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严星渝还没回来, 严星河没定下带何秋水跟他见面的时间, 那头的方家倒是定下了回湖城的日子。
“周六一早我们先去祭拜珍珍,然后再回湖城改族谱,也叫阿水见见那些亲戚。”方斌这样跟老何解释自己的安排。
老何没什么不同意的, 应了之后就开始准备东西,又交代了家里的生意给何天两口子,做好这些准备, 也就到了时间。
容珍珍的墓在容城南郊的半山公墓, 郁郁葱葱, 如果不是一座座墓碑矗立, 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里是哪个风景区。
其实当时为了给她救命家里几乎已经花光所有积蓄,老何跟本买不起墓地,容珍珍的骨灰盒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放在家里供奉的,直到攒够了钱, 当时半山公墓新建成,还有优惠政策, 老何就特地在这边买了两个靠着的位置, 将她迁了过来。
这时间一晃,也十多年了。
上了香,方斌想到自己终究没能见小妹妹一面,难免悲从中来,狠狠哭了一场,末了又哽咽着道:“去了那边,你跟爸妈都好好的在一起, 等等我……”
他们这一房原就是只有他跟妹妹两个孩子的,到了如今,也只剩他一个了。
方云树跟方云彤也是眼睛红红的,倒不是说对这个素昧谋面的小姑姑多有感情,而是心痛父亲的不易罢了。
何秋水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对方家她没什么归属感,只知道这是她外家,多的感情暂时也没有,心里那点难受只是因为想起早逝的母亲。
要是她还活着,情况或许又有不同。
从公墓出来,两家人驱车直接上了高速,湖城离容城算不得很远,开车大约四到五个小时路程,到方家旧居的时候正是午后时分。
这是个方姓族人聚居的区域,听说方斌回来了,还带了当年走丢的方宁的孩子一道,住在附近的方氏族人都赶了过来,要见见这个新找回来的方家人。
何秋水没见过这些人,有些慌乱,不停的看老何脸色,可老何也没见过这些人,他也紧张啊。
这时方太太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她关上门,对何秋水道:“现在方家管事的是小长房的,咱们要给你妈改族谱,他已经点头了,你到时候好好谢谢他就行,其他人也就那样,他们说了什么你也别管……”
她仔细的教着何秋水这些人情世故,什么话能听,什么话当耳旁风,妥帖细致得跟亲妈似的,“多听多看,少说少做,你不认识的人突然热情,肯定有事,你记好了,以后总有用到的地方。”
何秋水忙点头应是,暗暗记在心里。
从前老何粗心,会忽略这些,温妮是一味疼爱,张从真又地位超然,活得自我,当然也不会特地教她这些,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的接受到女性长辈的教导。
方太太说完又顺手撸下一个玉镯来套她手上,“人靠衣装马靠鞍没错的,省得让他们看低了。”
等她们出来,大厅里方斌已经带着老何认了一圈人,任何一个家族,肯定都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日子过得一般般,没什么本事,但凑热闹第一名,擅长看人眼色,谁给他们好处就向着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说的就是他们。
何家家境不差,加上老何今天还特地把西装翻出来穿上,看起来特别人模狗样,方斌也只介绍说他是做生意的,来的人一看他,哦豁,大老板呐!
没想到这走丢了的姑娘竟然还有这等造化,那些人越脑补越眼馋,就争先恐后的跟老何攀谈起来,一时间竟然也相谈甚欢。
“阿水来,舅舅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长房的三舅公,这是六房的……”方斌拉着何秋水的手,一个个人叫过去,有的是长辈,有的是平辈,还有些是小辈。
因为是周末,开祠堂改族谱这样的事,当家的小长房三舅公是一个个通知到位的,能来的都来了,何秋水笑得脸都发僵才将人认齐全。
“人很多,但也还好,最多一年见一次。”方云彤低声同她道。
这会儿姐妹俩正单独面对着一群女眷,听她们叽叽喳喳的问何秋水:“阿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结婚没有啊?”
“哦,还没有啊?那婶娘这边有个男孩子,很不错的,介绍你认识啊,你看你和云彤随便哪个嫁给他都不亏的。”
“嘁,人家大老板的女儿看得上你说的那个?谁还不知道你说的就是你娘家那个不成器的谁谁,不会挣钱就算了,还烂赌!阿水别听她的,舅妈给你介绍个好的,是我同事的儿子……”
“哎哟喂搞笑死了,你说别人家的孩子不好,你介绍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那天还看见他去嫖!钻进了走马巷那家洗头房!”
何秋水听得有些发呆,老实讲介绍对象她遇到过的,同一条街上的街坊就介绍过,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今天这样的,边介绍人边拆别人台。
关键是被拆台那个还不怎么恼,反而一起说起八卦来,瓜子皮扔了一地。
到了下午四点多,小长房家最小那个小子来通知大家:“爷爷说开祠堂啦,各位叔伯快过去罢,有事情要宣布。”
大家停下来,呼啦啦的往隔壁的祠堂那边涌过去,何秋水跟方云彤趁机就甩开她们,去同自家人汇合了。
这次改族谱,主要是改容珍珍的名字,她出生的时候,方父方母给她取名叫方宁,后来被养母收养,养母姓容,才有了容珍珍这个名字。
时隔那么多年才被找回来,方斌这次做主将她的名字改成方容珍,这样既换了方家的姓,显示她是方家的女儿,又没有改动她的名字,老何仍旧可以叫她珍珍。
“还有一件事。”三舅公当着众人的面改好族谱,又道,“当年老四跟他媳妇给女儿攒下一笔嫁妆,阿斌出去之前托付给我保管,说是等方宁找回来了就给她,要是没找回来,就归族里所有,但现在她找回来了,虽然她是去了,但她还有女儿,所以这笔嫁妆就应当给阿水,这是嫁妆单子。”
说着招手叫何秋水过去,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她,目露慈爱道:“这是你姥姥姥爷留给你的,以后也就是你的嫁妆,你有权处置这里面的所有东西。”
何秋水拿着那册子有些发懵,她还没搞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没人告诉过她啊,不是只回来改一下族谱而已吗?
怎么就到了要处置财产的地步?
她是没回过神来,老何却品出些味儿来了,尤其是三舅公那句“你有权处置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顿时目光一闪。
这时方太太已经上前去,带着何秋水谢过了三舅公,然后在他老人家的主持下,何秋水拜了外家的祖宗,又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方斌带着他们去祭拜父母。
比起在祠堂时的热闹,单独祭拜方父方母显然更像祭祖,人人俱是沉默不语,方斌将容珍珍的旧照烧了,“爸,妈,小妹已经去了那边,你们看了照片就去找她,要是奈何桥头还在排队,能见一面……”
“爸,妈,你们的心愿已经完成了,阿水很好,妹夫也很好,小妹生前也是过过好日子的,我们都挺好的,请你们继续保佑方家子孙,一切顺利,你们也好好的。”
说完又叹了口气,叫何秋水给姥姥姥爷磕头。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从山上下来,回到自家屋子,这才有空翻看起嫁妆单子。
方云彤和何秋水躲在房间里,亲密的挨在一起,边看边惊叹,“哇,玉镯就六对了,还有项链,这款式老了罢?要不然拿去重新做一次时兴的样式好了……”
“黄花梨的家具,哎这个不错,摆你家里肯定好看……青花瓷梅瓶,玉摆件……这些都是古董,可以升值,还有什么……”
“小黄鱼?”方云彤忽然愣了一下,指着一行字,“小黄鱼一百根,大黄鱼五十根……是多少?”
“……小黄鱼大概三千克,大黄鱼一万五千克。”何秋水在心里算了算,有些不确定的应道。
有些地方旧俗称金条做黄鱼,小黄鱼也就是一两的金条,折合今天的单位应该是大约三十一克黄金,而大黄鱼也就十两的金条,自然是三百一十克了。
再按照当前金价大概三百七一克来计算,那就是六百多将近七百万的价值,更加上大小黄鱼原本作为民国时期铸造的金条,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因此它的实际价值应该比金价核算要高得多的。
方云彤算完数,当场就傻了,“……阿水,姐,你发了啊!”
何秋水:“……”我知道我就是有点被吓着了:)
何秋水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她这辈子头一回见到那么多钱,捧在手里这本册子沉甸甸的,跟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她都不敢端着。
“不行不行,我不能拿这些东西,我去找我爸跟舅舅……”她说着就要出去找老何跟方斌。
方云彤一把拽住她,“你傻啊,这是你的东西,凭什么不能拿?”
“可是……我……我才回来的,而且……”她抿着唇,神色不安,“而且一直是三舅公帮忙保管打理的……”
“你觉得不好意思?”方云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叹气,“你不用不好意思,三舅公早就从这份嫁妆上拿足好处了。”
何秋水愣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就听见门被敲响,方云树在外面道:“彤彤,阿水,你们出来一下,爸妈跟姑父有话要说。”
两个姑娘暂时放下之前的讨论,一前一后的去了客厅。
“过来坐,我们说说阿水这份嫁妆的事。”方斌招招手,一副大家长样。
何秋水于是坐到了老何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知道她心里不安,老何就没挣脱手,还伸过另一边手拍了拍她,安抚道:“别怕,没事的。”
她点点头,垂着眼听方斌说起话来。
在以前,有能力的人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就不会只有金银,因为那些是会花完的,所以肯定还有田地和店铺,为的是让女儿以后能继续钱生钱,不用担心坐吃山空。
“财物都好好藏起来躲过一劫,但房子和店铺当时被没收了,后来才发还。”方斌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这些东西遭受的苦难,只道,“小长房的几位长辈都很重诺,为了保住这些东西费了很多苦心,也担了风险,于情于理咱们都该谢谢他们。”
“我跟友谊商量过了,湖城这边两家铺子,以前是两家粮店,现在是一个金店一个超市,这么多年原来的店铺早就没了,这些年都是小长房管着的,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顺水推舟送给他们。”何友谊是老何的全名。
方斌继续道:“至于还有一间门面房,就继续留给阿水,不要卖,我打听过那边可能要拆迁,到时候能换不少东西,阿水,你觉得怎么样?”
何秋水还没说话,老何就道:“应该的,咱们一直在容城,在这边占两间铺子没什么用。”
何秋水闻言就点点头,细声细气道:“我听我爸的。”
她是没所谓这个店铺的,就是还有点被那些黄鱼吓到,“还有那些、那些金条……”
她才说了半句方斌就摆摆手,“那些金银珠宝古董家具你自己拿着,以后可以传家的,实在没钱了还能送去拍卖,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方太太接着道:“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些东西你舅舅跟你妈都有的,现在她不在了,又只有你一个女儿,当然都给你了。”
何秋水愣了一下,抬头下意识的去看方斌他们,见他们都点头说是,尤其是方云彤还说了句:“我就说啊,也不知道你怕什么,不偷不抢的。”
“……我没有拿过那么多的钱。”她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得腼腆。
方斌笑笑,又说起嫁妆单子里另一样东西,“还有就是那几块地,都被人建了房子了,这个怎么解决?把地卖给他们算了,还是收回来?”
“人家住得好好的,收回来就得赶人走,这事儿咱不能干。”老何想了想道。
方斌点点头,“那就卖了它,跟他们收钱。”
他们那些人跟小长房还不一样,小长房是对他们家有恩的,其他人算什么?
说完了这些事,方斌就道:“都去休息罢,明天咱们去清点东西,叫车来把家具都运走。”
何秋水把单子给了老何,脑袋晕乎乎的回房休息,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实在没忍住,打电话给了严星河,“严医生,我得了一大笔钱,睡不着了,怎么办?”
半夜三更被吵醒还头昏脑涨的严医生没回过神来,哦了声,“有多少?一个亿吗?”
“把古董都送拍卖的话,不止一个亿。”何秋水闷闷的说了声,“我都吓坏了。”
“真的假的,你做梦了?”严星河不太相信,还以为她胡说呢。
结果等他听何秋水说完来龙去脉,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我觉得被吓坏的那个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严医生:……现在富婆还看得上我吗?在线等,挺急的。
阿水:……我说看不上了你信吗,你还要还房贷我要你干啥???
严医生:[在线自卑.jpg]感谢在2020-05-03 22:11:03~2020-05-04 22:1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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