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钿

    朱鸾心中的疑云顿时散去,原来如此。

    她的药治好了他母亲的腿疾,所以陆谨才会有这些举动。

    按道理来说太子一定会被带到长公主的客房里,如今改变了行踪,莫非也是太傅的“功劳”?

    朱鸾这样猜测,嘴上却没有多问。

    只是说道:“莫非是那赤蝰疏风丸起的作用?”

    她上次以女官的身份去陆府道歉时,特地给了陆谨一瓶药。

    那是苏漠国进贡的奇药,上辈子她是直到他母亲过世才知道那事,所以那次专程给他送过去的,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果真有效果。

    如今看来补救也算是及时。

    陆谨垂眸道:“正是。”

    难得见陆谨愿意主动同她说几句话,朱鸾的心情越发明媚起来:“令堂如今可完全康复了?”

    陆谨见她始终都瞧着自己,眼底不掩柔情,倒也没避开她的目光,只道:“还未全好。”

    朱鸾笑靥绽开,双眸微弯:“此药本宫那儿还有一瓶,大人若是需要,本宫便送与你如何?”

    上辈子陆谨的母亲因为无药可治而活活痛死,他不得不辞官守孝,在家丁忧三年,再次回到朝堂时,薛党没落,朝堂已成了姚党的天下。

    她想上辈子他拒绝自己,应当也与此事想关,要照顾重病的母亲,他可能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儿女情长。

    这次能救回陆谨的母亲,于公于私都是件好事。

    她的声音娇软动人,就像耳畔的溪流一般清脆,听着让人心底都生出了几分温柔。

    陆谨薄唇微不可见的勾起一丝弧度:“多谢殿下,只是下官不喜欠人情,公主可让臣帮做一件事作为回报。”

    朱鸾其实想说“不用了”,她做的这些事情,远远没有上辈子陆谨在危难中朝自己伸出援手那么重要,陆谨既然开口了,自然能做得不是寻常之事,他这是想要还个大人情给朱鸾。

    朱鸾抬起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有些戏谑道: “陆大人,本宫的花钿掉了,你的丹青甚妙,不如替本宫画桃花于额上,以充花钿之用,可好?”

    其实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知道陆谨未必会答应,并且,她也没真想要陆谨还这个人情。

    陆谨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涟漪,似乎没料到朱鸾会提这么简单的要求,陆谨看出来,朱鸾已经意识到太子的处境,她在不动声色的帮着太子。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会趁机拉拢他。

    朱鸾却并没有这么做,公主殿下的内心,比许多人要干净的多。

    朱鸾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双期待的眸子却完全泄露了真实的内心,陆谨看了一眼,内心涌出几分心软。

    只是画花钿而已,又不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朱鸾见陆谨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内心有几分失落,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心意,正想说“大人若是不愿也无妨”。

    陆谨先她一步开口:“臣愿为公主画桃花。”

    男人声音低沉清朗,带着磁性,钻进人耳朵里,朱鸾的心跟着都颤了一下。

    啊?

    他居然答应了!

    因为惊讶的缘故,朱鸾眼睛大了许多,眼角圆圆的,少了几分媚态,又多了几分可爱。

    她似乎有点不相信,陆谨居然会答应!

    往日里陆谨对她敬而远之,别说是做事情,便是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他转变得如此之快,倒是让朱鸾有些震惊,其实陆谨也没有那么难说话嘛。

    陆谨指了指溪边的一块平整的石头,目光瞥着朱鸾道:“请公主坐下。”

    见朱鸾没有反应,陆谨又叫了一声:“公主?”

    “哦……”

    朱鸾迅速的拉回自己的思绪,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走了几步,在溪边坐下。

    石头有些硌臀,但朱鸾此刻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陆谨。

    春日的溪水,清澈的像一块镜子,将少女窈窕的身姿映在水中,她双颊飞红,比仲春时节的桃花还要绚烂。

    陆谨将直身下摆一撩,身体半蹲下来,虽是蹲着,可他比朱鸾仍然要高许多。

    他从袖里拿出一个文房墨斗,墨斗一端是铜管笔,另一端是墨盒,墨盒里面的是朱砂。

    他随身总是带着两个墨斗,一个墨盒里装朱砂,一个墨盒里装墨汁,墨盒上雕刻着精致的莲花纹。

    陆谨将朱砂笔醮好之后,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手里的笔提起来,就要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脸与她的脸挨得十分近,这样近距离的看对方,两人同时怔住了。

    两辈子加起来,朱鸾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陆谨,他的皮肤是真的好,一点瑕疵也没有,深邃的瞳孔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华丽如明珠。

    陆谨见少女双颊泛红,皮肤吹弹可破,皮肤上有细细的绒毛,看起来像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朱鸾察觉到陆谨在看她,慌忙将眼神移开,她耳根子发红,一颗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两人的距离这么近,陆谨只觉得朱鸾吐气如兰,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内心亦有些波动,他稳住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眉心处,手中的朱砂笔在眉心轻轻的勾勒出花瓣的轮廓。

    朱鸾感觉额心有淡淡的湿意,笔尖细软的毛在眉心轻轻的画着,那一丝淡淡的痒意,从眉心直达她的心里,朱鸾的心酥了半边,一双手不知改往哪里放,紧紧的抓着裙子。

    只片刻功夫,陆谨便画好了,可朱鸾却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

    他将铜管笔收回袖中,往后退了一步站定,朱鸾长长的吸了口气再吐出来,陆谨拱手说了一句:“殿下,已经画好了,您可以临水照一照,是否满意?”

    朱鸾朝溪边探头,水中倒影出一张芙蓉脸,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感觉脸颊发烫,就像有把火在烧一般,脑袋晕乎乎的,她看着眉心的那朵桃花,红艳欲滴,格外漂亮。

    面对着冰凉的溪水,朱鸾内心逐渐冷静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朱鸾才转过头,此时她神色已恢复平静,嘴角噙着笑意道:“不错,本宫很满意,大人放心,药我明日会派人送到贵府。 ”

    陆谨又道了声谢,跟着说道:“公主先走,免得让人撞见您和臣在一起。”

    大梁民风开放,私底下见个面也没什么,但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了,不免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陆谨是为她好,朱鸾心里暖暖的,她“嗯”了一声点点头。

    和陆谨在水边道别之后,朱鸾沿路返回,终于遇上了追过来的浮碧和苏仁。

    浮碧气喘吁吁道:“殿下去哪里了,让奴婢找的好苦!”

    抬头一看,朱鸾眉心的花钿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仔细一看,浮碧才发现,朱鸾眉心的“花钿”并非花钿,而是用朱砂笔描上的桃花。

    浮碧一惊,刚才到底是谁为朱鸾画了桃花。

    毕竟是在长公主府,浮碧也没有多问。

    朱鸾道:“适才我在内院找了一圈,没见到太子哥哥,后来才得知他已经回东宫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浮碧也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跟着,她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殿下,适才奴婢看到长公主领着众多贵妇贵女们朝内院去了,听说是去看半人高的翡翠,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朱鸾挑眉,她倒是想知道,太子没有去,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嘴唇一勾,眸子里透着精光:“那好,咱们去看看。”

    几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跟上了长公主的队伍,朱鸾快步走到前面,跟在长公主身边,好奇道:“姑母,听说您新得了一件半人高的翡翠,可是真的?”

    见是朱鸾问,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长公主笑的格外和蔼:“自然是真的,这翡翠是昨日送来的,等过段日子,姑母就让人将此翡翠雕成玉观音,供奉在佛堂里,姑母这就带你去瞧瞧。”

    这不,一行人已经到了客房门口。

    长公主朝身边的掌事姑姑秋荻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上前将门推开。

    长公主带着一行人进门。

    而里面的人受到了惊吓,惊慌的朝门口看去,两人躲闪不及,被这一大群人撞个正着。

    尽管朱鸾活了两辈子,看到这样一幕也着实有些尴尬。

    苏湘容被朱弘颛搂在怀里,身上的衣裳被解开,露出水红色的肚兜,肚兜上方露出半抹雪白。

    豫王的鹤氅也脱在地上。

    本来是看翡翠玉石,谁知却看到这般不忍直视的一幕,众人纷纷移开目光,尤其是裴饮春,薛若初等未出阁的女子,羞的脸都红了。

    朱鸾的目光定定落在苏湘容和豫王的身上,只见苏湘容面如死灰,浑身不住的发颤。

    而豫王则神色冷静,仿佛根本不在乎被这么多人看到一般。

    朱鸾嘴角一抽,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真是有意思的很。

    长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排好的一切,计划那么周详,好端端的太子换成了豫王,长公主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指着朱弘颛,怒道:“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弘颛的目已经达成了,他心情非常愉悦,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

    他轻轻笑着道:“姑母,是表妹约我来此的,我们两情相悦,姑母放心,侄儿一定会对表妹负责的。”

    自己好端端的女儿,居然被这个纨绔污了清白,别说是嫁给太子,便是嫁个普通人,也会遭人诟病,长公主气急攻心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怒骂道:“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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