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额呵呵,自家豢养的生物绿色健康无污染,”尴尬到视线涣散,舒晴正过头,用力推纸箱,岔开了话题:“前面的老大爷真辛苦,要拉这么重的东西。”
秦见扯了扯嘴角,翻看书页,本来不想说话的。
实在勉为其难的惜字如金:“不是你亲戚么。”
嗯?为什么会认为是她的亲戚,难道姑父从百货大厦的保安值班室下了班还来做这个,还是姑姑在往商店进货?
舒晴往旁探出脑袋,五雷轰顶的定住了。
三轮车座上的并不是她幻想中流汗奔波的老大爷,而是——四肢健壮正低头玩手机不务正业的年轻男人,三十上下左右。
仿佛有了二哈在推车,他干脆连脚踏板都不蹬了,消消乐刷得飞起。
那只二哈就是——她。
到岔路口,秦见把书籍放回纯黑色书包里,步子陡然加快,往有邮局的另一条路拐去。
轰刺啦——
一记巨大的闪电横贯天空,从刚刚一直就晦暗的天色,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舒晴奔上前两步,凝望还离不远的背影。
长袖白卫、黑九分,纯黑色书包,弹跳的雨珠把他裤管染成深黑色,这种深色还在全身上下不断蔓延。
而他提起书包遮挡头顶。
最近的邮局离这儿也还有十分钟路程,舒晴记得。
“秦同学——”
她踩着雨水追上前,一面翻出新买的雨伞。幸好随意抢到一把灰色调的,不是大红大紫。
她拿出伞,经过秦见身边,塞放到他手里,越过。一气呵成。
秦见皱了皱眉,看着淋雨的她:“你——”
诶,说好听点是舍己为人,怎么有种深井冰的感觉。舒晴临场蹩脚:“啊,伞是我姑姑非要给我带的,给你用吧。我喜欢被水淋在身上,衣服和肌肤湿哒哒的磨蹭的感觉太好了。”
她洒然的撂开一缕额前湿发,迎着越来越重的雨滴。
福至心灵,拧开矿泉水,哗啦啦沿头顶往下倒,“真的,特别舒服。”
舒晴一鼓作气浇灌自己整瓶水,朝秦见挥挥手:“再见了秦同学。”
帅呆了。
*
“阿嚏——”
翌日学校里,舒晴鼻头红肿,一手抱着瓶温水取暖,一手写作业。昨天发烧,把姑父小姑担心坏了,又煮姜茶又泡中药,还给国外的爸妈打了电话报备。今早热度退下,好多了,她就没请假。
“昨天不一起买的伞吗,怎么还感冒了,还好吧,”温玉洁风风火火的没等回答,转头继续跟姜善八卦:“三中下午有篮球赛,去不去看?”
姜善缩了缩:“你还没被上次吓怕,他们会砍人的。”
温玉洁嘟囔:“比篮球,又不是比砍人。他们学校有几个个子高的打篮球特帅!免费的养眼治疗啊。”
个子高。舒晴脑海里蓦然出现了一个立体的影像。他那么高,会不会参赛?
“御姐小姜,下午我跟你们一块去。”
三人行在前往三中的路上。这回她们不是很害怕,因为三中的各项体育活动一向备受瞩目,别校的学子都会组团来看,有男有女,人气倍旺。
路上,温玉洁撇开舒晴一些距离,跟姜善嘀咕:“我觉得小舒有点怪,她就是个——拧了发条的机器人,做事都按部就班的做,很少主动愿意跟我们去学校以外的地方。”
在姜善眼里,倒没觉得舒晴这样死板。班上的人都只知道舒晴寄住在小姑家,姑父是保安,小姑开了间百货商店。
其实小舒的家境并不普通,父母是开影视集团的总裁,如今在M国发展。小舒留在姑姑家完成高中学业。
但毕竟父母有钱,起点肯定跟他们不一样。御姐说的那种发条机器人,在姜善眼中,应该是一种浸入贵族骨髓里的自律气质。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还是跟御姐说的殊途同归,小舒主动提去声名狼藉的三中真的很奇怪啊!
姜善突然想到:“呀,我知道了,小舒感冒鼻塞不舒服,要去极恶之地,以毒攻毒。”
“真行啊你…武侠看多了吧!”温玉洁嗤之以鼻,回头去找舒晴,凭借自己纵横人生的多年经验,揣测:“小舒,你上回问我们,看上一个人什么感觉。你不会在昨天经过三中群佬时,真看上其中的哪个人,这次去三中为了再见到他?”
咯噔。舒晴心里莫名一虚。
昨天回家偶遇,她上去跟救命恩人打招呼,还算正常吧。不忍心看救命恩人淋雨,也正常吧。
怎么算看上。
“我,我”
温玉洁跟支支吾吾的舒晴凝睇很久,突然破功发笑,转去找姜善:“我错了,我宁肯相信你以毒攻毒的说法。那孩子想玩早恋?幼儿园还没毕业呢。走走走。”
早恋。舒晴蹙眉。
她就听说篮球赛,想到有认识的人,正好时间充分,想去看看秦见打篮球的样子,间接对篮球有了一点兴趣。
应该不算。
途中,舒晴离开队伍了一会,调头跑掉。
她赶回三中时,篮球赛已经开始了两分钟,座无虚席,场外围了一堵密密的人墙,不时因投进球发出山崩海啸的喝彩声。
茫茫人群,舒晴一眼看到,御姐凭她的王霸之气用书包帮她占了一个空位,无人敢侵犯。
舒晴朝显眼的空位走了过去。
归队,舒晴扫向球场,锁定到一个放眼在高个如云的篮球队中身高也独秀一枝的人身上——秦见。他真的在。
舒晴扛起数码摄像机,调准焦距,对着场上身姿矫健的男生跟拍。
周围挨近她的人无不吸了口冷气,这台数码摄像机,价格不会低于五位数。
很多人都默默放下了也在摄像的手机。
姜善瞪大眼睛,凑到舒晴身边看录屏,比自己的眼睛还看得清楚:“小舒从来不炫富,没想到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温玉洁若有所思:“买台摄像机算什么,真要爱看篮球的话,等会偶像下来,要递水递毛巾的。你买了没有?”
“啊,没有。”第一次没经验,舒晴把摄像机给姜善:“帮我拍一下。”
温玉洁惊悚:“她真有要递的人?”看向球场,“可这里都是……丧尽天良的校霸啊。姐姐我都只敢远观不敢近玩。”
耽搁了两趟,上半场都快结束了。秦见所在的队领先两分。舒晴赶回的时候,秦见站在三分弧线外,弹跳力极好的腾空跃起,举手投球。
舒晴屏息。
心脏狂跳,随着那颗球拉锯长远的距离,跳进篮筐,落回胸腔。
旁边响起欢呼声夹杂谩骂声,舒晴不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她双眸落在秦见身上,一眨不眨。
傍晚的夕阳挂了很久,大地呈一片金黄色,也有点晒。
秦见随手用球衣擦了擦鬓角流的汗,去跟partner汇合商量下半场时,听贺然在怒骂:“草,他们犯了八次规,裁判也不管。”
汪洋撇嘴:“明显的,为了昨天的事报复咱们。再说,哪个裁判敢管我们?”
秦见纠回正题,复盘上半场的一些失误,对原先方案做了微调整。
三中以体育出名,引这么多人来看,蒋建木他们不守规则玩小动作,丢的是他们自己脸。不必要跟风。
不过,秦见一人之力还是不足以控场。
下半场,蒋建木一方太过分了,拉人、推人、撞人,无所不用其极,另一方实在难以忍受,管它狗屁规则,半打球半打人的方式运球,撞了个赤橙黄绿青蓝紫。
场面一度混乱。
规则虽然破坏了,能把干架临场表演成一种艺术,也是空前绝后。
围观同学见势不妙,虽然惊慌,但没有一个离场,隐隐还有些兴奋。
舒晴看到,在混乱如斯的赛场中,所有人撞来撞去乱了套,唯有一人,稳稳当当运着球,没去侵犯别人,也没让别人侵犯他。
就如在昨日巷口群佬汇聚的时候,他的谈吐行为在一干人中特立独行。
不知,如果别人撞上了他,他会不会还击,也加入大乱斗?这个预想没有给舒晴答案,她看着秦见一线与人秋毫无犯的运球,在离赛事结束还剩十七秒时,运球入筐!
“秦见、秦见……”
随着秦见涌到队伍中间,一群人准备离场,人山人海朝他们要出的旗台旁涌了过去。舒晴抱紧买来的新毛巾和矿泉水,随波逐流一番。
之后,挤过来的人有些后悔。蒋建木一方挑衅的走了过来,两方大佬好似还有未了结的恩怨。
当所有人退开时,舒晴轻松的枪到了前面的位置。秦见就在右前侧方,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上两次见他都穿的衣服,长袖长裤,这回的球服是短打。
腿逆天的长,匀称有型、线条流畅……
气氛汹汹一触即发,舒晴莫名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八卦问题,他以后找女朋友,要是找不到……像她这样高的,哪怕是萌萌身高差,可能下半截的比例不会很匹配。她的腿貌似……刚刚好啊。
出神间,两方争执声高了八度不止。
突然,一颗带杀气的球朝这边砸了过来。
“秦同学——”
舒晴下意识的扑过去。
电光石火,敏捷的男人早已闪开。
她扑到一团空气。
砰——
祸不单行,那颗球好巧不巧,直中她面额,狠狠一记,撞得特别沉响。
她好像……一头自己跑上断头台的猪?
倒下去时,离她最近的人箭步冲上来,搂住了她。
折合172的身高,大家都说她挺瘦。但她觉得自己偏重,五十四公斤。但这双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托住了她,没有继续下坠。
迷迷糊糊的视线变清明,是他。舒晴呼吸一紧。
“同学,同学,”头部非同小可,需要精确设备检查,秦见当机立断,横捞抱起她,“我送你去医务室。”
……这算变相的问姓名吗,舒晴趁机介绍:“你好,我叫舒晴。舒君郁郁怀,饮彼白玉卮的舒。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晴。”赞,感谢爸妈取了这么诗意的名字。
秦见脚步一顿,眼神微冷投向怀中的人:“你没事吗,可以自己走?”拽了一大通文。
舒晴:“咳咳,头还很晕,看不清东西。好晕……”
“知道了。”
秦见上下唇一碰,蓄力神态,抱稳怀中的人疾步向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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