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金发的幼崽有着一双蔚蓝的眼睛,像是最纯净的,没有丝毫阴霾的天空。他的脸上沾了泥土和灰尘,隐约能看见他的脸颊上有三道像猫的胡须一样的花纹。
鬼舞辻无惨愣了一下,没能第一时间接住这只掉在地上的幼崽。他在这只幼崽出现的那一刻,察觉到了属于“命运之子”的气息。
所谓的“命运之子”,是指在某些世界中,有些人会得到世界的特别青睐。他们多数会成为可以影响或改变世界的人,甚至成为世界的支柱。
竟然能把一个世界的命运之子送了出来……鬼舞辻无惨轻叹了口气,在意识中问035号:“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诶?”035号发出迷茫的声音。
算了,送都送过来了,养着也没什么不好。鬼舞辻无惨看向地上脏兮兮的小团子。反正到了他手上的崽,只要他不想,谁也别想抢走,即使是一个世界也不行。
趴在地上的幼崽显然已经看到了他。幼崽呆了呆,慌忙低下了自己的头,似乎很害怕他看见自己的脸。
鬼舞辻无惨的眼神变得柔和。这只幼崽太小了,对他来说,简直和刚出生没什么两样,脆弱得如果不小心呵护,很容易就会夭折。
他弯下身,将金发的幼崽从地上抱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上幼崽茫然无措的蓝色的眼眸,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漩涡鸣人。”金发的孩子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他不敢去看将他抱起来的男人的视线,好像说出这个名字就对他宣判了死刑。
事实上,得到这样的对待已经让鸣人觉得像是在做梦了。在村子里,几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厌恶。他们不愿意和他说话,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他玩。他们说他是妖狐,是怪物,好像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三代爷爷和卖拉面的大叔愿意和他说话,或摸一摸他的头。在几天前,三代爷爷问他想不想去上学,说会交到朋友也不一定。他很开心,还跑去和拉面大叔说这件事,对上学充满了期待。
但现实再次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在学校里依然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孩子们互相在一起打闹,唯有他身边空出了一块空地,提醒着他自己仍然是一个异类。
放学后,他独自跑去玩沙土,故意笑得很大声,显示他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但并没有人在意他,路过的人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绕开了他。一直到天黑,周围寂静无声,他的鼻子却突然一酸。
鸣人努力想憋回眼泪。反正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他低着头,一边用不算干净的手背揉着眼睛,一边向家走去。结果却突然一脚踩空,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鸣人很快就注意到身边有人。那是个长得很好看,但是也有点可怕的青年。他像是在想什么,没有表情的样子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
只看了一眼,鸣人就慌忙低下头。他不想再看到那种熟悉的厌恶表情,哪怕把他当作一个路边的石头忽视过去也好,只要看不见他的脸……
但鸣人没想到,他竟然被抱了起来。那是个非常温柔,如同对待珍惜之物的怀抱。鸣人为落在他身上的温柔感到不知所措。他难道不认识自己吗……?或许,他只是一时没认出来……
当听到被问及自己的名字时,鸣人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这个温暖的怀抱,也不过是梦一般的假象。但他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即使只是为了这一次的怀抱,他也不想欺骗这个人。
然后,他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语。
“是吗,”抱着他的男人语气带着笑意,“听上去是个充满阳光的名字呢。”
一瞬间,明明已经憋回去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鸣人的眼眶中滚落下来。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的名字总是被人们避之不及,像是一个肮脏的污点。第一次有人把阳光这样的话和他放在一起,他明明很高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鬼舞辻无惨看见怀里的鸣人哭得打嗝,无奈地拿出手帕,给鸣人擦拭眼泪。显而易见,这只幼崽之前过得并不怎么好,既然如此,要不就别送回去好了。
035号不知道自己宿主正想着危险的念头,看见宿主对幼崽真的温柔又耐心,它也终于放心了大半。
等鸣人终于哭够了,鬼舞辻无惨将他放到地上,牵起了他的手,语气依旧柔和:“肚子饿了的话,就先到我家来吧。”
鸣人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在陌生的大哥哥面前这么哭已经很丢脸了,没想到刚刚肚子的咕噜声也被听到了,但是……
鸣人悄悄握紧了牵着他的手掌。好温暖啊……温暖到一点也舍不得放开。哪怕只是虚幻的梦,也想死死抓住这一点点的温度。
无惨没有在意幼崽的小动作,牵着他走人宅院的大门。迈进大门,鸣人的脚步就迟疑了。如果说之前受到的对待像是做梦,现在的景象就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
那是装潢十分典雅而奢华的大厅。水晶灯垂落,木质的雕花扶梯盘旋而上,地面铺着光亮的瓷砖,衣着整洁的仆人恭立在两侧,各处陈设都带着鸣人从未见过的华丽与豪奢之感,让他不敢轻易踏入这片领地。
“再准备一份晚饭,还有,将浴室放好热水,衣物也准备一套。”鬼舞辻无惨对着恭立的仆人吩咐道。
“是。”仆人惊疑的目光仅是一闪就已慌忙收回。他从未见过老爷那样对待孩子时的神情,老爷的目光从来都是冰冷得让人发寒,也不喜有人直视他的脸,性格说是喜怒无常也不为过。如今的这个孩子难道是……
很快,浴室的热水就已备好。无惨牵着这只幼崽进入浴室,反手拉上了门。
有点晕乎乎的鸣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通红地摆手:“我、我可以自己洗的!我已经7岁了,以前也都是我自己……”
无惨只是笑了笑,不容置疑地扒下了鸣人身上那套显得灰扑扑的衣物,把鸣人整个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池中。
他发现,鸣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小孩的身材偏瘦弱,一根根肋骨很明显,平时的营养状况显然并不好。
果然还是别还回去了吧。无惨微笑着想着,动作轻柔地开始帮幼崽清洗身体。
等到将鸣人的头发擦干,换上干净的素色衣衫,出现在面前的已经是一只白白嫩嫩,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非常精致可爱的幼崽了。
无惨满意地带着鸣人去了饭厅,将鸣人的座位放在了自己旁边。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数个精美的菜肴。鸣人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却动面前的碗筷。直到无惨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吃吧。”鸣人才闭着眼睛说“我开动了!”,伸手夹向最近的寿司卷。
一开始鸣人吃得还小心翼翼,但很快,食物的美味和饥饿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他吃得越来越快,吃相也并不优雅,对于接受良好教育的贵族来说,甚至称得上粗鲁。不过无惨很喜欢看他吃得脸颊鼓鼓的模样,像一只不停往嘴里塞满储备粮的小仓鼠。
鸣人终于吃饱了,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然后他发现,坐在他身边的大哥哥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面前属于他的那份晚饭依旧保持着原封未动。
注意到鸣人疑惑的视线,无惨笑了笑。“我的身体不太好,吃不下多少东西,”他说,又安抚地揉了揉鸣人金色的头发,”没关系的。“
事实上,鬼的味觉并不能尝出多少普通食物的味道,只有味道过重的食物才能品尝出一点。原本的鬼舞辻无惨只是偶尔有点兴致,才会命人准备餐点,稍作尝试,但基本吃上一两口就会失去兴趣。
鸣人的目光变得担忧,但没有追问,怕惹了这个大哥哥不高兴。无惨用纸巾帮鸣人擦去嘴角的饭粒,重复了一遍:“没关系的。”
用过晚饭,无惨将鸣人领到二楼布置好的卧房,给他换上了小孩子的可爱毛绒睡衣,塞进了略带香气的被窝里。
鸣人从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假装闭着眼睛,偷偷地去看坐在他床边的大哥哥。他并非没想过不能就这样呆在别人家里,但今天发生的事太像一场梦了,有好看的大哥哥温柔的对待他,给他好吃的,给他柔软的床铺,美好得充满了不真实感。
“怎么不睡觉?”无惨自然发现了鸣人的小动作,手掌轻抚上鸣人的额头。
鸣人缩在被子里,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大哥哥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美丽得仿佛虚幻的脸,小声开口道:“……我在想,这好像是一场梦,会不会我一睡着,梦就醒了……”
“不过,”他又自己用力点了点头,“即使是梦,也是个非常、非常开心的梦!”
他露出大大的笑脸,真正闭上了眼睛。做了这样的梦,即使醒来,也会非常令人开心的吧?
无惨注视着呼吸逐渐均匀的鸣人仍带着笑容的脸,关掉夜灯,在鸣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鸣人,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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