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宽衣(倒v结束)

小说:棠棣 作者:故里闲生
    三两缕日光穿过缝隙渗进来,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薄被隆起, 蜷缩在里面的人似乎不大满意,又拱了几下,最后用脚踢开了被子。

    满头乱发的李棣睡眼惺忪, 并无太多睡意。他懒洋洋地伏在床沿边上, 歪着头瞧着眼前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伸手挑着他腰间穗子。

    不安分的手被斜地里打落了。李棣掩面笑着翻了个身,衣衫不整的光脚下榻,站在陈翛面前,将脸靠在他的颈窝里, 怀抱着大人,并无声握住了他的腕。

    “我来。”

    陈翛面不改色地将衣带递给他,李棣瞧着正衣冠肃容以待的玄衣相, 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定力也太好了些, 我还以为你早起时要拿刀砍我。”

    日影半斜, 映在陈翛侧脸上, 他漾起了一个笑, “砍你做什么?”

    “呐……为着什么砍我呢?”李棣握着腰带的手顺到他腰间,并不安分,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威胁我,说要剥了我的皮。”他轻笑:“那话原是我幻听的?”

    陈翛挑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将他的脑袋从自个儿颈窝推开:“皮痒的东西,没轻重的在我这儿轻狂起来......你这是欠收拾了。”

    “大人尽管来收拾我。”李棣旋即将他拦腰一抬,另一只手将木桌上的案牍兵书尽数扫落,将陈翛搁放在上头。自己则迎面凑了上去,跟只活犬一般在他身上闻味道:“怎么不香了?”

    陈翛面上浮起无可奈何的笑意:“你当我是姑娘家,还有体香那种东西?先前在郦安日常熏香染料,身上才有气味。如今到了军营里,也算是被你染臭了。”

    “不,不对。”李棣低声道,“是被我睡臭的。”

    陈翛正欲说话,却不想野爪子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探来探去,他低眉,瞧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讨好一般。

    还能如何呢?偏他就吃这一套。

    李棣瞧着面前人一笑,身上骨头也软了半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脾性,此刻得了默许便笑着俯身咬上去。摸索到耳后一处细软之处,瞧见上面未消的红痕,他霸蛮地又叠加了一层,微弱的咬合传来的痛感使得陈翛轻哼了一声,那声音到了李棣耳中无端染了欲。他单手撑着玄衣的腰,尽量让他舒服些。

    “但凡你多叫唤几声,我也不在这儿了。”少年郎声音微微发哑,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陈翛的指骨滑进李棣的鸦发中,瞧着他笔挺的鼻梁,涩声道:“圣贤书都白学了,白日宣淫不过如此。”又笑,“你这一身的伤,是不想好了。”

    “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你在我身边。”少年郎握住他的下颌,沉吟片刻,低声道:“哥哥,让我陪你一辈子吧。”

    陈翛怔了怔,冷白色的皮脂上泛了些醺。玄衣相向来少言寡语,一辈子的情丝都折在这小子身上了。便是他不说,自己还能逃了不成?

    李棣一面浅吻他一面抱怨,倒像是个未脱孩子气的半大小子,“穿这么齐整,解的我手累。”

    陈翛实在听不下去,便伸手掰他的脸,笑骂道:“怎么,你还嫌累的慌,难不成叫我洗刷干净再捆好送给你?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李家小子委屈巴巴的瞧着自己的肩膀,因昨夜折腾肩伤裂了几道,还是早起时陈翛亲自涂的伤药。玄衣大人忍下心中的憋屈,终是妥协道:“你也就只能在我这儿耍无赖了。”

    ......

    这番陈翛带出郦安的乃是自家私兵。北齐和别处不同,丞相高官府里养些府兵乃是常态。只是陈翛犯了忌讳,驯养这些府兵凌驾于皇权之上,以至于一枚军令便能调动这千百人。

    虽说他是为驰援战事而动的身,解了壁州一时的危机,可若是皇帝有心追究,那这灾祸怎么着也难逃掉。

    当李棣瞧着随行军队人数寥寥时,疑道:“你将那些府兵都留在壁州了?”

    “带那么乌泱泱的一大堆铁甲回去,岂不是昭告天下,我想骑到圣人头上造反?”陈翛瞧着十分随意。

    李棣旋即点头,认镫上马。他掩好口鼻,像是玩笑一般:“若是说私心话,我倒希望我们不要回郦安,甩手不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天下之大,除了上京咱们哪儿都能去。”站在下方的陈翛闻言一怔,他牵着缰绳的手滞了滞,却听得李棣道:“只可惜我们身前身后牵挂太多,这样的事情也就只好在梦里想想了。”

    陈翛拢好披风,牵了身边一匹黑马,翻身而上,淡声道:“那倒是真的,我岂能后半辈子还要照料你生活?”

    这话说的酸溜,李棣就笑:“大人这就是小心眼了,往后时日还长,我照料你的地方还多着。”

    陈翛以手中玄佩物件拍他脑袋,他二人本是并立骑行,这番举动在身后那些小兵眼里,倒像是自家大人又犯了脾气不好的毛病开始训人了。

    当事者李棣被这么砸了一下却十分甘愿,尘土飞扬中,他却总觉着有什么悬心的事情未曾理清。阵阵黄沙迎面吹来,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李棣立即扯下面上巾帕递予他,道:“你这番回京,打算怎么和圣人解释?”

    陈翛呛了一下,一阵马声嘶鸣里,他的音量并不很大,“就算是我有心想说,明宁帝也没那个机会听我解释了。”

    这话听的李棣心中“咯噔”一声,陈翛将巾帕推还给他,自己则掩面道:“在你昏睡的那段时间,郦安传来书信,说是因大涝加上战火,引得朝中数人不满。你父亲担忧你安危,终归不是吃素的。他们逼得皇帝宣见钦天监,颁布罪己诏,一为君臣错位;二为天灾之祸,想要求得圣人直面战事,驰援壁州。”

    “我们这位明宁帝可能安稳了太多年,还不等在宗祠前宣告罪己诏,人却先病倒了,而今,已是太子监国。”

    远离郦安小半年,李棣却怎么也想不到明宁帝那样固执己见的人竟会服软写罪己诏,况且,先前也未曾听说过国君患有什么隐疾病症,怎么倒台的如此之快?

    陈翛大约也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道:“太子监国,颁布的暂行诏令倒还说的过去。不过这是福是祸却不好说了,毕竟他的恩师是太子少保萧悯,没人知道他们私下里做了多少手脚。”他顿了顿,“皇帝衰微、大权旁落,这萧少保当真不是善茬。”

    “你此番离京,给了他肃清异己的机会;如果你在京中,他或许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李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往回倒推,往事的细微之处严丝缝合,竟让人毛骨悚然起来。或许自他领命出京开始,这一切都在那萧少保计算之中,为的或许就是今日,支开当朝右相,自暗里再做勾当。

    他们此番回京,是处于一个极大的弱势处境。且不说太子监国,大权之下多少人倒去萧悯那边。单看他的父亲、李相大人如今又是站在哪一方的呢?他们李家这一辈子为的就是巩固太子上位,如今太子监国,这其中,会不会也有父亲的一份助力?一旦回京,若太子纠错,陈翛又该如何应对?

    前疑未解,后事又来。

    李棣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心中无端卷了一股难言的躁郁。也不知这么多年,陈翛是如何扛下的。

    他们原本是从壁州的平晋陂出发,早前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程,如今顺着涉水而上,初春的鲜绿已经显亮出来。算着路程,不过十来日,他们也就能到京都了。

    路上偶遇茶寮,一行人吃了一肚子黄沙,便要了茶博士几盏茶水洗胃。待看到玄衣大人与李家小子共饮一盏茶水时,随行的几个小兵纷纷将头低到了地底下,嗦水的声音也不敢出,只当自个儿这双眼烂了疮,什么也看不见。

    路边上立的茶寮,上的点心本不是多好,李棣却非要挨个儿的尝着他面前的。陈翛瞧着自己碟子里一圈的牙印,索性整个推到李棣跟前去。他们本是一样的点心,李棣便在自己碟子里的挑挑捡捡,择了三五个完整的推至玄衣大人跟前。

    他挑眉:“这些味道好。”

    陈翛瞧着那一碟子糕点,方知他之前是在替自己试味道。一张常年不怎么见笑的脸上浮起了似有若无的无奈笑意。明明自己并无味觉,尝什么都是一个滋味,可他却仍被李棣这样略带蠢笨的举动撩拨心弦。

    李棣像是有所期待:“如何?”

    陈翛:“好吃。”那话原是好心敷衍。却不想李家小子眉眼弯弯,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说的是糕饼还是人?”

    平静无常的木桌下,李棣膝盖一痛,却笑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他瞧着八分不动的玄衣相,心道:他急了他急了,原来大人听不得这些话。

    这边闹的正欢,那边茶寮的旗帜却扬了起来。

    南边乌泱泱一堆人马纷迭而至,好端端的大道上,被黄沙尘土又染了个乌糟。李棣心知陈翛喜净,挥手替他扫灰。可挥着挥着,他就觉出了不对劲。李家小子的手无声按到了腰间环首刀上,陈翛察觉出异样,旋即转头去看。

    来的一队人马大约数十人,为首的高个男人随身携着一柄弯镰,披着糙布葛皮,一脸的风吹日晒。他身后的众人纷纷解械下马,有的人手中刀刃尚在淌血,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善茬。茶博士并几个小厮有眼力见的躲在铺子里,端坐在茶桌上的齐兵也暗自摸上了刀剑。

    狂风忽然就停了,只剩下活物的呼吸喘气声,似是蓄势待发。

    为首的高个男人拎起一个齐军小兵,霸了位子,他瞧着桌上吃了一半的东西,不禁嫌恶皱眉,刚要喊人,却恰好瞧见了李棣二人。三人目光所聚,一阵星火燃起,李棣也瞧清了他的面容,方知先前不是自己眼花。

    那人正是溯州贪狼图哈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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