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鬼,食人而活,饮血为乐。

    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只会死于鬼杀队的日轮刀,与阳光的照射下。

    而且鬼杀队的日轮刀还得削其颈骨,才能彻底将其摧毁除去。

    现在的神见,就是这么一种她未曾听说过的生物。

    据说能够制造鬼的始祖只有一个,而她偏偏对这些毫无印象。

    那不是废话吗……睁开眼前她还是个高中生,在怪人聚集的鬼灭学园当个苦差风纪委员,天天忙着躲开富冈义勇老师的追打,和同为风纪委员的我妻善逸对她轰炸式哭天抢地。前者只要她赶紧让那酒红的挑染从他富冈义勇的眼里消失,后者我妻善逸整天哭诉要么就是有胆说要辞职没胆让富冈老师听到,要么就是忙着怎么在情人节多收些巧克力。

    而且重点是,出现在她面前,要把她认定是鬼而除去的两人,她还不是没有印象。

    不管是不死川实弥还是炼狱杏寿郎,名字到长相都和神见记忆里的两人重叠。但正是如此,她才越发明确到,实际上违和感强到格格不入的,是她自己。

    只有她一人,并不属于身处的这个世界。

    如果这是场梦,那就拜托赶紧醒来。

    如果不只是这样,她是否真的会变得如他们所说,食人饮血?

    问题一旦在脑中浮出,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无论怎样对自己厉声喝言,说着你就是一普通高中生还想着吃人能得你啊。

    可一想起当时看到不死川手臂上滴落的鲜血,那种几乎把她压垮的饥饿感,连她自身都为之恐惧。

    未曾有过这种饿到想要把身体从内而外翻个遍的冲动,若不是拼了命告诫自己,一旦越界就会有让人有正当理由给她一刀要了命,她恐怕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扑过去。是被不死川揍到趴下,还是可怜兮兮到情愿跪着也把地上舔.干净,再难堪的发展,在如潮覆灭而来的食.欲面前都显得毫无意义。

    她越想越后怕,放在被褥上的双手不由得捏紧。惨白的被单上,自指尖蔓延开狰狞的裂痕。神见低眉垂目,不太敢看就在床边坐着的炼狱。她咬了咬下唇停顿片刻,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顺气息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

    “总有一天,我还是会落到吃人的地步吧。”

    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保证,真的不会变得和别的鬼一样残忍无道。

    炼狱没有即刻给她回应。这短暂的时间足够她喘.息片刻,她顿了顿,下定决心。

    神见起身跪在床上,弯腰,将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接续道。

    “在那之前,能拜托炼狱老师一件事吗。”

    “你想让我杀了你。”

    “至少……在可以算作‘人’的时候死去。”

    实际上,她这话毫无证据支撑。她睁开眼就在这个世界,就被认定为是食人饮血的鬼。没人可以给她真的没吃过人作证,而她亦无法保证今后不会越过那条线。甚至,再怎么坚持如此的她,事实上早已不能算作人。

    任何说辞都显得虚无缥缈,唯有那种想将眼前吞噬入腹的欲.求真实确凿。

    还好。就算知道这些,炼狱老师依旧没把她扔到一边,还这样陪着她。

    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总比孤零零无助地徘徊要好多不是。

    更何况,正是因为此时此刻在她身边的是炼狱杏寿郎,她才会有勇气做出如此决定。

    “炼狱老师说过吧,人的强大是为了保护别人存在的。”

    她别开视线,轻抿一笑。眸中似乎涤荡开一丝涟漪。

    “我和强大什么的无缘,也没多少能力。在无法避免伤害到别人前消失,也算是能保护到谁吧、”

    本以为可以坦然地笑着说出这句话,结果到最后依旧没法不带着哭腔。

    真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派不上用场什么的也该适可而止了。

    炼狱杏寿郎对眼前的少女存有太多不解。

    起初只在于为何她身为鬼却能在阳光下较长时间却没完全消失,尽管她的脸上因此染上了颇为严重的烧伤。再是她为何会知道不死川实弥和他炼狱杏寿郎的名字,这点要深究,用鬼之间存在情报互通来解释也不为过。

    而眼下,她的话,他再也找不到一丝说辞来解释。

    炼狱杏寿郎想起母亲曾与自己的那番对话。

    母亲的语气,即使当时年幼的自己亦能清楚其中的坚定。

    ——你知道为何自己生来就强于常人吗。

    ——唔……我不知道!

    ——因为你要救助弱者。

    思绪回到现实。炼狱停在原处,有些感叹地垂目。

    他一直不太深究为何眼前的少女会称呼他为老师,之于他而言,彼此皆是第一次见面。也没法搞懂她因为不死川的稀血而醉醺醺说出的话,到底是气话和抱怨居多。但摆在眼前的一切无一不在重复提醒他——眼前的少女,对他抱有敬意和憧憬。

    所以才会给他以老师这样的尊称吗。

    而且,刚刚她那番话,显然受到他影响才会说出的。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何时何地,她的确被他的话感染和影响过。

    而且,他们俩之间肯定比他想象中地要亲近。

    毕竟炼狱自己很清楚,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除了对弟弟千寿郎外,他应该没怎么对别人说过。

    他抄着手臂停顿好一会,最终比起回应,他先是伸手碰了碰她眼角烧伤的痕迹。

    名叫神见的少女没有躲开,明明几十分钟前他对她的敌意一点都不比不死川少。

    “我这边先和主公大人联系,再做定夺。”

    “可是……万一我真的没办法控制住、”

    “那我自然会亲手阻止你,如你所愿。”

    炼狱起身,在她目送下转身要去忙着联系的事。

    在拉开房门正要离开之际,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恰好和她对上视线。

    “在那之前,我不会置之不顾。”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于门关上的罅隙间,她弯下腰,忍着侧腹伤口带来的疼痛颔首致谢。良久,亦未将这份谢意就此停歇。她想起那时候,她偷偷地在炼狱道场的外墙往里看,好几天后第一个发现她在那的,正是炼狱杏寿郎。

    当时她只是个初中生,虽说学园初高中一贯,但杏寿郎是高中历史老师,和她根本就无从接触。看到她小小只地躲在墙边往里盯着,杏寿郎过去弯下腰和她视线平齐,问她这是怎么了。

    她手上还带着伤,创可贴和绷带贴得有些凌乱。她抿抿嘴,好一会才说,我想来道场学习。

    然后她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可是我交不起学费……杏寿郎凑过去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笑着给她摸摸头,说这都不是问题。

    后来她才告诉他,她习武是为了保护收养她的医生。在他发现她练习时拼命得不像话,甚至到了把他弟弟千寿郎给吓到的程度。她说医生前不久被人伤害了,好像加害者还是医生一直竭尽所能去照顾的患者。对此,她非常不甘心,更是对她自身无能为力而愤懑不平。如果她再强大一些,医生是不是就不会得到这样的对待。医生那么努力到废寝忘食,却得来如此伤害,她比谁都无法接受。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是发现被他最初她来道场时手上的伤,都是为了帮医生包扎伤口时弄到的。由于不熟练用剪刀剪下合适长度的绷带和纱布,她反而弄得自己也一手的伤。

    那时炼狱杏寿郎说,人的强大,是为了保护别人而存在。

    神见凝望着就在身边的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只烤得热乎乎的红薯放在她掌心。

    她被烫得没法抓住红薯,支吾着把红薯放到一边的地板,噙着泪花直用指尖捏起耳垂。

    他爽朗清澈的笑声在身边回响,暖意渗在他伸手过来捏了捏她脸颊的指腹。

    ——我只要足够强大,肯定就能保护你。

    她愣愣地看着他,恍然回过神来,抓起红薯就往嘴里塞。

    他说没必要吃得这么急,你看眼里都挂着眼泪。

    她气鼓鼓地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红薯,说这是被烫到的我哪有哭。

    回忆被忽如而来的气息截断。

    她本能地绷起神经,落在脖颈的凉意折射出冷光掠过她眸中。

    不用多想,在场能有如此速度和明显杀意的,只有眼前这人。

    神见抬眼看过去,不死川实弥手里握紧长.刀,刃尖直指她的脖颈。

    这是视作恶鬼,势必一刀毙命的架势啊。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压低声线说道,每个字几乎都像是从齿间挤压出来的。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看他。几十分钟前他还一直宣称得要了她的命,这下倒是不肯轻易让她死掉是吗。诶……这么一想咋感觉她的状况变得更惨了。给她个痛快好比一直折磨她半死不活求死不能要好吧。

    呜呼哀哉。她到底是踩到他哪根线了,为什么老是要迫害她。

    不过比起他站在讲台上要玄弥过去解题,还是数学老师的他比较可怕些。杀人于无形什么的。

    好了反正她也说服自己,这世界和她记忆里同名同样的人,都和她素不相识,那从这一刻开始她就不用老师来称呼这家伙了。直呼不死川,或者干脆叫名字实弥?啊、叫姓氏的话难免会想起他弟弟不死川玄弥,那还是直接叫实弥好了?

    似乎察觉到她在内心开起小剧场,本就怒气冲冲的他当场再爆几根青筋。

    对此,神见选择淡定以对,伸出双手,腕部相抵对着他。

    “那个,把我绑起来吧。以防真出什么事。”

    我可没法保证,真的不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她刚认命地叹了一声,眼前嗖地一声他又闪现没了人影。

    这是要干嘛。她在心里纳闷一句,转眼,双手被硬生生反剪至身后。

    “……唔!”

    她吃疼地支吾一声,手腕被死死地攥紧在不死川实弥的掌心与五指间。

    不知是出于多年实战得来的经验,还是作为战士的本能,听到她支吾声中带了些不满,他立即从她身后猛地落下力道,迫使她整个人跪在床上,额头死死地抵在床板边缘根本无从动弹。

    “你!”

    和初见立马就刀刃相向毫无区别,他依旧气势骇人,看着她瞪过来一眼反而扯起嘴角笑了。他抬起膝盖压在她腰间,腾出压住她后脑的手,转而快速地把她反剪在身后的双手绑住。用力一扯,绳索彻底禁.锢她的行动。

    “如何,小鬼。伤口到现在还没痊愈,看来你饿得厉害啊。”

    “要你管……那你就别靠近我!”

    本来想怼他一句与你无关,但一想既然都知道她饿得慌,你个不死川实弥带着所谓稀血中的稀血,就别那么过分硬要过来啊!她委屈地咬紧下颌,身体反应过来还是上来了。尤其是注意到气味是从他包扎着绷带的手臂下流淌过来的。她不争气地哽噎一声,闭上双眼努力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看来因为受伤……变得更想要血了、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炼狱老师他……炼狱老师他相信我啊!

    我不会跨过那条线。绝不。再怎么不够强大,我都不要做伤害别人的那个。

    “放弃吧,这就是鬼的丑陋本性。只要一饿,就会先把身边的人类吃了。管他是家人,还是别的什么!”

    话罢,以他的怒斥作为结句。

    她不甘地咬紧牙关。怕是她本就血液不足,又用于愈合和之前被他刺到的侧腹,这下更是对人.血渴望得没法扼制。生理.性泪水溢满眼眶,她噙着泪花,咬牙切齿挤出一句。

    “不要……”

    “啊?”

    “不要小看我——!”

    她歇斯底里地嚷道,一股冲劲涌上来,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等她反应过来,早就挣脱他钳制坐起身。她转头看着他往后踉跄几步,跪坐在床上的她也顾不上自己此时有多狼狈不堪。往后踮起脚跟卯足劲,趁他刚反应过来,她压低身体重心一蹬,纵身跃起直接扑到他身上。

    “——砰!”

    双方硬生生地直往地上摔。

    她好一会才睁开眼,想起最初来到这世界的那瞬间。

    彼时提心吊胆的感觉翻涌到喉中,造成一种窒息的晕眩感。

    她动了动反剪在身后的双手,依然动弹不得。

    不仅是双手,她发现此时往前伏着的自己,连双腿都没法多动几分。

    可她没觉得摔得有多疼。尽管这种有什么卡在她双.腿.间的感觉很不舒服还很奇怪。

    “你这……!”

    她听到头顶响起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不死川实弥有多近。

    诶……诶?!!!!!她怎么摔在他身上了?!!!!还是以这种姿势停住?!!!

    不死川实弥显然没法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一肚子的火无从发泄,尤其是看到眼前这个分明是鬼的少女,却有着和他认知的恶鬼不太一样的地方。奈何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至少她从床上猛地朝他袭来时,速度快得让他一时间没能及时反应。这家伙,看上去弱得不行猛起来倒是有些实力。嘁。所以鬼才那么令人憎恶。

    而让他到现在还没能做些什么拉开两人距离的,在于眼前这副模样。

    好吧他没反应过来他认了。她成功扑到他身上他也认了。

    但他可没料到会摔成这样子停住……

    他试图把自己的左腿往里收回来些,然而刚屈起些许,就更加碰到她。而她因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因而他只要稍微想要曲腿,她岔开的双腿就会进一步贴着他的腿侧。

    可恶。他不由得啧了一声,看来只能让她识趣点先从他身上离开。

    而她由于身体重心都落到额头上,身体重量都集中于额头抵着的他的肩胛。

    “……给我滚开!”

    “别看不起人,我自己来!”

    她愤愤不平地怼回去,努力挪了挪好让自己能一下子撑起上半身,至少别一直靠在他身上。

    可惜的是双手都被反剪着没法施力,要转移身体重心也没那么容易。她哼了一声很是不甘,听到他在头上不远处嘲讽她一句。

    “这不是快忍不住了吗,小鬼。”

    这家伙,就这么抓住时机嘲笑她对他的血没有抵抗力吗。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正都快被他干掉过,求.生.欲.也打不过她要怼回去的决心。

    真是。既然知道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他先识趣点离开不行吗?!她就不信他会乖乖听她话真等她自己努力撑起身子。

    这么想着,她纳闷地转过脸伏着他的肩,朝上看他一眼。

    恰时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瞬间,往下俯瞰向她扫了一下。

    ……嗯?错觉吗?总觉得他条件反射地绷起身子?

    该不会,他和他弟弟玄弥一样,都是对女孩子毫无招架之力的类型?

    反正玄弥第一次因为校内仪容不合格被她逮着时,比起被抓到违规,玄弥更紧张的是得对着身为女孩子的她说话。

    这什么,不死川兄弟的固有属性吗?

    她纳闷地努努嘴,一边努力往前挪好把身体重心转移而抬起上半身,一边低声怼回他。

    “你才是。声音都在发抖呢。”

    “他妈地给我闭嘴。”

    “我就不。”

    她索性不怕死地豁出去这么回他一句。

    他立刻瞪过,大有再给她腹部捅上一刀的架势。

    她也不怕,咬牙冲他一副发狠模样,超凶那种。

    然而彼此间再怎么剑拔弩张,都在她往前挪而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回去间,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伏在他肩胛靠近锁骨的地方,脑袋一片空白。她的膝盖往上几十厘米的皮肉,正抵着的地方透过衣料将热度传给她。虽说并非毫无保留,却也热得让她不知所措。

    他停在原处,抓着她肩膀的手一下子僵住,不知是没法施力还是完全没法反应过来。她本来叉开双.腿,膝盖抵着地板还不至于完全坐下来。这么一滑落,她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膝盖乃至腿上几十厘米的地方,直接堵在他习惯性随意岔开的腿.间。

    ……靠。

    两人头一次不约而同在心里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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