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你不是死了吗?”
钟愿作为网瘾少女, 自然也摸到了那个聊天室, 但只是窥屏,从没发过言。六被暗算这件事情, 在聊天室里讨论了不止一次, 她当然知道。
然而这样幻梦一般的重逢又是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刹那, 钟愿几乎都要忘记她现在身处雨夜。
——她虽然每次见到零都要和他干上一架,但和六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零把她左手给切下来的那一次之后, 还是六偷偷把手掌给她送回来的。
听到六死了的消息, 钟愿伤心地半个小时没再打游戏, 想着总有一天要把暗算她的狗东西逮出来碎尸万段。
现在她找到了, 虽然不是直接动手的人。鬼火把她的灵魂收成了鬼影,零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吧?
主人已经逃离, 留下断后的少女自然失去作用,分解成小滴小滴的水珠, 和连绵细雨一起落在了地上。钟愿任由她离开, 不加阻拦。
钟愿不打算自己动手, 她相信零应该对此很感兴趣。
-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异控局损失惨重, 不仅老家被砸了个稀巴烂,还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人。所有出外勤的队员都被通知结束任务后尽快赶回不要逗留,而还在A市的后勤则被迫加班,不分昼夜在局里修墙补桌收尸。
但是没有人抱怨。
等级较高的人已经都听说了局长母亲离世的消息,敛面肃颜, 连平时最嬉嬉笑笑的人都冷着一张脸。等级低的成员从这样风雨欲来的气氛中敏感捕捉了什么,也拉上嘴巴拉链,不敢多说。
……
不需要任何迟疑,阮陵主动找上了牛芳芳。
“她是死在叁手上的。”
这一声落下,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更加安静。
牛芳芳听着,忍不住狠狠按了下额头。
因为有了石榴死后飞出来的那只凤凰,她体内的能量终于完整,此时正是融合的时期,身体周遭不自觉泄露出点威压,前几日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红润不少。
然而她却垮丧着一张脸,深黑双瞳比以前更冷,甚至透露出点阴沉沉的死寂。
阮陵当然不会告诉她石榴其实是自杀的,将仇恨焦点转移到叁身上,这也是石榴的期望。
“叁……”牛芳芳念道。
她看向另外一边的慕绍,慕绍顿了顿,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聊天室里观察,并没有发现相关信息……”
不过说到聊天室,慕绍不由自主想起‘扫墓行动’刚刚开展时,他潜入时受到阻碍,还是零跳出来为他解围……那个时候,阮陵说不定就认出他来了?
“现成的情报在你们面前,为什么不问我呢?”阮陵头微微后仰,脊背靠着椅子,不紧不慢翘了个二郎腿,灯光照下,润黑双眸折射冷光,显得很居高临下的样子。
牛芳芳凉凉掀嘴皮,“我还没问你偷偷加入异控局是来干什么的呢。”
阮陵笑了,“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我的目标始终都是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虽然他是在笑着,眼底却冷如寒潭不见笑意,“你们现在的目标也是他吧?毕竟无论是之前的杰克、樱桃还是神父,都是他的下属——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为什么不选择合作呢?”
“我们的敌人包括所有从万界里出来的人。”牛芳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虽然她并不打算这样做,但嘴上不能输阵地。
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语言向来为阮陵不喜,他微眯起双眼,两手撑在桌上,往前一倾,分明是身形瘦弱的少年,此刻泄出的气势却令人一惊,与久居上位的牛芳芳分庭抗礼。
慕绍看着,这才有了阮陵是零的实感。他暗沉的金瞳里波光一闪。此前他是局里攻击性最强的异能者,这么多年下来,突然冒出来一个十八岁的阮陵——无可抑制地生出对强者的征服欲望。
他听见阮陵的声音像是含着碎冰的冷水,“可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很欠,但阮陵确实有这种底气,连慕绍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你难道不想参加高考了吗?
慕绍想这样问他。毕竟异控局高于所有同级机构,如果阮陵真和异控局撕破脸,可能就没办法正常学习考试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阮陵时时刻刻学习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中,犹豫几瞬,慕绍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只要不提醒牛芳芳,她就不会想到那里去。
气氛凝滞。
突然,阮陵收回手臂,又坐回椅子里,微微一笑,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不如各退一步。这东西——”他指着手上的腕表,“拿来定位的吧?我不会摘,也不会破坏它。”
“而你们,要为我提供跟叁相关的所有情报,包括复生组织。”
这其实就是牛芳芳心里的预想,她故作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刚想开口,却被慕绍打断。
“诶——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情?”
慕绍托腮,盯着阮陵,语气懒洋洋的,“你还留在异控局吗?”
这不是废话吗?!
“我当然不会——”
“那可不行哦,”慕绍说,“你是我手下的队员,不能擅自离职,只有队长同意和审批通过才能离开。”
当然,他肯定不会同意。如果阮陵还是异控局的成员,无论是高考还是以后,都会方便一些。慕绍老神在在地想。
阮陵对此并无所谓。
牛芳芳一锤定音,“我同意合作,但是你要留在异控局内。”
谈好条件之后,阮陵离开。慕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活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正要出异控局的门时,刚好碰见了双眼红肿的弓手。他似乎大受打击,眼眶青黑,面庞带着整夜未睡的浮肿和苍白,下巴冒出青茬。他好似仍旧沉浸在那个不知白天黑夜的噩梦里,行走间动作僵硬迟缓,连阮陵停在他身边都未曾发现。
“你没有跟在她身边,你和诗人,都没有。”
弓手木然地垂下眼帘,声音干涩,“她把我们都支开了。”
早有预谋。
弓手对慕绍视而不见,游魂一般离开了。
阮陵则笑着说,“想不到吧,和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是万界的人。”
盯着弓手离去的背影,曾经无论如何也挺直的脊背此刻弯了下去,好像有无数座大山压在他身上。慕绍神情难言,“确实没想到。”
突然想起了什么,阮陵问,“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慕绍有些惊讶,“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什么好惊讶的,”阮陵则嗤笑,他走出异控局,明媚阳光洒下,“我连石榴——哦,就是牛局长的母亲——她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在万界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谁还会在意你叫什么名字。”
他整个人都笼在阳光之下,说的话却又冷得很,嬉嬉笑笑的好像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慕绍淡淡说,“他叫游北南,”
“而石榴,”他又接着说,“她叫牛翠花。”
阮陵笑了,“这名字好土。”
-
回到慕绍家里后,阮陵直奔卧室。
看着他匆匆忙忙的动作,慕绍问,“你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卧室门关上时“啪”的一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慕绍干脆坐在沙发上,下一秒他又猛地起身——好不容易能正常走路了,不趁此机会多走几遍,那不是亏大发了,等他又恢复正常,就只能整天坐着轮椅,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一点也不方便。
大概十分钟之后,阮陵出来了,拖着一个中号行李箱,手上还提着一袋书。
“……”慕绍问,“你要搬走?”
“不搬走还留在这里?你难道安心?不怕我哪天起了坏心杀了你?”
阮陵冷着一张脸,一改之前脆弱中带点坚强的形象,眉间那点红痣跟他的嘴一样咄咄逼人。
“不能搬走。”
慕绍却是懒洋洋拦住他的去路,伸手想拿走阮陵手里的书袋,阮陵微微后缩,却没有及时避开。慕绍握着他微凉的手,想要拉下袋子,阮陵自然不肯,两人一热一凉的手交缠几瞬,最终也没有分开。
“我要监视你。”他闷声说道。
他身形高大,几乎将门堵了大半,居高临下看着阮陵,暗沉金瞳里神思难辨,难得露出点锋利来。
阮陵说:“肯带腕表,是我退让的极限。”
“那就再让让呗,”慕绍头微微一歪,蜜色肌肤露在灯光下,勾勒出漂亮的肌肉曲线。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笑容,“别那么小气,退一步海阔天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陵直直想往前走,按理说慕绍应该跟着后退才是,谁知道他铁了心地不让,直愣愣站在那,竖起一道墙。再走一步,就得直接撞上去!
阮陵当然可以一掌把他打开,可是他提着书袋的手被慕绍死皮赖脸缠住,万一被趁机抢过去怎么办。
“别走了啊,今天晚上哥给你做水果捞。”
阮陵气笑了,“你真的很没有自知之明!”
他抬眼,润黑的双眸逼近慕绍,“难道你没尝过自己做的菜?”
提到这个,慕绍不得不想起之前那次心血来潮下厨,那时候看阮陵还吃得下去啊,现在想来,分明是一直忍着不说。怪不得,当时他都被自己做的菜给震惊到了,阮陵却还吃得面不改色,他还以为阮陵就好那口呢。
“水果捞又不是菜,”慕绍说,“你放心,这次我保证给你做出一个正常的水果捞来。”
这一打岔,阮陵要搬离的理由在他口中变成了不满意饭菜。
阮陵想板着脸吼他,却又被之前那一打岔逗得发笑,顿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不伦不类的“让开。”
一点也不强硬,倒像是在撒娇一样。言语中的刀刃稍稍卷了卷,有戏!
“不让。”
慕绍俯身,握着阮陵的那只手又一次试探,这一次阮陵只略略挡了一下,手里的书袋被他顺利接过来。慕绍嗓音柔和,“都已经快下午了,你现在出去找得到住的地方?饭难道不吃了?”
他还觉得阮陵白嫩的手掌都被袋子勒红了。
阮陵说:“我住酒店。”
“贵啊,比你吃一次庆福楼还贵。”慕绍掐着他的七寸,和他商量,“这不是浪费钱吗?跟我住,又不收房租,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可不比冷冰冰的酒店好。”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你要是真想,也不是不可以。”慕绍眼里盛着笑意,一看就不是认真的。
慕绍猛地放出漆黑的翅膀,占据大半个客厅。
然后耍赖似的说,“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你对手,有本事,把我这双鸡翅膀撕了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已知阮陵可以控制事物,
提问:为什么他不控制住慕绍,哪怕一秒钟?(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做到)
慕绍(得意):不死皮赖脸是留不住老婆的。
今天是国家哀悼日,致敬英雄,缅怀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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