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无惨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如同上一次鸣人出现时一样,半空中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缝隙中掉了出来。

    这次无惨没有愣神,过去接住了那团白乎乎的幼崽。

    这只幼崽很明显并不是人类,无惨仔细打量着它。它浑身长着白茸茸的毛发,生着尖尖的耳朵,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白色尾巴无力地垂落下来。它双目紧闭,身上残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附近的皮肉翻卷发黑,流出的黑红色血液染红了大片的白色毛发。

    无惨从它身上感到了淡淡的妖气。这应该是一只妖怪的幼崽,但看这样子应该是遭到了什么攻击,此时已经陷入昏迷。另外让他在意的一点是,这只幼崽身上仍然有着部分命运之子的气息。

    戳了戳035号,意识里的035号依然是又耸又软的一小团,在感受到他的疑问后,发出茫然的声音。

    鸣人和累也注意到了无惨手中像是突然出现的这一团白色生物,好奇地凑过来,也看到了它身上的伤势。因为刚才的事,还有一些情绪低沉的鸣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惊呼道:“他受伤了!”

    无惨仔细检查了这只幼崽身上的伤势,也有一点发愁。他并不擅长治愈,虽然他的混沌力量是属于世界原初的力量,理论上可以转化为任何形式的能量,但一来使用本身的力量,可能会使这具皮囊损坏,二来有可能对幼崽本身的存在造成影响,比如把他向同化转化,所以一时拿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

    幼崽身上的伤势仍然在不断流血,无惨看向四周,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即使有医馆大概也都已经关门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无惨先从身上私下几块布条,简单给这只妖怪幼崽做了包扎,然后一手抱着速度并不快的鸣人,和累开始在小镇上寻找医馆。

    小镇并不大,无惨没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一家医馆。但那医馆已经打烊,内间只有一个伙计正在沉睡,医师并不住在这里。

    无惨也没有多顾虑,直接进入店中,将伙计弄醒,也没多废话,直接掐着伙计的脖子问道:“医生在哪?”

    不是他不想用温和一点的方式,但现在时间紧急,他也不想解释,威胁是最好用最省时间的方式了。

    熟睡中的伙计被这么惊醒,本来还想要挣扎,但脖子上的手力气很大,越掐越紧,他开始感到窒息。在不经意间对上了挟持他的人的眼神后,只觉得犹如坠入深不见底的血色汪洋,心神顿时被恐惧扼住。

    伙计也顾不得其他了,艰难开口:“医生已经回家了,但、但是我们镇上还有一个夜里也开门的医馆。”

    无惨手上的力气顿时一松,伙计连忙后撤几步,喘了几口气,这才看到眼前男人手中抱着的一团白中带血的小动物,又想起刚才的问题,觉得这人大概是想找医生找急了眼,心中稍安,才接着说道:“那家医馆位置有些偏,在我们镇上西南的位置,您沿着这条街一直走,看见还亮着油灯的医馆,就是那里了。”

    无惨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浪费时间,到了声谢之后,直接带着鸣人和累又快速向那里赶去。

    只一瞬间,人就从屋内消失不见。伙计呆了呆,揉了揉眼睛,屋内空无一人,好像刚才只是他做了噩梦惊醒一般。

    无惨很快就按照那名伙计的指引找到了那家医馆。此时几乎没有人家还亮着灯火,这唯一一家透着光亮的医馆十分显眼。

    无惨依然没敲门,破门而入。里面的人还没睡下,被声响惊动,出来查看。

    从里间走出一个发色银白,发尾却是黑色的青年。他满眼警惕地望向来者,问:“你们是什么人?”

    无惨把自己的气息掩盖得很好,因此愈史郎并未发现他是鬼。但紧接着他看到了无惨身后的累。累的气息还无法掩饰的那么好,因此愈史郎立刻就发现不对,而他也知道,对方很大可能也发现了他是鬼。他没有犹豫,立刻向内大喊道:“珠世小姐!有鬼找过来了!”

    无惨略微皱了下眉。他没想到这家医馆内竟然有鬼,而且这并不是受他控制的鬼。不过他对这个鬼喊的名字有一些印象,或者说,印象深刻。

    珠世,那是唯一一个背叛了无惨的鬼。原本的无惨对她可谓痛恨非常,一直想找到她并杀了她,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没想到竟然在这被他撞上了。

    无惨并不想起什么太大冲突。据他所知珠世是个很好的医生,自己这边还有个病号,总归是要人家帮忙的。

    虽然原本的无惨已经把人家得罪死了。

    无惨探手抓向愈史郎,愈史郎疾步后退想要躲开,却发现那手臂竟然伸长数倍,而且速度极快,直接抓住了反应不及的他的胳膊,想把他拖拽到面前。

    愈史郎知道自己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他咬了咬牙,一狠心直接将手臂斩断,防止自己被对方抓住,拖累珠世小姐。

    但无惨反应也极快。他看出愈史郎在保护后面的里间,因此直接向那里攻去。愈史郎果然改变方向,想要阻止他,可无惨却突然一转,手臂中长出的肉芽直接把愈史郎捆了个严实。

    里间的珠世在听到愈史郎的话后,立刻就开始准备和愈史郎逃离这里。她和愈史郎都不是擅长战斗的鬼,被其他鬼找到,不管是不是被无意中找到,都必须离开,因为鬼舞辻无惨会通过他们的眼睛看到自己。

    但愈史郎在说完那句话后,外间却突然传来她熟悉到恐惧的气息。那气息几乎令她战栗,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外间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鬼舞辻……无惨!”

    珠世没有想到鬼舞辻无惨竟然会亲自找过来,她顾不得去想哪里暴露了自己,拳头攥紧,指甲掐进肉里。她知道愈史郎绝不是鬼舞辻无惨的对手,她也同样不是。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即逃走,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可是人要是能绝对理智的做出决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困难的抉择了。对于珠世来说,愈史郎是很特殊的存在,他是她唯一成功变成的鬼,也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

    珠世曾经因为变成鬼而咬死了自己的孩子,面对比她年龄小很多的愈史郎,她也不经意间将那种无处安放的感情转移些许到了他身上,所以此刻哪怕知道应该离开,珠世却依然站在原地。

    外面的打斗声结束的非常快,只是再没有愈史郎的声音。珠世的鲜血从掌心一滴滴落到地上,身为鬼王的鬼舞辻无惨可以杀死所有的鬼,她不敢去想愈史郎的结局是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却再次听到了愈史郎的声音:“放开我!你这混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接近珠世小姐的!”

    随即是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不是对愈史郎,而是对她说的:“珠世小姐,可以请你出来谈一谈吗?”

    “珠世小姐!不要过……”愈史郎的话没说完,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没再发出声音。

    珠世缓缓地松开掌心,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向外间迈步。

    既然鬼舞辻无惨并没有杀了愈史郎,说明他一定是有求于自己,否则绝不可能留下愈史郎的性命。

    珠世走出里间,看向坐在不远处榻上的男人,那不是她熟悉的鬼舞辻无惨的脸,应该是拟态,但气息确凿无疑。

    鬼舞辻无惨左臂长出诸多肉芽,将愈史郎完全包裹在内,只露出一双愤怒的眼睛。旁边还有两个小孩子,乖乖地站在无惨旁边。一个是鬼,另一个却是人类。

    “无惨,”珠世冷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

    无惨笑笑,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而是将抱在怀里的那一小团毛茸茸的幼崽露出来,珠世这才注意到他怀中还有东西。

    “我想请你做的事很简单,帮我把它治好,等他伤愈我就会放了你的人。”

    珠世犹豫片刻,还是谨慎的伸手从无惨怀中接过了那一小只白色的动物。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无惨要杀他们两个,完全不用等到现在,因此她还是低下头认真检查这只动物的伤势。

    解开外面的简单包扎,珠世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这只幼崽受伤非常重,除了表面那些伤口以外,它还中了毒,不及时医治,即使不失血过多,这毒也迟早会要了它的命。

    珠世盯着鬼舞辻无惨,说:“希望你遵守诺言。”

    虽然知道鬼舞辻无惨可能会毁约,但有这只小白狗,珠世也略微安心了一些。很明显这只小白狗对无惨应该很重要,否则不会为了它而来找自己。在没有交出手中的这只小白狗之前,无惨应该不会轻易动手。

    接着珠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这只白色的小狗身上。从毛色和体型来看,应该是很名贵的品种,但此时,深深的伤口和血污让他看起来非常狼狈,如果丢在街角,完全就是一只流浪狗的样子。

    伤口附近的毛发和血液粘连在一起,珠世先用清水大致清洗了一下伤口附近,然后找了一把剃刀,消毒后开始给这只小狗剃毛。

    白色的毛一团团掉落,露出粉嫩的皮肉。鸣人和累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这边,看小白狗很快就被剃秃了肚皮,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大圈。

    剃完毛,珠世开始仔细清理。伤口附近的皮肉中毒太深,需要割掉。

    珠世一手摁住小白狗,一手拿着手术刀,向那些发黑的皮肉割去。刀尖刺入皮肉的痛楚让小白狗有了些反应,尽管仍在昏迷,它的喉咙也开始发出危险的呜呜声,牙齿向外呲起。

    在珠世将手术刀完全割入他的皮肉时,小白狗的眼睛猛的睁开,露出赤红如血的眼瞳。

    紧接着一股可怕的妖力骤然向四周荡开。珠世的下意识后退一步,在这种力量下,她并不太舒服。她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不过很明显,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这也正常,要是普通的狗无惨也不可能带在身边。

    无惨当即大步走向手术台,没管身体骤然绷紧的珠世,而是将手伸向手术台上试图站起的小白狗。它并未真正醒来,只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才出现这样的状态。

    当无惨将手伸向它的头时,小白狗儿张开满是尖牙的嘴,毫不客气的一口咬在无惨的手上。无惨没在意,用另一只手掐住它的后颈,干脆利落的弄晕了它。

    尽管昏迷,小白狗依然死死咬着无惨的手。无惨没有将手从小白狗嘴里弄出来,而是看向珠世,皱着眉问道:“没有麻醉剂之类的吗?”

    珠世摇摇头:“我不清楚它体内的毒是什么,万一与毒素起了反应就糟糕了。”

    无惨点点头,只是示意珠世继续手术。

    珠世深深看了无惨一眼,尽管身体仍然处于紧绷戒备状态,也没在多说什么,继续除去伤口附近腐坏的皮肉。

    期间小白狗虽然有些反应,不过或许是一直咬着无惨的手让它有了点安全感,没再醒来。

    过去数十分钟后,手术总算完成。珠世在伤口上敷了药,做了包扎,然后对无惨说道:“我需要时间研究一下他体内的毒,才能制作出解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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