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城坐落在寅城郊区, 靠山的一面有一个人工湖,一来为了美观,二来供剧组取景。附近镇子上的人对这里熟悉,经常从山上抄小路到影视城玩。
今天赵听溪收工后跟京京出去闲逛,走到人工湖这边看见两个小男孩在湖边嬉闹。
深冬时节, 下了两场雪,湖面上结了一层冰,但寅城气候并不寒冷, 冰面也不算结实。
赵听溪边走边扫了一眼那两个男孩, 七八岁的孩子没有父母跟着,互相推搡起来也没个分寸,看得人心惊肉跳。
果然, 下一秒那个高一点的男孩推了一把瘦弱点的那个,被推的男孩踉跄两步眼看着就朝湖里跌去。
赵听溪眼疾手快冲了过去, 伸手一捞抓住了男孩的袖子。可是男孩看起来瘦, 体重却不轻,她只得双手用力把男孩拖上岸, 结果脚下一滑自己却栽了进去。
冰面“砰”地一声被砸出一个大洞,周围的冰瞬间开裂。
两个男孩吓傻了,京京也慌了,想去拉她可惜根本够不到,她又连忙喊人。可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围更是没什么人。她只好抖着手给剧组的人打了电话。
徐清川一路狂奔过来,就见京京对着一个冰窟窿又哭又喊, 他唇线绷直,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直直跳了下去。
湖水不算太深,却是刺骨的冷,赵听溪已经不太挣扎了,一颗小脑袋在水里时而浮起时而下沉的。
徐清川快速朝她游过去,碎裂的冰块划破了他的手臂他毫无知觉。直到拉住赵听溪的手,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环住她的腰把她往湖面上带。
剧组的人闻讯也都跟了过来,大家互相搀扶着将两人拉上岸。
赵听溪已经没有知觉了,一张小脸惨白,顺着头发往下滴水。
导演要过来帮忙被徐清川用手挡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将赵听溪放平在地上,捏紧她的鼻子一下一下帮她做人工呼吸。
他整个人都在抖,胳膊上的划痕渗出血丝,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人都自动禁了声,焦急地看着地上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赵听溪终于有了反应,她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水。
徐清川的手一顿,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溪溪乖,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
赵听溪朦胧中睁开眼,就见徐清川浑身浸湿,眼角猩红地望着她。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落水,还能听见京京的呼声,但湖水太凉她很快就挣扎不动了,失去意识前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那只手很暖也很有力。
是徐清川救了她吗?
又给他惹麻烦了,赵听溪暗自懊恼。
众人见她醒过来纷纷围拢过去。赵听溪有些不好意思,努力直起身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徐清川还是冷着脸,他把赵听溪打横抱起,对导演说:“赵听溪请个假,拍摄可以延后几天,所有损失玖业来承担。”
导演连连点头,“身体最重要,别的以后再说。”
徐清川直接开车把赵听溪带回了家,
“对不起呀,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她声音小小的,十分抱歉。
徐清川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转头走开。
他害怕又心疼,可这种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又让他莫名窝火。
赵听溪耷拉下脑袋。
果然,又惹他不高兴了。
徐清川请了家庭医生帮赵听溪检查了身体,医生说她只是呛了水,还有点着凉,注意保暖就没什么大事。
两人依旧一个主卧一个客房,徐清川帮赵听溪热了一杯牛奶,又帮她打开空调。赵听溪不想再多打扰他,乖乖去睡觉。
床头留了一盏幽暗的小灯,她的脸映在灯光里娇小又脆弱。
徐清川在床尾站了许久,看着她沉沉睡去。
听说她掉进湖里的时候他的意识一片空白,那一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他下意识往湖边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她。
两人重逢以后,他从排斥到被吸引,再一点一点泥足深陷。他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欣赏、喜欢、念念不忘,想和她有一个未来。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意外发现,原来自己对赵听溪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它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如果她没能被救上来,他的生命也将随之失去大半的色彩。
现在,只有真真切切把她看在眼里他才能安心。
算了吧,他彻底妥协。
就算她没有找另一半的想法他也可以等,再或者他可以追她,没追过别人他可以学,应该不会比天文学更难吧。
徐清川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直到天色微明。
赵听溪起来时他已经离开,她活动一下身体觉得没什么不适,走出房间。餐厅里放着清粥小菜,赵听溪四处张望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徐清川。
他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身上裹着寒凉,眼睛里布满血丝,见赵听溪过来跟她一起回到餐厅。
“好一点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他朝她笑笑。
“已经没事了,”赵听溪扯了扯嘴角,急忙说:“今天还有拍摄,等下吃完司机就来接我。”
徐清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我送你吧,我上午没什么事。”
赵听溪不想再麻烦他,直接拒绝,“不用啦,我已经跟司机说好了,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徐清川默默叹了口气,不知应该怎样说服她。好像的确比天文学难啊。
赵听溪走后没多久,萧穆打来电话。
他那边应该是晚上,周围很安静,“阿川,之前我们要找的那副画的主人有眉目了。是一个华裔男孩,人在美国。不过情况有点复杂,他不愿意说任何关于画的事,我觉得你最好亲自去一趟。”
徐清川微微蹙眉没多问,订了第二天的机票,按照萧穆给的地址直接飞了过去。
接待徐清川的是萧穆的一个朋友凌栋,他受萧穆委托一直帮忙寻找画的主人。
两人简单寒暄后,凌栋带徐清川直接去找那个男孩。
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很朴素,人也很瘦,低着头不敢看人。
凌栋凑近徐清川说:“他中文名叫罗琦,是那副画的作者,画展那边费了很大力气才帮我们约到他的。”
“罗琦你好,我看了你的画,有些问题想问你,”徐清川坐到罗琦对面,轻声说:“你应该能看出来,画上的人是我,所以我想问问这个场景你是在哪看到的。”
罗琦仍旧低着头不肯说话。
徐清川看了一眼凌栋又对罗琦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关于画的事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那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能跟我说说吗?”
罗琦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凌栋,又低下头说:“那……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凌栋耸耸肩,拍了拍徐清川的肩膀说:“我在外面等你。”
凌栋走后,徐清川又看向罗琦,男孩很紧张,两只手搅在一起,“他们说我的画侵权了,画展给的费用都要退回去,但是……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徐清川微微蹙眉问:“为什么侵权?”
罗琦又低下头,小声说:“画是从一张照片上临摹的,照片是别人拍的。”
徐清川的手微微汗湿,追问:“是谁拍的,照片在你那里吗?”
罗琦连忙摇头,“不在我这,是我一个姐姐拍的,她把这张照片当宝贝,一直带在身边,谁都不给。”他顿了一下又问:“你认识那个姐姐吧?所以才来找我的。”说着他点开破旧的手机递给徐清川。
界面上是两人的合照,男孩子很小,隐约能看出罗琦的模样。女孩扎着一个马尾,歪着头笑,正是赵听溪当年的模样。
“我跟姐姐是贫民窟的邻居,”罗琦说:“我们经常被人欺负,慢慢就熟悉了。姐姐给我看她拍的照片,说这是白月光,生活太苦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能再撑一段时间。我偷偷临摹了照片,我只是想自己留着看,但是被学校的老师发现了,还推荐给了画廊。老师以为那是我的原创原创,画廊的人还给了我一笔不小的费用……”
“贫民窟”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徐清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赵听溪是奔着优渥的生活才出国的,没想到她在那边竟然过得这么惨。
罗琦自顾自的道歉,徐清川都没听进去。“能带我去看看你们住过的地方吗?”他问。
罗琦点点头,带他来到一条破旧的老巷,说是老巷已经算是美化了。路上堆满了陈腐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两侧的房子用碎砖和木板拼凑起来,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房子是黑的,路是黑的,这里的天仿佛都是黑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街边两个衣衫褴褛的黑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罗琦缩着肩膀绕过他们,边走边小声说:“姐姐在这住了好几年,我们经常饿肚子。后来姐姐经常带我去别人的小区,那里有好心人留下吃的喂猫,我们会偷偷捡来填肚子。姐我记得有一次姐开玩笑说可不能让照片上的人看见她的样子,他那么干净,肯定一辈子都不想理她了。”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罗琦回头,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哥哥,你哭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朋友又投递了营养液,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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