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不离

    珞琳看向墙上的钟表, 指针指到了七点的位置，她坐在餐桌前, 等着徐术。

    徐术一般每天五点半就下班了, 如果不忙的话还会更早，六点左右到家, 两个人约好都空闲的时候，会一起吃晚餐。

    但是徐术今天有点晚了。

    珞琳打了徐术的电话，显示是关机状态, 她又打电话给徐术的秘书, 干练的秘书第一次回答的时候卡了壳：“四爷吗，他今天五点接近六点的时候就已经下班了。”

    “他晚上没有其他安排吗？”

    “这……”秘书马上拿出徐术的日程表翻看，手上翻了几遍，确认了几遍, 但是还是找不到今晚的日程, 他额角已经渐渐出汗, 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四爷安抚珞琳。

    秘书夹在珞琳和徐术之间不太好做，特别是四爷的秘书团队中就他距离四爷最近，虽然他也知道四爷不会无故爽约, 但是要是珞琳打了电话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帮四爷圆过去：“说不定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给给耽搁了。”

    “嗯, 没事的。”珞琳了解了这大概是徐术额外的行程, 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垂下眼帘说道，“我是怕他出什么事情, 如果有消息了跟我说就好。”

    徐术不会无缘无故关机，珞琳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徐术无故爽约的原因。

    正在珞琳想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她熟悉的脚步声。

    “叔叔？”珞琳惊讶地看着徐术，徐术以往一丝不苟的衣服竟然有了褶皱，身上也沾了写泥土。

    珞琳凑上去亲了亲徐术的唇，徐术的怀里像是裹着什么东西，隔在珞琳和徐术之间，珞琳近身困难，她问：“这是什么？”

    徐术这才将怀里的东西完全地展示给了珞琳，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狗的眼睛是很纯的黑色，在光的反射与折射之下泛起不一样的光芒，看起来像一只小可怜。

    珞琳的心瞬间就化了。

    “今天在路上捡了它。”徐术的声音依旧好听，他说道，“看起来像你，带它去宠物店洗了一个澡，买了点东西，明天再去医院检查。”

    珞琳又仔细看了狗狗一眼，女生对可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小狗因为被店员洗过了，所以看起来很白，毛发自然微卷，非常可爱。

    但是它的神情恹恹，如同黑色珍珠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暗淡的光。

    小狗见珞琳看它，忍不住嘤嘤地叫了一声，珞琳只觉得瞬间心碎，她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小狗的身上还有刚洗完的牛奶味，甜香甜香的。

    “它好可怜哦。”珞琳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的头，狗狗实在是太小了，看起来太脆弱了，整个身体抖得不行，徐术用毛巾将小狗包了几层，但是小狗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太脆弱了。

    它只是微微地温热着，却要用尽全力活着。

    徐术抱着狗，看着珞琳对小狗渐渐上心，自己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珞琳之前也救过他，当时他倒在巷子里，记忆都有些模糊，珞琳抖着身子站在他身边，帮他拨打急救电话。

    徐术当时想的大概是，如果他得救了，就送救他的人几百万，清了这次的恩情，但是在他了解到珞琳和洛萍两个人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些心软——

    珞琳的眼睛很清亮，白皙的小脸上泛着对未来憧憬的光。她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但是徐术见了珞琳之后，就忍不住给她更多。

    他见到过太多太多迷失自我的人，他本有无数种报答的方式，但他选择了给珞琳和洛萍更好的生活——

    因为她们值得更好的未来。

    徐术将狗放在地上，小狗狗很乖，也不吵也不闹，就在原地瑟瑟发抖地趴着，珞琳更心疼了，她轻轻地将小狗揽到怀里，呜呜地哄着。

    “你都没这么哄过我。”徐术突然说道，他说的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话，徐术虽然知道自己离被别人哄的形象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但是他看到小狗都有无可比拟的待遇之后，忍不住吃了醋。

    珞琳抱着小狗一愣，要不是今天徐术说出来，珞琳倒不知道他还会因为她对什么好一些而吃醋，简直就是一个醋精。

    珞琳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她朝着徐术眨了眨眼睛，说道：“知道啦。”珞琳靠近徐术，觑着他的表情，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已经笑翻了天。

    徐术之前较为内敛，自从他故作分裂之后，话也多了不少，但是大多都不是这样情绪外放的情况，珞琳笑着依着徐术，说道：“我也哄叔叔。”珞琳抱着小狗狗凑上去，她眉眼弯弯地说道：“来，宝贝，叫爸爸。”

    徐术周身的通天气势瞬间熄了不少，连带着看原本就显得可怜兮兮的狗狗都顺眼了起来，他垂眸看向小狗，小狗很小，娇娇弱弱地依靠在珞琳怀里，神气恹恹，甚至连叫唤的力气都有些微弱。

    “我们给它起一个名字吧，”徐术说道，“就叫不离怎么样。”

    徐术说到“不离”这个名字的时候，珞琳一愣，整个人瞬间柔和蜜意了起来。

    珞琳之前撒娇的时候跟徐术说过，如果有孩子的话，希望能叫不离。

    没想到徐术现在依旧记得。

    珞琳轻声应道:“好，小家伙，你有名字了，爸爸叫你不离呢。”

    徐术和珞琳都是第一次养狗，他们摸到瑟瑟发抖的小狗的时候才惊觉生命的脆弱，小狗连脉搏都很微弱，珞琳有些担心:“有二十四小时的宠物医院吗，我们马上去看看吧。”

    珞琳看到不离一直这样，连到了温暖的地方都没有放松下来，她不是医生，摸不清是不离性格如此还是身体如此，她抱着不离，眉目之中都是焦急。

    “嗯。”徐术动手在手机上查找符合条件的宠物医院，到还真的有，之前宠物店的人帮徐术稍微看了一眼，说是新的小狗都是这样的，之后适应了会活泼起来。

    宠物店的人给小狗洗澡之后就没有再做其他动作了，倒是推荐给徐术不少东西，徐术也都一一收下了。

    如果珞琳喜欢，他们就能够一起养活一个小生命，如果珞琳不喜欢，那么徐术也会给小狗找到一个妥帖的主人，到时候这些送给小狗新的主人，也不算浪费。

    珞琳和徐术来不及吃晚饭，两个人又坐车前往医院，上车的时候珞琳发现不离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让她心疼得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露出不离的口鼻，抱得更紧了。

    两个人很快赶到医院，宠物医生询问了两人不离的基本情况，听说是捡来的流浪狗，医生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我先给小家伙做一个身体检查，然后做个驱虫，等之后情况稳定一点了，可以带它来打疫苗。”医生接过不离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他说，“我先检查，你们可以先在外面坐坐。”

    “好的，谢谢医生。”

    徐术选的这家宠物医院很有名，之前还跟知名的视频网站有合作过纪录片，医院的环境和医生的素质都很有保障。

    珞琳和徐术坐在靠窗的小方桌面前，宠物医院的护士端来了两杯茶水放在桌上，珞琳捧过来暖手，她摩挲着纸杯，叹了一口气。

    宠物医院自然不可能只有不离一个病人，珞琳和徐术坐下来的时候才看见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似乎正在纠结什么，没几秒，就捂脸呜咽了起来，显然是伤心到极致了。

    珞琳拧着眉看小姑娘，她凑近将纸巾递给了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家猫太辛苦了。”小姑娘见旁边有人，这一阵子一来的苦水都忍不住倾倒了出来，“我之前租的出租屋是合租的，除了我房间之外的地方都没有做纱窗，后来因为我有一次没把门关好，我的猫就从楼上掉下去了。”小姑娘知道怨不了别人，但正是因为如此，她哭得更伤心了。

    “这次我家猫来做手术，打石膏，但是术前检查过程中发现它其实已经有了其他的问题，甚至比原本的医药费还要贵上不少，我连现在的钱都是凑的，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

    而且就算是救回来了，我家猫也只能有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医生问我要不要给它安乐，我……没忍心。今天是它住院的第一天，孩子没做手术，只是打了一点止痛药——它还在等我，可是我好没用啊……”姑娘并不是需要什么东西，甚至其实她家宝贝在听到医生说术前检查结果的时候，它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

    主人显然对猫很有感情，珞琳看着面前的姑娘，从姑娘的穿着和她在医院的选择上，都说明了姑娘的家境并不算差，但是现在的年轻人也许消费习惯不同，所以能够拿出来的资金也确实有限，珞琳柔声说道：“你的医药费还差多少？”

    “一共是十五万左右，我这边凑了七八万，原本是治腿的钱，现在可能也用不上了。”

    “这样吧，我们借你八万，你给我们打个欠条，我们不规定时间还，你只要有闲钱的时候打给我就可以了。”珞琳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能够这么一段缘分不容易，该珍惜还是要好好珍惜的。”

    珞琳想起刚刚医生迟疑的表情，心里也忍不住揪了起来，姑娘垂着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珞琳的钱对她来说是救命稻草，而且还没有规定什么时候还，珞琳的心态也本来就是不用归还也可以的状态，就当是结个善缘。

    但是小姑娘垂头沉思良久，过了半晌才说道：“谢谢。”她的声音微哑，“我还是决定给我们家毛孩子安乐了，我们花了十几万也只能相处几个月，我……”女孩哽咽了，她似乎已经情绪崩溃到极致，她不知道怎么跟外人解释自己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为自己开脱——

    珞琳叹了一口气，抱了抱年轻的姑娘。

    “我理解。”珞琳话音刚落，姑娘瞬间哭出声来。

    “你好，我们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个时候，不离的一声出来叫住珞琳和徐术，两个人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将指标摆出来一项一项地告诉珞琳和徐术相关的问题，说道：“刚刚发现这个孩子它其实有些肠胃炎，测了病毒检测之后，发现是细小，这种病呢在家里很难医治，所以基本上就是这个星期先住院，要是能熬过这个星期，基本上就没事了。”

    “所以不离它看起来可怜又胆小是因为生病了吗。”珞琳忍不住担心。

    “是的，可以先在医院观察两天。”医生建议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们有其他需求的话，我们这边也会尽量配合的。”

    医生见过那些带宠物来看病的主人，其实这就已经是对宠物比较好的了，很多人养了宠物之后会嫌麻烦，就会将宠物抛弃，有的人是因为看到宠物生病了，去医院看一次病的钱都足够这些人再买一只宠物了，所以他们往往也会将宠物抛弃，如果想要养宠物的话，再买一只就是了。

    有的主人带宠物来医院，就怕医生会坑他们的钱，所以医生推荐的药总是希望能够减了又减，医生建议住院，这些人却又致意要求出院。

    “嗯。”珞琳点了点头，“既然您说需要住院，那么我们就服从医生的安排。”珞琳笑了笑，“我们不是这个专业的，自然不懂，生命又太脆弱了，就像是鲜花一样，如果我们不加小心，说不定就会折在我们的手里，生命宝贵，不能这样浪费。”

    “感谢理解。”医生松了一口气，他开了单子让徐术和珞琳去缴费，珞琳和徐术将不离安顿在宠物医院里，不离有了一个小小的隔间，它眯着眼睛趴在隔间里，精神依旧算不上好。

    “不离，爸爸妈妈之后来接你回家。”珞琳伸手揉了揉肉不离的脑袋，不离像是了解了一样，嘤嘤地撒了两声娇，珞琳的心尖被抽动了一下，回去的路上伤心极了。

    徐术探过身子去帮珞琳系安全带，他趁着两个人靠得很近的时候，轻轻地啄了一下珞琳的唇：“别担心，不离会没事的，医院会给它最好的照顾，我们要是带回家的话，照顾得不专业，很可能会害了不离。”

    “唔。”珞琳应了一声，但是眉间还是蹙起，没有松开。

    她像是魇着了，总是忍不住去想不离的事情，不离才那么小，它的眼睛都没有太多地看过这个世界，它还有那么多美食没有吃，它甚至还没有真正的活过。

    珞琳是一个很容易跟别人共情的人，她经常陷入到别人的悲剧当中去，无可自拔，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想寻找一个慰藉、一个依靠。

    她凑到徐术身边，眼睑微垂，睫毛扑簌簌地落下，形成阴影:“叔叔。”珞琳软和地说，“我想跟你一起赛车。”

    徐术握紧了方向盘。

    “很久没开了。”徐术说。

    “我想了。”珞琳声音当中带着一丝哭腔，徐术最看不得珞琳哭。珞琳只要有一丝丝想哭的意思，徐术就恨不得将他的所有摆在珞琳的面前，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珞琳被不离吓到了。

    或者是说，她被死别这个词给吓到了。

    “好。”徐术说。

    徐术和珞琳都记得徐术之前的那次疯狂赛车，在那一次，他告诉珞琳什么是吊桥效应，也告诉珞琳他的心动和疯狂。

    赛车都是有专门的赛道的，能够极大限度地保证赛车手的安全性，徐术和珞琳登记之后开上了赛道，珞琳看着徐术开得又快又稳，熟悉的酥软之感又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珞琳很坦诚，她说:“我想要了。”

    徐术的眼神深邃得像是一个漩涡，他看了珞琳一眼，加速了赛车，珞琳被推背感十足给惊艳到了，无论珞琳坐了徐术的车多少次，她还是会被这种紧张而又刺激的项目给烘托至最高处。

    珞琳和徐术又回到了原点。

    徐术将车停在旁边的酒店停车场，和珞琳一起进了房间。

    这个酒店的顶层能够很好地看到赛车道和周围的景色，珞琳颤抖着窝在徐术怀里，脆弱得像不离，她主动将徐术推到床边，坐在了徐术身上。

    徐术并不着急，他抱着珞琳，就像是抱着不离那样，他轻柔地安抚着珞琳的情绪。

    他在吻她。

    珞琳的狂风骤雨被徐术很好地安抚，他掐着珞琳的腰，控制着珞琳的动作，将他的姑娘慢慢地平复下来。

    珞琳能够充分地共情，能够与其他人产生共鸣，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弱点，她通过这个能够很好地理解角色，不过很好的与别人相处，甚至能够在和徐术连接的时候感受到双倍的激.情和快乐，但是她无法脱离别人给她的那个场景，无法脱离她所接受的那种感受。

    不离的颤抖，生命的脆弱，让珞琳有些惶惶。

    她只能通过其他动作来奢求更多。

    徐术安慰:“别害怕。”他说，“专心点，感受我。”

    珞琳缩了一下，下一秒的感受瞬间更加巨析了。

    徐术的声音带着塞壬的诱惑，他吻上珞琳，问:“我们都在跳动，我们很脆弱，但是仍然会努力地活着。”

    “不离会没事吗？”珞琳问。

    “一定会没事的。”徐术回答，他的头伏了下去，像是希望热浪为自己加冕。

    珞琳连连推拒，但是还是被徐术控住了，徐术的吻落下来，他的姿态低得可怕，但珞琳偏偏羞耻又受用，她眼尾含泪，绯色染上珞琳的眼，珞琳的唇，也印上了徐术的眼，徐术的唇。

    “别离开我。”珞琳说。

    “好。”

    白光乍现，水浪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