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听溪捂着脸嗷嗷直叫, 这简直是她人生最尴尬的事没有之一!
她再也没脸去见小哥哥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会顺带联想起自己干的蠢事。
然而更让人气愤的是小哥哥竟然没有戳破她,就那么一直看她傻乎乎的表演。
赵听溪觉得自己像只猴子。
小猴子不高兴了。
徐清川收到小姑娘的“致谢感言”给她打了个电话,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他猜她大概是在忙,于是第二天一早又打了一个,仍旧没有人接。
一连两天都联系不上她。徐清川给赵听溪发了消息, 约她第二天到图书馆学习。可是他一早便到图书馆占了座,直到闭馆也没见到赵听溪的影子。
他左思右想, 大概猜到了原因, 于是给萧穆拨了个电话。
“哥,你寄来的参考书上是不是有我的名字?”他问。
萧穆十分自信地说:“对, 有你的名字, 我特意确认过的。”
徐清川扶额,那个参考书他有不止一本, 他想让萧穆找一本新的寄过来, 没想到萧穆拿了旧的那本。
怪他没说清楚。
“有什么问题吗?”萧穆问。
“没什么。”徐清川无力地说。
小姑娘应该是生气了, 或者是没脸见他了。徐清川想想又觉得好笑。
其实他没有故意戏弄和隐瞒的意思, 只是觉得她很有趣, 是那种他单调地生活了二十年少有的生动。
但是好像被自己搞砸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于是第二天去了赵听溪爷爷住的医院。
赵听溪是下午到的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了小哥哥的身影。她脸色瞬间涨红, 掉头就走。
“赵听溪!”徐清川在身后追她。
可她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拐了个弯小兔子一样不知道钻进了什么地方。
徐清川颓丧地叹了口气, 无奈地出了医院。
接连下了一阵雨,这几天天气开始放晴。赵宝山顺利出院回家休养。赵听溪也终于结束了陪护生涯。
为了庆祝她重获自由,黄瀚找她出来玩。未县不大,他们平时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要么去吃冰点,要么去图书馆,或者去体育场。
赵听溪对冰点屋和图书馆都有阴影,于是约着去体育场。
两人决定后一起到岑静家找她,刚巧碰上岑静扶着岑爷爷出门。
岑爷爷年纪大,这两年腿脚也越来越不太方便,也很少出门。
赵听溪凑过去问:“岑爷爷你们要去哪儿啊?”
岑爷爷没说话,岑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是探监的日子,我和爷爷去看爸爸。”
“哦,”赵听溪有些抱歉地缩了缩肩膀,说:“那不耽误你们了,我和黄瀚是来找你去体育场的。”
岑静抿了抿唇,“嗯,那我们走了。”
去体育场的路上,黄瀚不禁感叹,“岑静太可怜了,他爸还有几年能出来啊?”
赵听溪眯了眯眼,“据说减刑了,好像还有两年吧,哎!”
黄瀚皱了皱鼻子,“还是你俩关系好,这你都知道。”
赵听溪“切”了一声说:“是我奶奶说的,这件事岑静一直都不愿意提的。”
“怪不得,”黄瀚说:“赵奶奶真是交际达人,什么事都知道。”
赵听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两人很快到了体育场,说是体育场其实是一个废弃的职高改的。场地中间是沙土的足球场,围绕足球场的是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体育场两侧分别设置了几个篮球场地和排球场地,还有一些零星分布的运动器械。
一般赵听溪跟黄瀚他们来玩就是打打篮球,她水平不怎么样,全靠抱大腿。
靠边的篮球架下是几个他们高中的校友,黄瀚一眼看见他们,挥了挥手,抓着赵听溪跑过去。
同学把球抛过来,黄瀚稳稳接住。
赵听溪跟过去,忽然觉得一道炽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偏头看去,就见隔壁的篮球架下徐清川正一边运球一边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一瞬间尴尬又席卷过来,赵听溪拔腿想跑。黄瀚拍了她一下问:“傻愣着干嘛呢!”他顺着赵听溪的视线望过去,然后笑嘻嘻地说:“呦呵,是你的小哥哥呀?”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对面人的耳朵里。
赵听溪收回视线,瞪他一眼问:“这么多话,还打不打?”
“打打打,”黄瀚笑着投降,扫一眼旁边的徐清川,那脸色冷得他一个激灵。
赵听溪打得很凶,像跟球有仇一样,其余几个男生见她这种打法都不太敢靠近。黄瀚抽空提醒她:“我保证你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得趴下。”
赵听溪从他面前晃过,“要你管!”
黄瀚:“……”
结果,半个小时还是多说了,不到二十分钟赵听溪就体力不支了。
一次篮下抢球的时候她重心不稳,和旁边的一个男生撞到了一起。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歪直接坐到了地上。
几个同学纷纷围上来,撞她的男生叫贺帆,是个挺老实的男孩子,一见赵听溪跌倒吓得脸都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看看是不是崴到脚了,要不要去医院啊?”贺帆急忙问。
赵听溪拧着眉头活动了一下脚踝。可以动,应该不算严重。
“没事没事,就看着吓人,其实还好。”赵听溪咧了咧嘴说:“有点疼,估计不能打了,你们先玩吧,我过去坐一会儿。”
黄瀚冷着脸过来,“我说什么了,让你慢着点,这下好。”
赵听溪扁着嘴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那个人心里就别别扭扭的,一边想找他理论,一边又想躲着他。
奇奇怪怪的,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莫名其妙乱撒火,结果把自己弄伤了。
“能不能动?”黄瀚叹了一声气问。
赵听溪试着站起来,忍不住“嘶”了一声。
“别动了。”黄瀚及时制止,一手捞过她的胳膊,弯腰把人背了起来。
烈日炎炎,旁边场地上原本打球的几个人都散了,只留徐清川一人。他绷着唇站在原地看着这边的情形,脚下的篮球早已滚到了场地外。
赵听溪被黄瀚“运”到了旁边。场上少了个人,贺帆有些愧疚,说:“要不我下去吧,你们玩。”
“别呀,”有人提议:“旁边那场地不是有个哥们儿嘛,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啊!”
其他几个附和。
那人过去问徐清川,“哥们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打?”
徐清川瞟了一眼一旁休息的赵听溪,说:“好。”
“黄瀚!”赵听溪忽然叫道。
黄瀚回头,“又怎么了?”
赵听溪抿着唇:“不想看了,你送我回去吧。”
徐清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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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静和爷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去厨房热了点早上的剩饭剩菜端上来,爷爷从床头摸出瓶酒。酒瓶上的商标不知道什么时候磨掉了,瓶子里还剩一半的白酒。
岑爷爷平时不怎么喝酒,一来他身体不好,二来家里的条件也不允许。
但是岑静知道今天为什么爷爷要喝酒。
她跟爷爷去看望爸爸,他又瘦了,湿疹也犯了,胳膊和前胸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有的地方结痂了,有的地方渗着血,红兮兮的一片。
爷爷当时就红了眼眶。
岑静不敢说话,家里之所以变成这样大半是她的原因。如果当年她不任性地要买小白鞋,爸爸不会去抢钱,也不会被抓。
岑爷爷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呛得不住地咳嗽,佝偻消瘦的身板一颤一颤的。
岑静拍了拍爷爷的背,红着眼睛小声劝道:“爷爷,你少喝一点,要不你吃一点菜。”
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爷爷有什么意外,她就连个家都没有了。
岑爷爷眼睛血红看她半天,老人有些喝多了,动作比以往迟缓许多。他低声呢喃一句:“小静啊,以后别和赵家那个丫头玩了,你怎么对得起你爸呦。”
岑静没太听懂爷爷的话,问道:“你是说溪溪吗爷爷?她就是性格张扬了点,大部分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
岑爷爷摇头,“我的傻孙女啊!她为什么对你好?因为他们家觉得欠我们的。当年要不是她爸非要抓着你爸不放,你爸也不至于被抓起来……”
岑静蒙了,磕磕巴巴问:“爷爷,我爸爸不是被警察抓到了抢劫,所以才被抓起来的吗?”
“是协警,什么警察!赵秉全一心想当警察,想着抓了你爸立功。可怜我那老实巴交的儿子,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次错事就碰上了这么个人,人生全毁了,我们一家全毁了!”岑爷爷徐徐说道。
岑静不说话了,她胸膛起伏,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赵听溪的爸爸亲手抓了自己的爸爸。
两人认识的这些年里,她一直安静地做赵听溪的小跟班,帮她出主意,帮她善后,帮她辅导功课。即便有的时候赵听溪会忽视她的感受,她都会善解人意地帮她找借口。
岑静知道这件事不怪赵听溪,甚至不怪赵听溪的爸爸。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她觉得如果跟赵听溪和平相处,就是对爸爸的背叛,是对全家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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