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一趟还带回来只小奶狗, 何家人都有些惊讶, 因为何秋水不是会主动收养动物的性子。
“严医生喜欢。”何秋水解释了一句,说完才觉得,咦, 好像不对?
老何蹲在院子的走廊下,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乜斜她一眼, “他喜欢你就带回来啊, 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何秋水眨眨眼睛, “……您不也跟他关系好么?”
要不说小孩子想问题不周全呢, 老何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不自己带回去养,非叫你?”
“严医生很忙呀,都没时间照顾它。”何秋水还是有些茫茫然, 不知道老何到底想说什么,“再说了, 小胖超级喜欢二白, 一见到它就嗷嗷叫。”
老何这下是真无语了,“……你才嗷嗷叫。”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罢,他一个老菜帮子还是不掺和了。
他怼了何秋水一句,然后起身去看小胖跟二白,弯下腰去,拎着二白掂量掂量重量, 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它歪了歪头,老何放下它,揉揉它的头,转身走开,它就屁颠屁颠的跟在背后也跟着走。
只有何秋水还站在原地,挠挠头,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又想不明白,最后索性放弃了。
这个周末过得简直一匹布那么长,对于严星河跟何秋水而言,在经历了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之后,竟也产生了一种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一些的关系——他们拥有着同样的秘密。
这让何秋水觉得很神奇,谁能想到她竟然有一天会跟自己的主治医生这么熟呢。
严星河也觉得这个世界快魔幻了,才过了不到半个月,他就有了个“女朋友”,连中午在食堂遇到工会的杨主任,对方还说:“这周工会组织了跟肿瘤医院的联谊,本来想叫你的,不过你都有女朋友了,就别去了。”
医务科的吴科长接着道:“有时间跟女朋友多恩爱,有一说一,你可真不小了,看看跟你同年的,没结婚的可不多。”
严星河这时候连解释都费劲,只好微笑着点了下头,“……有道理。”
不然还能怎么说?难道说他跟何秋水没关系?满医院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再解释,你让人家怎么信?
他现在就怕不知什么时候就又捅到老何叔那里去了,到了那天,何秋水指定挨揍,他也不敢去见她了。
严星河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怏怏的,今天他上白班,大中午的守在诊室里,难得一个病人也没有,他开始有些走神。
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发现是何秋水给他发的信息:“今日份的二白。”
附送一个小视频。
小小的狐狸犬脖子上多了个项圈,挂着一个姓名牌,跟在橘猫身边学着扑逗猫棒,模样趣稚呆萌。
视频里也有何秋水的声音,“二白,看这里,看镜头~”
然后小奶狗停下动作,蹲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向镜头,肉乎乎的小爪子并在一起,乖巧极了,然后一只猫爪一把拍过去,把它推倒在地,舔舔。
严星河把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二白跟小胖的模样连同何秋水的话语笑声,全都刻进了脑海里。
“严医生,来病人了,出血外伤,玻璃砸的。”护士忽然出现在诊室门口,打断了严星河不多的闲暇时光。
他关了手机,站起身来,边走边问:“病人神智怎么样?生命体征测了吗?有没有家属跟过来?”
护士忙应道:“体温36.5℃,血压105/87,心率73,呼吸正常,病人神志清醒,有一名女性家属陪同自行前来就诊……”
这时严星河已经看到了护士说的病人,他正坐在急诊大厅靠门的椅子上,上半身光裸着,只穿了条短裤,踩着拖鞋,满身都是血,看起来严重极了。
见到医生过来,他旁边站着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人立刻就叫道:“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他流了好多血……”
男人满身是血,从背上和肩膀上汩汩的往下流,脸上和额头都有很明显的擦伤痕迹,小腿上也有,正用毛巾裹着,手臂上的伤口应该是最重的,还有新鲜出血。
“这是怎么弄的?”严星河惊讶的问道,伸手拉开了裹住伤口的毛巾,露出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红红白白的,有些狰狞。
“洗澡的时候……嘶……”男人边说边吸气,“浴室的玻璃门突然就炸了……嘶嘶嘶……”
严星河有些惊讶的抬抬眉毛,就听见他的家属急急解释道:“他中午回来,说太热了想洗个澡,我也没在意,他刚进去没多久,我就听见嘭的一声,跑进去一看,玻璃碎了一地……”
“就是我正洗头呢,结果玻璃从上面砸了下来,然后玻璃碎溅到身上了,我还摔了一跤,幸好我用手捂住了头。”男人咧着嘴,有些庆幸。
严星河让家属去缴费,然后带他去处理伤口,消毒的时候他还问:“医生,跟我这样的病人挺多的吧?现在好多人家里淋浴室都是这种透明的玻璃门。”
“是啊,有的人比你还厉害点。”严星河一边准备缝线一边道,“用浴帘其实就可以了,你家是不是也没贴防爆膜?可能就是五金件的问题,门夹坏了,容易炸裂,听说上下转轴的比较牢固,合页型的时间长了容易变形。”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医生你连这个都懂啊,真厉害。”
“来的人多了,听他们说的。”严星河笑了声,仔细替他缝着伤口,尽量替他缝得好看,毕竟小腿夏天还是要见人的。
缝完针,又处理了其他地方的伤口,花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千多万谢的离开,严星河转身走出处理室,拐进最近的内科门诊去洗手。
内科值班的是林海,严星河进去的时候正听到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教育病人,“叫你低盐低脂饮食,不是叫你不吃盐啊,你这也遵医嘱遵得过分了……”
“喂,肝胆外科吗,你们今天谁值班?”他对着接通的电话问,然后又哦了声,“你们科之前有个出院的病人,现在上吐下泻过来急诊这里,钠离子是122ol/L,要收住院啊,你们有没有床?”
严星河问言笑了一下,他今天还挺好心,知道问有没有床,要是平时……
他刚想到这里,林海就说:“那就算了,我收给消化内科。”
然后重新拨了个电话,“喂,这边是急诊,我是林海,有个低钠血症的,现在上去,让值班医生收一下住院。”
说完就挂了电话,叫曾文野帮忙写一下转运单。
这才是他平时的风格嘛,严星河挑挑眉,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净泡沫,然后扯了两张纸,一边擦手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林海摇摇头叹气,“真是不听话的难搞,太听话的也难搞,你说不放盐汤怎么喝得下去?”
严星河不知道,只好耸了下肩膀,刚要走,林海就站起来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哎,你跟我说说,有女朋友日子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没有?”
“……什么?”严星河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
林海拍拍他肩膀,“你就跟我说,老房子着火的味道怎么样?”
这下严星河是听明白了,但也窘迫起来,“什、什么就……你少在这里胡咧咧……”
“大家都是男人,说说怎么了,我听说你小女朋友人靓声甜,咋这么想不开找你个骨科佬呢?”林海调侃道。
严星河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了,很差?差哪儿了,长得次还是挣得少?”
倒是没反驳那不是他女朋友,大约是知道反驳了也没用。
林海哎哟一声,推着他进了医生办公室,接了两杯水,递一杯给他,然后坐上办公桌,看着他就呼了口气,笑道:“说实话,还是有个家好啊,我以前刚结婚的时候觉得烦死了,怎么什么都要管,后来我儿子出生,我看着他就想,我这是祖上积了什么德啊,我媳妇居然给我生了这么个漂亮的小东西。”
无关是儿子还是女儿,只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像自己和他的妈妈,就有种血脉延续的感动。
但是严星河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他只忽然想起何秋水,她跟自己说过她妈妈走后老何叔一个人带大了她,那种感觉,或许跟林海此刻的感慨是一样的罢。
他握着水杯,想起她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柔软手掌,温暖的,带着一股生机,从他的掌心能够直通心底。
真奇怪,那种感觉到现在他都还能记忆犹新。
“海哥,你跟嫂子……那时候怎么在一起的?”他忽然问道。
林海看着他眉目间的淡淡茫然,愣了愣,“……就看对眼了呗,觉得这姑娘人挺不错,可以发展一下,接着就聊天,互相发短信,觉得彼此可以试试,然后就在一起了。”
“……就这么简单?”严星河有些惊讶,因为他们家的所有人,好像都不是这样的。
他的父母是师兄妹日久生情,大伯跟大伯娘是政治联姻,二伯跟二伯母也是经人介绍,至于两个姐姐和姐夫,大抵都算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不管哪个,好像都跟林海两口子不太一样,还可以这样的么?
林海倒又愣了,“就是这样啊,我们都是普通人,哪有什么轰轰烈烈,我们当时都没对象,也不讨厌对方,甚至有好感,看看年龄也该谈朋友了,就谈了呗,给彼此一个机会嘛。”
“怎么在一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在一起就得有责任心,对彼此负责,你说是吧。”
严星河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其实挺懵的,林海看出来了,忽然便明白虽然大家都说他有女朋友了,他也没否认,但事实好像跟表面有些出入。
他想了想,问严星河:“你跟我说,你讨厌她么?”
严星河摇摇头,他怎么会讨厌何秋水,她那样的女孩子,生得好,性格也好,应当没人会讨厌的。
“她之前有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么?”林海又问。
严星河又摇摇头,她都叫郑南声吓怕了,哪里有什么暧昧对象。
林海觑着他脸上不自觉的心疼一闪而过,心里明镜似的,“她哪里好?”
“性格爽快,心地也好,坚强,声音好听,还长得漂亮。”严星河脱口而出道。
林海了然的笑笑,“那她哪里不好?”
严星河答不上来,林海就伸手拍拍他肩膀,“你看,你就是喜欢人家,哪有人没缺点的,你不觉得是罢了。”
严星河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似乎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松了口气。
“反正都在一起了,喜欢才是好事,继续喜欢罢,不然可走不远。”林海最后扔下一句话,又让他帮自己看一下诊室,有病人来就给他电话,然后就溜出去抽烟了。
严星河坐在办公室里,急诊在一楼,从窗口看出去刚好是医院的大门,门外有车辆陆续开过。
六月中旬的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他的心也滚烫,灼烤他的每一条神经。
他突然间便心乱如麻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老何:我有点捉急。
严医生:我有点方脏。
阿水:……???感谢在2020-04-16 21:07:05~2020-04-17 21: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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