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莺生日的前一天傍晚, 单羲衍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单曦微的电话，说她接了学校安排的一份社会实践短期工作, 要国庆节去意大利一趟，给LT公司做翻译。
单羲衍应了声，很关心地问了单曦微几句关于机票和护照的事情, 然后又嘱咐她有事给他打电话，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 我知道的。”单曦微话语轻柔地含着淡笑应下来。
“明天下午走吗？”单羲衍嗓音沉静温和地说：“那我中午回家跟你和妈一起吃饭, 下午送你到机场。”
单曦微并不知道单羲衍本来在明天有一趟公事要出差，当然也不知道单羲衍已经推迟了出差的日期，就答应下来：“好。”
给单羲衍倒了杯水想要送到书房的苏莺听到他这样说, 在门口驻足了片刻, 终究没有推开这扇门，端着水杯转身回了卧室。
她坐在床边，有点茫然，又有些羡慕。
羡慕所有能够被单羲衍温柔相待的人，比如微微。
作为微微的哥哥，单羲衍对她是真的温柔宠爱有加, 每个月都会往微微的卡里给妹妹打零花钱，时不时地就会给微微买礼物。
就连每次买的礼物都是微微想要的。
前几天他送给微微的那个白色的Chanel包包, 就是微微喜欢的牌子。
可单羲衍知道她最爱哪个牌子吗？好像并不知道。
最让苏莺羡慕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会在乎微微的感受，是真的把微微放在心里疼。
他会在微微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叮嘱微微该注意什么, 提醒微微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他对微微说话时的语气耐心而醇和。
可他对着她，就从来不关心她要去哪儿去做什么，更不要妄想他会不放心地嘱咐她几句。
他大概巴不得她不要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招惹麻烦。
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的不耐烦，透着冷意。
苏莺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位置。
她只是，就只是羡慕而已。
因为他没给过她，因为她没有拥有。
所以只能羡慕，不敢奢望。
听他刚才的意思，本该今晚就赶去机场出差的他要为了明天送微微去机场而推后了。
苏莺捧着水杯，感受着杯子里的温水渐渐的冷却，却愈发的清醒起来。
她安慰着自己不要想着在他那里索取什么，如果他偶尔给了她关心和爱护，她就当作意外惊喜，如果不给，那也没什么。
没什么的，苏莺。
要满足，不可以贪心。
她慢慢地喝完一杯水，然后就拉出单羲衍的行李箱来，开始提前给他准备出差要带的衣物。
单羲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莺正在认真专注地将他的衬衫一件一件用熨烫机熨平，而后叠整齐，放进行李箱，领带也很规整地放到旁边。
女孩子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掰着手指头清点，仔细地检查着有没有缺少什么。
忽然她的表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的站起身来。
结果却因为久蹲猛起供血不足，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栽倒，腰上就多了一条强有力的手臂。
苏莺晕了一瞬，等她看清眼前人时，单羲衍已经皱紧眉松开了她。
“又想给我找什么麻烦？”他的语气不耐，完全没有刚才在跟单曦微说话时的温和，“还想晕一次给我看？”
“不是……”苏莺好脾气地跟他解释：“我是突然发现忘记给你准备胃药了。”
她说着就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胃药来，放进了他的行李箱。
单羲衍看着被她整理的特别整齐的行李箱，衬衫西装领带，还有内裤袜子，日常必须要用的牙刷牙膏和洁面，甚至就连穿西装时需要的配饰比如袖扣和领带夹之类的东西，她都有帮他备上。
只要拉上行李箱，他现在就能走。
看起来像是恨不得他赶紧去出差。
单羲衍心里突然莫名的不爽，腾升起一股恼意。
就这么想让他赶紧滚蛋吗？
苏莺想起忘记了给他拿干净的毛巾，正欲去拿，人突然被单羲衍给抓住。
她不解地仰起脸来，看向他眸色黑沉的他。
苏莺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不高兴，还没等她问什么，单羲衍就轻讽道：“这么积极地帮我收拾行李，是巴不得我赶紧走？”
苏莺茫然，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一字一句地告诉她：“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仅今晚不走，明晚也不会走。”
苏莺的心口划过一丝落寞，心想她知道他明天不会走，因为他要去送微微去机场。
“那……”苏莺很认真地抱有一丝期待问他：“你明天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她知道自己没骨气，明知道他很大可能不会答应，却还是卑微地问出了口。
果然，单羲衍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她：“没空。”
“别自恋地以为我推迟出差是因为你。”他特意把这话说出来给她听。
苏莺乖巧点头，“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他盯着她，目不转睛。
“知道你不是因为我延后出差。”
单羲衍：“……”
气不打一出来的他松开她的下巴，撇开头冷哼：“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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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零点，已经躺在苏莺身边睡下的单羲衍被女孩子亲了一下嘴巴。
他听到她有点傻地对着他许愿说：“想听你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等苏莺主动蹭在他怀里睡熟后，单羲衍睁开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垂眼望着靠在他怀里睡着的女孩子，怔怔地沉默了良久，才喃喃道：“那就，生日快乐。”
苏莺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虽然一直安慰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失落。
苏莺闲的无事，就去了健身房，架好设备后开始准备热身，然后拍跳舞的视频，就当作是生日福利了。
单羲衍下午送完妹妹回家的时候，苏莺正在午睡。
女孩子躺在床上，卧室只拉上了薄薄的一层纱帘挡阳光，她似乎才洗过澡，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裙，夏凉被只盖了一个边角，细白的腿和光滑的胳膊都暴露在空气里。
黑色的长发铺展开，像是孔雀开屏，特别漂亮。
苏莺迷迷糊糊有意识的时候，身体很难耐。
她睡眼惺忪地望着眼前的人影，目光不甚清明，却能敏锐地根据他身上的味道辨别出来。
知道是他，苏莺没有拒绝，反而很迎合。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嗓音娇娇软软地唤了他一声：“单羲衍……”
男人没说话，直接把她给扯起来，一瞬间，苏莺就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女孩子的长发在空气中划过一丝优美的弧度，而后柔顺地垂落在肩侧。
“昨晚不是洗澡了，怎么又洗？”他吻着她，含含糊糊地问。
苏莺哼唧了声，乖乖回答：“健身了，出了汗。”
“不是生日么？怎么没出去玩？”
“等你……”她趁着他现在好说话，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撒娇央求：“你陪我吗？”
“单羲衍，能不能陪陪我？”
他沉了一口气，嗓音低醇地应允：“好。”
苏莺心里开心了些，也放肆起来，像只妖精似的主动解他衣扣，抬起腿勾引他，情动的她笑的娇媚恣意，全然没了乖巧温顺如同小奶猫的面孔。
单羲衍眯起眼打量着她，仿佛抓到了一点可以让她在他面前活泼一些的规律。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单羲衍这天还特意不动声色地验证了几次。
做完后她很容易嗜睡，一觉睡到傍晚，一睁开眼苏莺就发现自己在单羲衍的怀里，男人的手落在她的发顶，很温柔地抚着。
像是在摸猫。
苏莺甚至不敢动，怕他一发现她醒来，就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她的温柔不复存在。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不过让苏莺意外的是，这次单羲衍却没像往常一样用那种不耐的语气冷漠地和她说话。
“醒了？”他淡淡地问了句。
苏莺轻声“嗯”了声，还没说别的，就听到他话语算不上很温柔但足够温和地对她说：“起来换衣服，带你出门。”
苏莺更意外了，仰起脸来茫然地问他：“啊？去哪儿？”
“让你换衣服你就换，去了不就知道了！”温柔不过三秒的单羲衍这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对她没好气了。
他轻咳了下，眼睛闪烁，很快又恢复如常，淡声说：“先去换衣服。”
苏莺有点莫名其妙，心里忍不住猜想他会不会是要带自己出去过生日，可是又不敢相信，怕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没再多问什么，下床后洗了漱就去了衣帽间换衣服打扮化妆。
半个小时左右，苏莺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轻纱长裙从衣帽间走出来，女孩子化了淡妆，抹了眼影和腮红，嘴唇上也涂了番茄色的口红。
她站在床边，肩上挎着她自己不知道买了多长时间的平价小CK包包，脖子上空空如也。
单羲衍轻皱眉，很不满地问：“送你的东西怎么不用？”
苏莺哑然，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
虽然……这几年她算是被他养着，但是不该花的不该用的，她基本都没有动过。
甚至，他给她的每一笔钱，他为她出的每一笔花销，她都有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苏莺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或许等哪一天他不需要她了，她就和他再没关系了。
到时候，该还的，她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如果到那时她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偿还，那就给他打欠条。
哪怕分期，她也要慢慢地如数都给他。
只要他不要她了，她绝不会让自己欠他一分一毫。
单羲衍也没等苏莺解释，就扯着她回了衣帽间。
他从里面拿出一条纯白的淑女长裙来，把还没拆的吊牌弄下来，递给她让她换上。
这条裙子是前两个月他买给她的。
可苏莺一直不觉得自己能驾驭得住这种清纯淑女风格的衣服。
所以连吊牌都没有摘下来。
只是现在……
苏莺默默地记在心里，想着过后要在记账的本子上添一笔钱。
然后就发现，单羲衍又把前两天送她的Chanel黑色包包和包里的项链都拿了过来。
他根本不会听她的意见，直接就把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男人的手绕过她的脖颈，第一次给她戴了项链。
把锁扣系好后，他把她披散的长发给拨弄理顺，手掌很自然地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下。
而后将那款黑色的包递给她，“拎这个。”
苏莺又默默地在脑子里加了两笔钱。
但是心底却是开心大过压力。
因为，他第一次亲手帮她戴了项链，还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而且他刚才给他戴项链和帮她放下长发的动作，那么温柔。
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对她的那样冷硬。
苏莺不能否认，她贪恋他给自己的温柔，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让她开心好久。
更不要说他今天似乎特意对她比往常好一些。
单羲衍带苏莺去了一家格调高雅气氛浪漫的西餐厅。
餐厅里没有其他顾客，因为单羲衍提前包了场地。
苏莺挽着单羲衍的胳膊走进去，而后就被服务生引路，带去了座位处。
两个人对面而坐，旁边有乐师在拉小提琴，轻缓优美的音乐像是潺潺流水淌进苏莺的心间。
她格外高兴，唇角上扬着就没有落下来过。
单羲衍让服务生上了晚餐，还有那个专门为她定做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插着一圈蜡烛，中间还有一个“22”的字样，代表今天的苏莺，22岁了。
跟他认识的第三个生日，跟在他身边的第三个生日，他终于看见了她，终于亲自给她过了一次生日。
单羲衍轻声咳了下，而后有点不自然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苏莺没想到自己凌晨睡觉前许的愿望，当天就实现了。
她愣了一瞬，旋即就眉眼弯弯地冲他莞尔浅笑，特别真诚坦白地对他说：“单羲衍，这个场景我会记一辈子的。”
他绷着一张脸，语气有点嫌弃道：“有什么好记的，以后每年都会有。”
却在将手攥成拳头杵在嘴边轻咳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勾了下嘴唇，又很快掩下去。
果然，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活泼很多。
他的猜测是对的。
因为他的这句话，苏莺喜出望外。
只因为他对她说了一句——以后每年都会有。
她觉得，这是他在对她说，以后每年都会陪他过生日。
尽管今天这个生日晚餐还是托微微出国的福气，他才能推迟出差，才能此时此刻坐在这里陪着她。
但对于苏莺来说，真的很满足了。
而且他今天，好温柔。
说话都没有那么盛气凌人咄咄逼人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嫌弃、不耐，但至少语气是平和的、温醇的。
她太享受这样的时光了，几乎想一直沉溺在里面。
这晚苏莺过了她三年来最快乐最快乐的一天。
单羲衍对她的态度特别好，哪怕苏莺清楚地知道他仅仅是因为这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才没有对她言语刻薄。
但她还是很开心。
他们一起吃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她高兴地不能自已，拉着他在大街上走路时几乎都要蹦蹦跳跳起来，活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单羲衍还特别好说话的陪着她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
今晚的他好像温柔到了极致，在她为电影中的情节落泪哭泣时他会给她递纸巾，她想要依靠他，脑袋歪过去他就会把她搂进怀里。
甚至于最后回了家，她缠着他说想要，他就给。
她让他温柔一点，他也应。
苏莺喝了酒，被他弄的意识涣散迷离，仿佛更醉，搂着他轻声问：“是不是今天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
单羲衍还没完全丧失理智，只是道：“先说来听听。”
她的脸颊潮红，嗓音娇媚地呢喃，像是在梦中的呓语：“单羲衍，你可以爱我吗？”
他没说话。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但是隔天苏莺似乎就知道了他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她醒来时，单羲衍早已经上飞机去出差了，一个消息一张字条都没有给她留，让她觉得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似乎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个人简单地吃过早饭后苏莺就去了书房找被她藏起来的那本记账本，结果无意间在同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手工相册集。
上次他正在算欠他多少钱，他就突然回了家，她惊慌下随手就把记账本塞进了一个角落的抽屉中，并不知道里面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苏莺盯着那本相册集里露出单羲衍半张脸的一张照片，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慢慢地往外抽了些那张相册。
而后，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愣住。
苏莺捏着手中的照片，怔怔地错愕了几秒后，嘴角轻嘲着勾起，而后又抿紧，竭力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却忍不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站在单羲衍身侧的女孩子一袭白裙，黑长直头发柔顺地披散开，肩上斜挎着一款黑色的兔耳朵可爱型的包。
她的脖颈上呆了一条项链，链坠上面明显刻着一个“衍”字，而单羲衍的脖子上也带了条同款项链，上面刻着——樱。
不经意间蓦然一看，苏莺都以为是自己和他昨天拍了照片。
可，不是她。
怪不得他要她穿白色长裙配黑色的包包。
他在给她戴项链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个女孩子？
那他的温柔呢？
他昨天给她的那份让她深深沦陷的温柔，其实是给谁的？
苏莺回想起昨晚自己问他可不可以爱她，只觉得傻透了。
他当然，不会爱你啊，苏莺。
心里有个声音嘲讽地笑着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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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爱你，如果对你有一点点在乎，为什么出差的这几天一条消息都不给你发呢？
你看，只要你不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就不会记得你。
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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