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亥话音刚落嘴又飞了。
莫非是他说错话了他看了一眼道君手里的单子, 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 道君一向不舍得花钱,吃掉一千来万的药, 能高兴才怪。
不过嘴飞了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只要有小顶姑娘在,不出三天他的嘴肯定回来。
苏毓哪里看不出傀儡人有恃无恐, 糟心地挥挥手“退下。”
傀儡人刚退出门外, 就听外头传来由远及近的“轰隆”声, 不用说,是那逆徒骑着她的大红鸡回来了。
他冷哼了一声, 躺回枕上, 侧过身面朝床里。
不一会儿,轰鸣声停了,风“沙沙”地吹过梧桐叶,送来了傻徒弟山泉般欢快的声音“咦,阿亥,你的嘴怎么又没了啊呀师尊醒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哒哒哒哒”敲在苏毓的心上,敲得他的心也怦怦作响。
“啪嗒”,定是这傻子又被伸到台阶上的茶花枝桠绊了一下,苏毓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吃了多少次亏也不知长点记性。
脚步声到了门口,竹帘“刷拉”一响,一股淡淡的香风扑进来, 按说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他是闻不到她身上的气味的,但是只要她在身边,他鼻端似乎总有丝丝缕缕的幽香萦绕着。
“师尊”一个晃神,徒弟已经绕过床前的琉璃屏风。
苏毓不想搭理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忽然后脑勺上一痛,苏毓转过身一看,只见枕边落着颗青青的梧桐子。这傻子长行市了,竟然敢拿东西砸他
小顶见他转身,嬉皮笑脸道“就知道你醒了,还装。经脉和伤口还痛吗”
“本来就不痛,”苏毓轻描淡写道,“已经无碍了。”
经脉伤成那样怎么可能不痛,小顶知道师父嘴硬,也不去戳穿他。
苏毓一边说话,一边睨徒弟,只见她并未着道袍,却穿了一身海天霞色的轻薄广袖纱衣,衣袖和裙裾绣着白蝶,行动间蝶若翻舞。
头上也不是道髻,青丝分作数股绾起,松松地堆叠着,弄成所谓的“云鬓雾鬟”。发上不见簪钗宝钿,一小簇素馨斜斜地插在发间,一走动便摇摇欲坠,将堕未堕的看得人心里发痒。
苏毓皱了皱眉,年轻姑娘爱俏没什么稀罕,但这领子为免开得太低了些,偏偏还欲盖弥彰地戴个银丝缠的宝石璎珞,叫她胜雪的肤光一衬,宝石都黯淡了几分。
算算他不过昏睡了二十多日,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徒弟的身量似乎又长高了些,双颊的丰腴褪去了些许,更添了秀丽,只要不开口,还挺像那么回事。
小顶注意到师父在看自己,托起双臂,露出笑靥“这身衣裳好看不好看碧茶替我挑的。”可惜她太瘦,撑不起衣裳,再圆润些就好看了。
苏毓轻哼了一声;“不伦不类的。”
小顶早知师父嘴里没好话,也不放在心上。
苏毓撩起眼皮“穿成这样做什么”
小顶偷偷一笑,摆弄着衣带道“今日是端阳,金师兄未时三刻出关,我们都要去恭贺,顺便去送长命缕。”她只在回来那一日看见金师兄一眼,当天他就去闭关解毒了,算起来都有快三个月没怎么见着了。
苏毓嘴角往下一撇,冷冷道“长命靠的是修道,想长命就少花点心思在这些无谓的东西上。”
小顶努努嘴,指着他左臂道“师尊不要就还我吧。”
苏毓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臂果然系着条五色丝线编的长命缕,做工不怎么精细,一段宽一段窄,还有几个窟窿,显然是编错的,看得他恨不得立马拆了重新编过。
长命缕上挂着颗珠子,他一眼认出是她在里蜃市买的“愿珠”。
这珠子却不是铅灰色的,倒和她双颊的颜色仿佛,有如春半桃花,明霞拂水。
仿佛有什么极轻极柔的东西落在他心上,带起浅浅的涟漪。
“许的什么愿”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小顶答道“自是许愿师尊早日醒来。”也好早点还她钱。
苏毓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欣慰,又有些微不可察的失落。
小顶又道“你若是不要,我就去卖给西门馥了。”西门馥说但凡是连山君穿戴过的东西他都高价收。
苏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闭上眼睛“为师累了,你先出去吧。”
小顶“嗯”了一声,却踟蹰着不走。
苏毓双眼隙开一条缝,见她正在瞅床头的纸卷,都快气笑了,这是怕他赖账吗
“还有什么事”他故意道。
小顶清了清嗓子,旁敲侧击道“这药单,师父可是已经看过了有哪里不对吗”
当然是哪里都不对,趁着他昏迷给他塞药就罢了,普通丹药随便改个花里胡哨的名字,立时翻几倍卖给他,简直是青出于蓝。
但他懒得与她计较这些,自己的钱早晚都是她的,为了这点小钱与她讨价还价倒显得自己小气。
若是认真要算,她那瓶灵液又是血又是元神的,又哪是钱能买的她偏偏没把那瓶最珍贵的灵液写进单子里他心尖仿佛被人揪了一下,蓦地一阵酸疼。
这却是误会小顶了,她回来查了药典,明白了鲛人血的药性,得知师父的症状全是因为中了鲛血毒,生怕他找自己算账,哪里敢把这个写上去。
苏毓淡淡道“书房里有盖了章的玉简,你取了自己填吧。”
小顶本来打的是漫天要价的主意,等着师父坐地还钱,谁知师父突然大方起来,不和她砍价,倒叫她有些心虚。
一心虚,态度立马殷勤起来“师尊渴不渴我给你煮茶吧。”
“不必了。”苏毓懒懒道。
“那你热不热我替你把另外半边帐慢也挂起来吧。”小顶说着踮起脚,把半垂的帐慢挽起来,广袖垂落,露出腻白的胳膊。
苏毓冷不丁看见,慌忙移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会被灼伤似的。
小顶撩完帐子,见他双颊绯红,连忙驾轻就熟地掀起被褥,往某处扫了一眼,一脸了然的神情。
苏毓察觉她在看哪一处,气血直冲头顶,一把抢过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转身朝向床里。
小顶只觉莫名其妙,从腰间绣囊里摸出一瓶清心丹“师尊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苏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必。”
“有的钱不能省呀,”小顶劝道,“放着不管会伤身的。”
“出去。”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小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父可能是害臊了,但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他是因为中毒才肿的,何必讳疾忌医呢。
不过师父的心思她一向猜不透,便也不去管了,把药放在床边小几上,柔声道“药给你放在这里,别硬撑着。”
被子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恼意“萧顶,你给我出去”
小顶去书房取了玉简,把数目填上,心满意足地揣进兜里,便骑着大红鸡往金师兄所住的赤望峰飞去。
大叽叽烧秃的尾巴还没长出来,好在他阿娘珍藏了他原身上拔下的尾羽,给他插戴起来,勉强不用光着腚招摇过市。他的翅膀上也被强行绑上了条长命缕。
大叽叽深觉戴着这种玩意儿有损妖王体面,想解下,奈何嘴和另一只翅膀都够不到,只得不去看它,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到得赤望峰金竹的洞府,已有很多人到了,门外云台上乌泱泱站满了人。
到场的除了内门的师兄师姐和师侄们,还有不少外门弟子金竹为人和善,人缘出了名的好,若是换了她师父,出关闭关一百回也没人来恭祝。
蒋寒秋先到,一见小顶就把她从头夸到脚。
叶离也附和“几日不见,小师妹出落得更标致了。”
小顶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我师父说我穿得不伦不类。”
“少听他胡说,”蒋寒秋忿忿道,“他巴不得你灰头土脸地出门。”
小顶不太明白大师姐的话,她灰头土脸地出门,师父不也脸上无光吗
大师姐一向和她师父不对付,总是把他往坏处想。但叶师兄也是笑而不语,一脸深以为然的神情,她就有些疑惑了。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长命缕,分送给师兄师姐们。
蒋寒秋爱不释手,便即让叶离帮忙系上,昧着良心夸好看。
有大师姐带头,其余人也不敢嫌丑,纷纷系在臂上。
叶离询问师叔的伤势,小顶道“师父说无碍了,只是鲛血毒今日又发作了。”
她秀眉微蹙“叶师兄,我看药典上说,中了鲛血毒,不出半个月就能自行化解,为何师父前几日好了,今日醒来又发作”
叶离冷不丁被口水呛到,咳得死去活来,半晌才掖掖眼角的泪花道“许是毒入心脉,化解不干净,小师妹多备点清心丹吧,往后恐怕时不时要发作。”
蒋寒秋拿起剑鞘往师弟胳膊上抽了一下。
对小顶道“别信你师兄胡说八道,你师父那不是毒,是心思龌龊。”
小顶正要问个仔细明白,忽听人群一阵骚动,金竹的大徒弟高声道“恭迎师父出关。”
话音甫落,洞口石门缓缓打开。
众人自动往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身穿天青色道袍的颀长身影走出来,只见来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风姿翩然,气度闲雅。
四周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小顶见此人有几分面善,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小声问蒋寒秋“大师姐,这是金师兄新收的弟子吗”
话音未落,却见那人朝众人团团一揖“承蒙诸位同门抬爱,有失远迎。”
小顶睁大了眼睛“这是这是”
蒋寒秋“扑哧”一笑“小师妹认不出来了这就是你金师兄啊。”
金竹循声朝他们望来,朝小顶颔首微笑。
小顶手中握着还未来得及送出的长命缕,目瞪口呆地望着模样大变的金师兄,嘴张了又张,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圆圆胖胖、美貌无双的金师兄,怎么变得比师父还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十洲第一美男子还是男主,女主也是会看脸的,她不是审美颠倒,只是自带圆形滤镜。。金师兄没了圆肚子,女主只能看脸了
第一美当然是男主啊,你们对亲妈有什么误解
感谢在20200603 17:42:5020200604 18:0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娜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a220 2个;玉蜻蜓、看文要花钱、35678257、z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