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展性极强的水蛭妖娆的附着在筷头上旋转跳跃,整个头部的嘴收缩扩张, 那是它吸血的盘口。
刚说痛改前非的林宣放屁一样, 故态复萌, 夹着水蛭靠近:“嘿嘿嘿,它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老师你看一眼,多活泼多可爱。”
“林宣你变态?!”周明哲护着舒晴一退再退。
二人相挤到高灌木丛下, 退无可退。林宣大笑逼近, 伸臂逗弄他们。
想打架是吗?!周明哲忍无可忍, 正想冲上去干一架时,旁边的人突然钻拱进他的怀里,埋靠在他胸上。
小小软软的一团,那天竟是能负重起他的女孩。竟然有那么一天, 他一个残废也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蓬软头发触着他下巴, 幽香清晰,是他曾在桌上拾起的那缕,令他怦然心动的气味。
周明哲脑子炸了,临了取消掉干架的打算,收住臂膀,圈住她。
汲取这梦中都遥不可及的一刻。
他先谢谢林宣——
过了这一会再打死他!
闪躲打闹间,林宣万万没想到的是,手里这条水蛭有灵性似的, 且体能非一般的强悍。
瞄准着陆点,身体一溜跟长了翅膀,弹出了筷头。
直直朝一爿细腻香软的肌肤落定。
滑溜的黏腻感触到肌肤、舒晴昏厥过去的一刹那, 只追悔莫及的想对上帝呐喊:我错了,害人之心不可有,凡事不该强求!下辈子记得提醒我点。
“舒晴,舒晴。”周明哲搂着垮下的她,剜了林宣一眼:“快去拿盐或者小刀来!”
黑不溜秋的水蛭趴在舒晴白嫩的后颈上安静不动的吸血,黑白对比强烈。
林宣也慌了神,“小、小刀,我带有。”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上面别了一串军刀,各种锉刀、裁刀、螺丝刀、美工刀,是林大富给他惹了这么多仇人以来,贴身保命必备。
周明哲单手按着舒晴的头往颈窝里靠,头越过她耳际,冷眸盯着水蛭。
另只手甩开一把薄刃小刀,利刃慢慢陷入水蛭吸盘跟肌肤相贴的缝隙,将水蛭的锯齿一厘厘削分。
被扎了孔洞的白嫩皮肤冒血不止。
周明哲连钥匙带水蛭一块狠狠扔进草堆里,转头问:“谁带了创可贴?”
有个女生战战兢兢递过去一张卡通创口贴:“这,给。”
林宣走到草丛边,弯腰拾起他的钥匙,噘嘴嘟囔:“丢水蛭就丢水蛭,扔我钥匙干嘛。”
创可贴贴好了,周明哲摇晃怀中人儿:“舒晴?醒醒,没事了。”
舒晴精疲力尽的睁开眼缝,手往后摸,唇齿打了个哆嗦:“刚刚”
周明哲拂下她的手,“什么都没有了,创可贴过一会再取。”
谢谢老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舒晴什么心思都消停了,“我回屋里歇歇,你们自己小心点。”
“秦老师那边”周明哲望过去,忽然止声。
两个男人机锋的对视,无声的激烈。
短短片刻,周明哲没有相争下去,垂下眸来。
眼不见为净!舒晴手揣进衣兜里直走。
周明哲原地纠结了会,还是追了上去。
“舒晴,等等我——”
这一天简直是她的灾难日,舒晴连秦见都不想理了,更莫说其他人,没好气的停下:“还跟着,笑话没看够吗。让我清净一会。”
周明哲笑笑,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带你去个清净地方。”
拐拐绕绕,他们进了一片密丛,冠深蓬高,上面坠有零星的红色果实。
周明哲指给她看:“这是刺泡儿,那种紫红的是蛇泡儿,白的是白泡儿。我起先独自转悠时发现的,只长了一些,没人来采摘。”
“哇,是桑葚。”舒晴压下一丛摘了颗吃,甜。
周明哲摇摇头:“桑葚是桑葚,泡儿的学名是覆盆子。”暗暗观察她新奇的面孔,笑问:“城里不是有很多吗?”
舒晴点头:“有卖,细细碎碎的,不如这里野生的大个。那一爪好多!”她指向某高处,“我去采给你吃。”
真好哄,这么点东西就高兴起来了。
那处要爬树,周明哲抿唇:“算了,危险。”
“没事,我自己也想吃。”
这一爬树就没完没了了,看着哪颗泡儿长得好都想摘,越寻下去,越觉得大个儿的在等着她。
个大但量少,舒晴东爬西蹿的摘了十来分钟,才把小挎包装满。
她爬到一棵树半中,重心朝后跳下树,抓出一把紫红的泡儿伸掌,“都拿去,还要不要?我这还有呢。”
周明哲只从她手心捻走一小把,“够了,你也吃。”
舒晴尝了两颗,甜,笑眯眯的往小挎包里装。
“舒晴。”
“啊——”
“你不是想帮我转学吗,转吧。”
舒晴惊喜的看他:“你终于想通了哦。”
“嗯。”周明哲认真凝着她。
至少别在过后的三十五岁,成为你一开始口中的尴尬的要靠国家补助养活的无用男人。
或许有朝一日,你还能像今日一样依靠我一次。
以后若再见面,希望你会惊叹今日不堪印象中的少年越长越好,而不是惋惜的看他走向一条与你背道而驰的路。
大城市,也会离你近一点吧。
*
离开席还有半个小时,舒晴转战到学生的卧室,伙同几个女同学,帮张娜娜化妆打扮。
舒晴给张娜娜描了个淡妆,简单的勾勒五官。
虽然她觉得青春无敌的小妹妹不需要化妆也很美丽,但这是张娜娜努力多时的愿望,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化完了,张娜娜臭美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谢谢老师帮我化得那么好看!”
舒晴微笑,不待说话,又听张娜娜反口:“是我自己长得好看。”
“……”你开心就好。
几位女同学去衣柜里挑衣服,舒晴见状,把准备的礼盒拿过来。
“娜娜,送你的,生日快乐。”
“哇,谢谢老师。”
张娜娜迫不及待,三下五除二拆开,愣了会,提拎出一件淡粉色的小礼裙。
她眼泪不争气的掉下,“这不是带回给你城里的小妹妹的吗。”
多日来,她在这上面缝有一针一线,一想到是给别人做的,就忍不住心酸。
“你就是我的小妹妹啊,”舒晴摸摸她脑袋,“这是你自己做的,我是借花献佛。遇事别想着走捷径,凭借你的努力,你想要的目标才会达到,那样属于你的才踏实。好了,你生日我不多说教,去换衣服吧。”
“谢谢,谢谢。”张娜娜珍惜的捧着小裙子,连道两声谢。
中午的筵席开始了,张娜娜的风采不输给新娘子姐姐,获得爹妈关注,带去到处给亲朋好友看。
张妈妈揽着女儿,找到同村一位罗妈妈,家中有十几亩田的,“你瞧,这就是我家小女儿,出落得多水灵。听说你在读高中的儿子学习也不错是吧?”
罗妈妈满意的打量张娜娜,直言不讳:“是是,他俩挺般配的。你女儿还没放人家吧?过几天我先来两砖茶叶,四斤糍粑,我家里牲畜还多,到时好商量。”
张妈妈点头如捣蒜:“好商量商量!”
越过罗妈妈,张娜娜炸起毛来:“妈!你怎么把我急着嫁出去了,说那些有的没的。”
“哟,都十五了,还害羞啊?不嫁出去一辈子当老姑娘不成。”张妈妈翻了个白眼。
张娜娜着急跺脚:“我还在念书,还要上高中上大学,结婚早得很!”
张妈妈呸了声:“上大学?我和你姐姐都只有初中文凭,让你读完高中不错了。料理完你姐姐的婚事下一个就是你!把你们婚事儿都办好妈才安心。像你姐,嫁了人多舒服,有人帮忙分担经济。上大学,你想当女强人啊你?嘁,你就不是那块料。走,跟我去见寒假回来的佟家小子去。”
张娜娜不肯去,被生拉硬拽去。
全班是来庆祝生日的,焦点都聚在张娜娜身上。有些人深谙她妈妈拿女儿交换好处的手段,不禁唏嘘,产生种那张漂亮脸皮很廉价的感觉。
佟家小子在读大学,寒假回家,大学平平成绩也平平,但从这里走出去能上大学的,而不是去打工混日子,在很多人眼中已有未来工作稳定的标签。
佟家的垂涎三尺盯着张娜娜:“娜娜好小、好漂亮啊,阿姨,我能约她出去玩两天吗。”
张妈妈看好这后生,笑应道:“能的能的……”
“能个屁!你自己跟他约去。”张娜娜抽手逃跑了。
张妈妈去追:“娜娜!站住,还像个女孩子吗。”
张娜娜一鼓作气的跑,找到救星。
舒晴戎马半天,好不容易坐下来歇歇,剥下的橘子还没喂到口,就被人打断拽起来。
橘子咕噜噜的滚到地上。唉。
“老师!你去,把跟我说那些话说给我妈听,教育教育她。”张娜娜挽住她往漩涡里带。
恰时,张妈妈后脚跟就追了上来,叉腰:“舒老师,你要教育我?我管教自己的女儿,轮得到你来教育我什么!”
“我……”舒晴哑然。
老师不是万能的呀!跟学生混熟了又仗着年纪大,还能偶尔作威作福,灌点毒鸡汤。
这,要她大庭广众教育一个比她还大的几轮的长辈,怎么开口。
“你从未正视过你女儿的优点,譬如她今天所得的一切,衣服,礼物,装饰,都是凭自己努力赚来的,有些是靠考试名次的奖励,有些是付出自己的劳动。我想其中任意一条,都比你为她安排的路来的好,有什么是凭自己创造出自由,不受人拘束还要好?”
舒晴捧场鼓掌,瞬间转换成小迷妹,“说得好。”
秦见没看她一眼,半蹲下来,平视张娜娜说:“放心吧,先跟你父母好好沟通,到高中她不准你上,我们再为你想办法。”
张娜娜感激的点头:“谢谢秦老师,”转望过去,“也谢谢舒老师。”
舒晴苦笑颔首。唉。
今天的秦见好温柔,可,都不属于她。
对陌生人都给笑脸,偏偏一眼都吝啬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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