“清醒了吗?”
被泼到脸上的咖啡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前襟, 衬得秦安安病态又狼狈。她一开始呆呆伫立没反应过来, 停顿了几秒面色逐渐扭曲,伸手就想去抓郁淼的头发。
站起身想后退的郁淼被身后的人连拉带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郁淼转过身熟练地抱上男人的手臂, 惊喜地嗔道:“你怎么过来啦?”
沙发边的秦安安看没抓到人,气得想直接冲过来,可被坐在隔壁位置的陆遇捏住了手腕。
他接到秦安安的短信便如期赴约, 然后便在咖啡馆听到了那一番疯言疯语。这让本以为真的能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的陆遇当场黑了脸, 懊恼自己又被秦安安这个女人耍了。
几人僵持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警察就到了场。是咖啡馆的服务员报的警,就是怕几个人打起来。
然而从头至尾歇斯底里的就只有秦安安一个人,哪怕警察到了场也丝毫没有收敛, 甚至情绪激动地想要袭警。最后秦安安被警察带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陆遇。
他倒不是被带着去问话,而是不放心秦安安一个人去警局,自愿跟着去说明情况的。陆遇不喜欢秦安安,可毕竟还是相识了十来年,不忍心坐视不理。
秦安安被警察带走后,咖啡馆里又安静了下来。看着黎时平静的一张脸,郁淼总觉得那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夕。于是识趣地缩着脑袋,像只鹌鹑一样跟在黎时身后走。
面无表情的男人开着车没去公司,径直驶进别墅区回了自己的家。郁淼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抠了抠手指凑到脱下外套的男人跟前,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了吗?”
在咖啡厅的那些话,郁淼不知道黎时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相信秦安安说的话。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中,她上前踮脚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睫毛微颤轻声道:“我有事情想告诉你。就,秦安安说的话一部分是真的,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本书。”
说完这句话,郁淼偷瞄了一眼黎时的脸色,但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不禁有些挫败,就听到头顶传来的说话声:“接着说。”
之前顾及黎时知道真相会难过,可现在又或许是将一切都说清楚的好时机。因而郁淼将自己知道的,包括原书剧情与上一个轮回中秦安安与陆遇恩爱了一辈子的事情都说了。
“所以,秦安安没说错,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反派角色。”黎时淡然的神情迅速萎了下去,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光洁的地面,言语中颇有些颓丧的意味。
这副难过的表情可把郁淼心疼坏了,赶紧亲了亲他的唇,正色道:“胡说!你是我的,谁说没人要?”
“可是,我们没结婚。”黎时适时地露出了自己委屈的嘴脸,闷声闷气回道。
结婚?郁淼伸出去的手一顿,神色有些纠结。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自己父母那关不好过呀。可看男人伤心难过的样子,她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面色终于好些的黎时回抱住郁淼,在女孩儿视角盲区一收那副悲伤难以自抑的虚假模样,眼里泛着愉悦的光彩。
秦安安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可如果郁淼说这是个书中世界,他震惊之余倒也没别的情绪了。毕竟他随手捡的猫都能变成人,又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唯一令他不悦的,便是在原书中他只是个男二,而女主角郁淼不属于他。这让黎时颇有怨念,连带着对写书的作者都生出了几分戾气。
好在兜兜转转,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得到郁淼了,那些气愤与不满的情绪也在跟前姑娘柔声的宽慰中逐渐散去。
这只是一本书,他的出身是安排好的。父母、邻居,从小长大的环境,都只是设定而已。这一刻黎时忽的释然了,心里无比的轻松。
尽管他不在意陆家,也不在乎从未露过面的黎家。可若说心里对他们一点想法也没有,倒也不是,否则也不至于会改姓。
现在好了,除了郁淼,他对任何人、任何事再掀不起一点涟漪。
但郁淼不知道将脸凑到她颈窝蹭的男人脸上表现出来的伤心难过都是假的,被蒙在鼓里的她担忧黎时郁结于心,天天都陪着他上下班,夜夜都宿在一起。
见管不住自己的女儿,郁然与淼晴也没办法,只好任由郁淼自己折腾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某天黎时突然跟郁淼说秦安安疯了,被秦家人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郁淼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说来说去其实也是秦安安自己作的。黎氏集团的打压使得秦家企业迅速破了产,秦家短时间内东山再起是不可能的,于是想换个小地方慢慢发展。
自从穿进书里,秦安安的心就一直很大。她不甘心跟着家人搬到个小地方,从此远离陆家,远离这里的繁华生活。所以才会约见郁淼、陆遇,想着鱼死网破。她不好过,那大家都该一起痛苦才对。
然而没想到她说的话并没有人相信。郁淼全程都很淡定,至于陆遇,他竟然以为她精神出了问题。从警局出来后,立马将她送进了医院去检查。
检查结果秦安安自己没看到,只晓得陆遇面容严肃地给她父母打了电话。再然后,秦父秦母很快赶到,直接将人塞到了精神病医院。
秦父秦母是商业联姻,彼此没什么感情,一向都是各玩各的。秦安安还是两人保护措施没做好,被迫生下来的。这个孩子本就不是在期盼与喜爱中降生,因而也没得到多大的照顾。
要是安分守己不作妖,嫁出去过自己的生活也就算了。偏偏钻了牛角尖,死活要嫁给陆遇,最关键的是陆遇还不愿意娶。
在家里对着父母颐指气使,在外边跟条狗似的追在陆遇屁股后面。这种恶心的做派,秦父秦母早就厌恶透了。若不是秦安安是他们人到中年明面上唯一的女儿,若不是为了在圈子里名声好听些,他们早就将这个恋爱脑的愚蠢女儿赶出门了。
现在公司倒了,秦安安又被诊断出精神出了问题,秦父秦母简直像是处理烫手山芋一般,迫不及待将这个女儿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在医院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秦安安猛地推开医护人员,披头散发将脸贴在病房的玻璃窗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医院门口的黑色小车越驶越远,直至看不见。
在秦安安被关进精神病医院期间,没有亲戚朋友去探望过她,也就陆遇去看了一眼。
那个喜欢穿红裙子的女人再不见以往的光鲜亮丽,时而哈哈大笑,时而踩在床上使劲儿蹦,神秘兮兮地说自己穿进了一本小说里,取代原先的女主成为了主角,走上了人生巅峰。
有一回还不经意间看到了前来探望她的陆遇,疯疯癫癫地就扑了过去。陆遇一时不察被扑倒在地上,还被秦安安按着亲了好几口,嘴里亲昵地喊着“老公”。
直到医护人员将人拉开,陆遇才挣扎着从地上翻爬起来。嫌恶地搓着自己的脸,恨不能搓下一块皮来。自那后,陆遇再没有去瞧过秦安安。
听黎时语气平淡地将这些事将给自己听,郁淼嘘唏不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黎时笑着捏起她的手指摩挲,没有搭话。想取代郁淼的执念太深,看不破可不得疯么?她就算不疯,黎时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在郁淼是只猫的时候,她就一脚将那只猫踹到了下水道。更别提在上个轮回,她利用先知剧情抢了属于郁淼的女主位置。
郁淼不爱陆遇,所以她不屑于计较。可他爱郁淼,一丁点都舍不得她受委屈。所以某种程度来讲,进了精神病医院对秦安安来说兴许也是件好事,至少还有口饭吃。
而陆遇被疯着的秦安安一扑,慌不择路跑回家后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他与秦安安从高中相识相爱,一起走过大学,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婚后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在那个梦里,他的一切都很圆满,不管是婚姻还是事业。那个梦里没有出现郁淼,陆遇只在茶余饭后听别人偶尔提及过,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晓得郁家最宠爱的女儿病死了,死时都还不满十八岁。
他无动于衷地听完了这些闲事,连对鲜活生命逝去的叹息都不曾有。他高高兴兴地在雅致的西餐厅订了一桌烛光晚餐,庆祝他与妻子秦安安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在那个梦里,他万分厌恶父亲的私生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高中的时候,他刻意转学到那个小县城与黎时同班,就是为了羞辱他。让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认清自己的身份,小三的儿子这个出身就是原罪,不要眼高手低地惦记着陆家的财产。
那个私生子的确也没有惦记着被认回陆家。他一路摸爬滚打,凭着自己的实力开起了公司,不过比不上陆氏雄厚的资金支撑。成长起来的黎时疯狂针对陆氏,陆遇不知道具体原因,只以为是那个私生子不甘心得不到陆氏企业。
在两家公司拼资源、抢人脉的过程中,毫无疑问黎时败了,像只丧家之犬一样失去了所有。
梦醒,面对现实与梦境的巨大落差,陆遇头一回产生了荒唐的错觉。他恍惚觉得那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真的与秦安安结婚了,打败黎时成为了人生赢家。
可一想到还关在精神病医院的秦安安,想到那女人蓬头垢面的疯癫样,陆遇慌忙甩了甩头,企图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他大概真的是太羡慕黎时,以至于恨不能取而代之。可他自认没有黎时那样的狠劲,也没有他孤注一掷的胆量与识人用人的慧眼,还是踏踏实实将自己的游戏公司做起来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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