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而下。
无数玻璃碎片轰倒, 混在雨水里铺天盖地降落。
“太宰干部”
太宰治站在塔下,狂落的雨流砸过头顶黑色的伞, 然而清瘦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暴雨带走。
额角的绷带处侵染着血, 顺着脸颊轮廓缓缓向下滑落。
而无数倾倒坠落的玻璃碎片,像是无数把将人刺穿的利刃。
从擎天大厦直直坠落。
梨离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
头很痛,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昼夜, 但窗外暴雨轰鸣。
床头开着小夜灯, 小声放着轻缓的音乐, 显得这半夜醒来的黑夜没有那么冷清沉重。
这一看就是哆啦a梦的杰作。
她这才依稀想起来, 自己洗完澡就睡了一觉,睡前还是细密的小雨,现在已经是如注暴雨了。
头是真的痛。
而且很口渴。
梨离摸索着起身去找杯水喝,回来摸到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
本该一干二净的界面,突兀的弹出一个来电提示。
太宰治。
梨离望着那个联系人名字愣了半晌。
那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前的未接来电了,她刚刚睡下没多久,可是太宰治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呢
不过, 没接到太宰治的电话是什么后果, 她还是知道的。
作为干部的直属部下, 随时都要保持在待命状态, 随叫随到。
太宰治的电话, 估计是临时有什么任务需要她执行
这下完了, 估计明天就要被炒鱿鱼了。
也不知道现在再打回去有没有用, 任务肯定已经结束了吧。
“嘟”
持续了大约五秒。
居然接通了,窗外轰鸣的暴雨声与对话那头的雨声连成一片,太宰治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很轻,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雨水冲散,“你好。”
“太宰先生,我是梨离,抱歉我有点头痛就睡得很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的么”
沉默了约两秒。
太宰治低低应了声,“没有。”
“那,之前的电话,是有什么”
“没有。”
“诶”
“嗯,没事了,继续休息吧,明天按时工作。”
梨离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
电话在下一秒挂断。
望着手机屏幕结束的通化时间,统共不过十秒。
头很痛,身体也很沉重,刚刚去倒水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深海里浮沉。
连反应都慢半拍。
坐着大约过了几秒钟,梨离起身换上衣服,由于下了雨天气冷,特意穿了件厚的外套。
“哆啦a梦,你的寻人雨伞我借用一下哦。”
哆啦a梦肯定已经睡了,她也没指望得到哆啦a梦的回应。
可哆啦a梦竟然醒着,从客厅里传来他的声音,“你要去哪里你都发烧了。”
梨离愣愣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哆啦a梦在说什么,“怪不得,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头也很痛,反应也好慢,我还以为是睡傻了。”
“家里也没有药,本来就很难缓和,你睡一觉说不定还会舒服一点,你现在要去哪里瞎跑啊外面的雨这么大,稍微吹点风都够你病情加重了。”
“可是太宰好像出事了,我想去找他。”
她一定是因为发烧了才反应那么迟钝。
刚刚太宰治在电话里的声音,虚弱得好像随时会生命流失,可他惯于伪装,硬是装出一副冷淡不愿多说的语气。
但他一定出事了,并且状况很糟糕。
梨离穿好外套,起身去拿寻人雨伞。
“梨离”身后哆啦a梦急着叫她。
梨离以为他又是要劝自己,头也没回,“我没事的,我脑子清醒得很,肯定没问题的。”
他后面的话淹没在了屋外轰鸣的雨声里,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外面的大雨兜头落下来,风很大,雨水斜斜吹着,劈头盖脸砸在身上。
刚一出门,身上就湿了半边。
发着烧,比平常更畏寒,漫天暴雨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
梨离撑开寻人雨伞,一边往雨中跑,一边调整着伞的指针。
然而无论怎么调试,都没有任何提示。
也许是她发着烧真的有些头晕,所以才连伞都不会用了,但她真的不想再多耽搁一秒,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找到太宰治。
员工宿舍再往前一些距离,是灯火通明的黑手党大楼。
暴雨冲刷着万物,唯独黑手党的大楼宛如屹立不倒的巨人一般,任凭风雨。
“你好,我是太宰先生直属部下,请问太宰先生今晚执行任务有回来过吗”
刚一踏进一楼大厅,稍暖的温度令人打了个颤。
来不及说废话,梨离直接拿出自己的工作证件,上面的确有着太宰治直属部下的字样。
原本按着枪准备待发的守卫,目光锐利减少了一些。
因为没有见过梨离,仔细检查了一番梨离的证件,退还给她的时候见到梨离身形晃动了一下。
“你怎么样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太宰先生呢”
她撑着桌面问。
“晚上十点就出任务去了,你应该知道,不过现在还没有回来。太宰先生那样聪明的人,他的任务向来顺利,虽然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话未说完。
门外夜雨涟涟,有人急匆匆地脚步裹挟着暴雨的急促,高喊道“石川快,叫医务队的人来,太宰先生受伤了”
原本跟梨离对话着的男人面色一凛,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联系医务队,动作急切而熟练。
也许常年的工作经验知道,需要联系医务队的人,太宰治的伤一定不会轻。
太宰治的部下本身都懂一些简单的医术,包括太宰治自己也是,所以他的身上常年绑着绷带,从未缺席过,那都是他受伤后简单处理的战果。
从未卸下来过的绷带,似乎都已经成为了太宰治身份的象征。
后来太宰治成为了首领,已经不需要他亲临那些危险的场合。
可他仍然习惯了绑着绷带,梨离问过他,他闻言只是垂眼轻笑了一声,“习惯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那些绷带缠绕在手上。
或许他从未走出过黑暗,一直沉沦在深渊里,所以,即使不再受伤,这样的小习惯也保留着。
唯有偶尔看她的目光里会有着零星的柔光。
她不愿死。
也不想让他死。
就这样拉扯着他在人间徘徊。
可是太宰,我好像,的确,的的确确
那时候应该问清楚的。
撒娇也好,威胁也好,怎样都好,应该执着地问到底,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太宰治不说,每次都是笑眯眯地蒙混过关。
因为梨酱做的蟹肉很好吃啊。
因为梨酱笑容好可爱。
因为梨酱说了要保护我嘛。
因为梨酱的目光一直都在我身上。
因为,,因为什么。
眼皮沉重无法睁开的黑夜里。
他睡在她的身侧,臂弯里都是他的温柔,他附身在耳侧曾说过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呢,明明,什么也给不了你。
“喂怎么突然晕倒了”
“喂”
“这么烫我的天啊。”
混混沌沌中,光线时明时暗。
脑子里就像一场按下倍速播放的无声电影,一晃而过。
大火。后院。
神社。屋檐。雨。
夏日祭。面具。烟火。
高楼。风。坠落。
“你醒啦”
是哆啦a梦的声音。
梨离头痛欲裂,睁开眼时已经是刺目的光,她半眯着眼。
就像一个常年蛰伏于黑夜的人,突然接触到光线,全都是不适应。
“我”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粗得连发音都听不清楚。
哆啦a梦蹦跶着小短腿给她倒了杯水,还有一应的药片。
“你为什么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就跑出去了啊你跑太快了,伞都拿错了,拿了把普通雨伞就出去了。”
“你也真是,没觉得奇怪吗,寻人雨伞上面有指针的啊。”
梨离想辩解,自己那时候好像有摸到指针,就是不管怎么拨弄都没有用。
目光瞥到墙角放着的伞。
原来不是什么指针,是伞骨而已。
看来是真的烧糊涂了。
梨离强行打开已经粗得跟锯木头一样的嗓子,“太、宰、呢”
发音都很困难。
哆啦a梦瞪着她,“你别说话了行不行,你那嗓子不痛吗”
见她目光仍然等着答案。
叹了口气,“比你好得多,昨天就已经能下床了,受伤的地方又多裹了几层绷带。你们的首领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养伤。”
梨离一怔,用口型发音。
昨天
“是啊,你前天晚上晕倒之后,已经过去一天了,要不是有我的神奇宝贝,你早就在床上饿死了。”
哆啦a梦越想越气,“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太宰先生啊,你的世界里就只有太宰先生了吗”
梨离伸出手。
举手想回答问题。
“停你别说话”
哆啦a梦拿了纸币丢给她,“你写。”
“我的世界的确只有他了。”
她很快写下了答案。
“为什么啊,你没有其他在意的人吗”
“曾经有,但是已经不在了。”
哆啦a梦愣住。
“我只有妈妈,可她已经去世了。在那以后,我每天都幻想可以死于一场意外,那样我就不用纠结我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了。”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有些缘分是命定的,不然我不会在第一眼见到太宰治的时候就听见了想要活下去的声音。”
梨离不禁去想方才的梦,过多的画面一齐涌进她的脑海,海水汹涌几乎爆炸。
最后的最后,她看清了太宰治的脸。
她睡在他的身侧,臂弯里都是他的温柔。
他轻轻拥着她,附耳在她耳边。
“你啊你”
“忘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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