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是什么呢。
她仰望着高悬上空的冰柱,想起这句持续徘徊在内心的问话。
时至今日,她仍未得到答案。她抬手,覆在后颈部的指腹施力。
对孤儿的她来说,没多少实感。
记得被医生领养回去,她对家人这个概念依然感觉不到什么。
医生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感谢之余问她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她愣了愣,好一会才点点头嗯地应答了一声。
「这样啊,那我还得努力才行。让你有家在的感觉。」
嗯?她歪了歪头看过去,医生揉了揉她的额发,接续。
「有家人牵挂着,我希望你能体会到。」
「家人……会是什么呢。」
她当时想说,孤儿是没有家人的吧。就算被收养到谁的家里,没有血缘作为纽带,依旧只能是外人啊。
就像是被放在地上没人会去理的风筝。
和别的风筝不同,会被人努力往天空上扔,会在风大时拽住拉紧。
等风吹过来,才会稍微飞起。一旦线断了,那一开始就没人理的风筝,就彻底随风吹走。谁都抓不着。也不会有人想去抓住。
她并非无可替代。不如说,医生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放手。
是啊。为什么她会是孤儿,为什么父母会把她扔到一边呢。
也许她就应该放到地上,无需在意怎样才能迎着风能够飞起。
十岁这年开始和医生在一起生活,她一直都没有接受之前有过的领养。
她不知为何,像是在等着什么。她觉得自己不该随意侵入到别人的家庭里,本就是外人却融入其中。至于为何会答应和医生一起,她自己也说不清。
在孤儿院长大到一定岁数的孩子,都会面临再不被领养就完了的危机。
她想到的只是不能让一直照顾自己的孤儿院员工们为难。她尝试过很多方法,比如怎样才会更招人喜欢,怎样才看上去更可爱些更让人注意到。抑或是该怎么笑才容易让人想接近自己,怎么走路怎么动,才不显得太调皮幼稚惹人厌烦。
她想去问医生,想要一个怎样的小孩留在他身边。可医生很忙,总顾着工作连好好照顾自己都没什么时间,她便没敢去问。有时候她想,医生需要家人在身边啊,如果有个能真正照顾好他的人在就好了。
没过两年她上初中,换上了水手服。
当时试穿后给医生看,医生欣慰的笑容一直印在她脑海中。
她问过医生为何不和家人一起呢。医生说工作关系。那结婚生子呢。医生被她问得一时语塞,说暂时也没这个打算,她不用太过担心。
她趴在窗边想,要是医生有了妻子儿女,那,她是不是就不能留在这里呢。
那些都是他真正的家人。只是不是她。
上了初中不久,医生接了个病患回来,在这个既是诊所也是住所的地方。
她帮着医生照顾这名病患,医生叮嘱她病人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要她小心些。
那天医生累到实在不行去休息,她帮着把午饭送进病患的房间。
对方一直坐在惨白的床上,转头盯着窗户外面看。窗帘拉得很紧,仅有一丝微光穿过罅隙透进来。估计是躺了挺久也没心思理会,他略显卷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身影显得孤单,又满溢着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的警惕气息。
她没敢去叫他,只是默默地把午饭放到桌上。
临关门前,她在门缝间稍稍瞥了他一眼。
病情似乎一直没能得到缓解。她去神社为医生祈愿,最后也给那名病人求了御守作为护身符。她回到住所,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吵到在里面那名病患。
刚把御守放在他枕边,他转头看过来,第一次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到她身上。
视线触及到她身影的霎间,他红梅色的眸里满是杀意,恨不得将她扼杀在收缩的瞳中。
她本能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至墙边。他抄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猛地往她脸上扔,碎片在她耳边的墙上炸裂,刺痛在她挡着脸的手肘溅起。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看到了所谓食人的鬼。
一瞬,足以让他将她吞噬入腹,尸骨无存。
她没有把这事跟医生说。直到真正出事时,她才知道为时已晚。
那天她刚进门,说了句我回来了,下一秒,有什么金属掉落的声音。她赶紧跑过去,没有太阳的阴天,导致未有点灯的室内昏暗一片。她循着声源赶去,浓重的血腥味令她愕然止步。她吓得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冲上去。医生倒在血泊中,分不清地上大片的血究竟从哪里汩汩溢出。她慌乱地按在医生那被鲜血染红的衬衫上,眼泪不停使唤地往下掉。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以至于根本没留意从背后靠近的身影。
力道落在她的衣领,她整个人被拽过去。还没看清为何,刺痛就在右眼角炸开。
从背后接近她的人忽而抬手,直接了断以指尖对准她的眼球。她挣扎着勉强躲避,错开之后在她眼角上留下伤口。
她顾不得就看着对方离开,唯有本能地打电话给医院,然后把绷带啊胶布啊之类一股脑地抱过来扔到地上。咬紧牙关也没法止住战栗,用纱布堵住伤口,绷带的长度不够,她慌乱拿起剪刀应对。无暇顾及因颤栗导致用不好剪刀这点,指节手边好几次被剪刀弄伤。她刚剪开个口子就把绷带布料撕开,堵在医生出血的地方。
眼泪不争气地滴落在她沾满鲜红的手背指节,她死死地咬紧下唇,拼命地按住伤口只能祈祷血别再往外涌。
救护车赶到时,她看着医生躺在担架被抬上车,随行的医护人员问是否有陪同的家属。
她杵在原地没有出声,不住地用沾了血污的手抹眼泪。直到邻居唤她才反应过来。
「小神见!你不是医生的家人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啊。她根本不敢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资格。
如果是家人,她怎么会让医生被伤害至此。她应该陪着他怎么都不让他出事啊。
医生是那么善良温柔,肯定对谁都会伸出援手。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得到领养。
如果不是她就好了。如果不是她,医生或许就不会遭遇到这种事了。
神见眨眨眼,眸中流过的吉光片羽,翻涌成酸楚涌上,甚至堵住呼吸。倾轧而下的黑暗,自边缘一点点侵没目之所及的一切。
看着她仿佛安然睡下的面庞,最后落得失血过多的下场,作为最初的鬼未免太过丢脸。
你可不能这样下去,我的眷属小姐。上弦之二收起手中的折扇,掌心附在她的额角将她的头稍稍抬起。然后,和欣赏着吃到只剩下白骨的教徒头颅那样,他的指腹描摹着她因失去意识而舒展来的眉宇,乍看之下几近怜爱。
下一秒,利爪尽显,眨眼间从她的太阳穴刺入。毫无迟疑。
她像是被整个人的神经和血管被硬生生地扯起,肉.身与精神上的疼痛如潮袭来。
随着上弦之二的利爪刺入她脑中并加大翻搅其中的力道,禁锢一隅的记忆毫不留情地被翻出来扔到她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任凭她如何撕心裂肺地惨叫,那些不愿想起的过去摧枯拉朽地袭来。吉光片羽融化于她涌出的血泪。
“——她是我的家人。“
炎柱·炼狱杏寿郎将此话,化为抵在鬼脖颈的锋刃。
藤若不得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看着抬起的日轮刀对准他的脖颈,依旧不依不挠。
他清楚自己死期已至。就算能从柱的手上侥幸逃离,那位大人也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上次是剥夺了他下弦之一的名号,这次,恐怕直接让他碎得无法拼凑出哪怕完整的一块。
他淌着血沫,冲着俯瞰而来的两人接续。
“家人?但事实上,你没有选择她。在平民和她之间。”
感受到抵在脖颈上的刀刃霎时停住,藤若得意地扯起嘴角,朝另一边嘲笑道。
“我见过你,白头发的。那女的记忆里,你还要更小一点、”
“下地狱吧,渣滓。”
没给他多说的机会,带着黛绿色纹路的刃身挥下,身首异处。
同样的话,同样的冷到彻骨的口吻,从神见淌着血沫的唇间说出。
“一起下地狱吧。”
上弦之二以浅笑回应这句话,却在下一秒赫然停住。
神见咬紧牙关,神经和血管因骤然集中力量而青筋突起。
待到上弦之二稍微反应过来,从他刺入她太阳穴的指尖升腾蔓延开骇人的深紫色。
……藤花的毒?!他显然没察觉到何时遭受到下.毒却浑然不知,她总算看到他一直带着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咬了咬牙好一会才把双手抽出。
尽管无从得知藤花的毒到底能对上弦之二起到多少作用,但看他的情况,应该和她一样暂时由于毒.性而无法自如使用血鬼术。神见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往被冰柱贯.穿的手臂施力,近乎把最后一口气注入其中。
她也算是,比一般的鬼更能耐得住太阳灼烧的体质吧。就稍微能忍耐久一些时间,算不上多特殊稀有。但至少,在这时能把让她忍耐就一些的体质发挥出来。
“——血鬼术·【蚀己】。”
该感谢你呢,上弦之二,童磨。
多亏刚刚被你肆意搅了搅脑子,我才想起自己血鬼术为何。
以及,多谢你让我吞下你的眼球。那么,你的能力我就收下了。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偌大的冰晶菩萨拔地而起,巨型神像抬手瞬间挥下,朝被藤花毒限制行动的童磨挥去。
就和喝下血后能使用风之呼吸,吃掉鬼的一部分,神见能够使用对方的血鬼术。吃下的越多,使用的时间长度和范围广度随之扩大。其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是否奏效,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过玄弥的身影,她想自己也许能和他一样通过噬鬼获得能力呢。
但到底是第一次使用童磨的血鬼术,冰晶的精.度不足,佛手挥下冰屑纷纷扬扬,模糊她眼前的一切。她仍被倒挂在冰柱间,天地在她眼中倒转,像是连她所见的都为之扭曲。
她眨眨眼,睡意倾轧而下,她无法松开攥紧的指尖。
所谓的神见道,即是神明见证世人之道。
而那道路,定然彰显生命之可贵。
我希望你能看到生命的美好与强大,谨记如此。
医生的笑靥,时至今日未曾从她脑海中褪色半分。
她想成为足够强大的人,像他一样温柔又能守护重视之人。
她曾在回家的路上被不良盯上,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家伙就被一脚给踹翻。
她愣了愣回头看过去,那个从她身后伸脚教训这些混混的人,气势十足简直该当不良头头。
她还在状况外,另一边扶着她的人爽朗地笑了笑,架势十足,一看就是有练过剑道。
尽管手里的是教学用的木制长尺子,那个人动作依旧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她看得出神,结果没来得及道谢,这两打抱不平的青年就跑去追上那群不良少年。
那天她想,她要成为那样强大的人。
后来她找到那天救她的人所在的道场,在外面躲着看好几天,终于被那个人发现。
他说他叫炼狱杏寿郎,刚毕业回来鬼灭镇教书。她说想变得强大,但是她交不起学费。
他笑着回应没关系都包在他身上。身为道场主人的他的父亲不肯收她为徒,那,炼狱老师说由他亲自教她最基础的吧。
不久之后瑠火夫人生病了,神见主动跟医生提起这件事,得到医生的帮助定期到炼狱家为瑠火夫人察看情况。她第一次看到炼狱老师那样的身影,印象里总是让人安心的身影,此时孤独得无助,毫无依靠。
他的父亲槙寿郎因为妻子的病情几近垮掉,幼弟千寿郎还小需要照顾,身为长子的炼狱老师既要开导父亲,也要疏导千寿郎让他别过分担心。
那谁能在他身边呢。她想。她能在他身边吗。
她想起医生受伤的那天。比起去问她能算得上他的家人吗,她更害怕一旦被否定就连留在医生身边都失去理由。
她将毯子轻轻地盖在炼狱老师的肩上,看着他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睡下。
看了看周围,没有可以坐的椅子。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坐到地上,挨着他的椅子边跟着他默默守着。倏尔听到什么声音,她赶紧起身。本以为吵醒了炼狱老师,她凑到他身边看了好一会。最后才被一声轻笑吸引注意力。瑠火夫人微笑着看向她,向她招了招手。
神见趴在床边凑过去,瑠火夫人的掌心落在她的颊边,轻抚她眼角的伤疤。
她怔在原地,意识到时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不住滴落。她轻握着瑠火的手,努力遏止哭声。
她选择沉默着留下来,用那些开心满满干劲十足的形象,把怀有这些疑问的自己藏起来。
是啊。看上去总是很开心又爱玩的自己,肯定是个没什么烦恼的小孩,还学不会长大那种。
数学课上老师只是随口提一句你们要是困了就给我站起来上课,她真的当真,尽管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在闹腾。她下课和最后一排的同学换了座位,邻座的人看到她以为走错位置,她回以微笑说等下我会站着上课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上课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演算纸用完没买新的,老师昨天说了这节课要检查他们的备考工具是否齐全。不然的话,八成是要被扔出窗外来个亲吻大地。
她咬了咬牙,没办法只能自.首。说不定老实从宽抗拒从严,还能多少被原谅下……
她刚想站起来,坐在她前面的人把演算本往她桌上一放,随后站起身把她挡住。
神见这时才注意到这是全班都有些怕的那个学生,毕竟莫西干头什么的看着就很不良,据说整天凶巴巴的脸连男生都忌讳几分。难怪刚刚和她换位的男同学,有些感谢又心情复杂问她真的要坐这里吗。
她趴在桌上往前倾身,抓住他背在身后的指节摇了摇要他坐下。他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指尖让她坐好。她没辙坐回去,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演算本,名字的地方用橡皮擦掉,留下些许可以辨认的痕迹。
她好一会才读出他的名字,抬头看在她前面站着的男生。从身后能看到他红了的耳廓。
那天她想,她想成为这样温柔又让人安心的人。
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最初想的,是对的。
直到藤若消散,仍未能问出神见的下落。不死川能感受到炼狱正压抑着情绪,那个在所有人眼中都爽快直率的炎柱,此时整个人气势压低得骇人。所幸鎹鸦归来传来消息,两人立即赶去神见的所在地。
去到那一瞬,他们不由屏息。
在他们记忆中总是干劲十足的少女,此时仿佛接受神罚那样被冰柱钉住悬在半空。
掌心腿侧腰腹肩胛因刺入冰柱造成伤口,却又因鬼的自愈能力而没有继续扩大,既无法逃离,也无法停止血液汩汩溢出。鲜血沿着刺入的冰柱边缘流淌,在透明结冻的冰晶上蔓开赤红血痕,直至滴落在冰碴碎屑上渲成红色的莲华。
红光划出一道弧线,尽量减轻力道将冰柱破坏,炼狱适时接住在冰碎中掉下的她,小心谨慎地将其拥在怀中。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受伤,他亦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重伤至此。
不管是太阳灼烧使然,还是敌人的攻击令她受伤到如此深的程度,都在于他没能来得及保护她。就连她勉强恢复意识说的话,也只是为了不让他有所担忧。
“炼狱先生……”
神见偎依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肩胛就足够让她感到安心。
她努力勾起嘴角浅笑,在他说话之前摇摇头,示意他这样就够了。不用再说什么。
在炼狱将她抱起时,她稍稍施力抓紧他的手袖。他知道她有更重要的话要传达。
她努力撑起身子,顾不上还在渗血的伤口,竭尽全力将她得到的情况说出。
“那个是上弦之二……使用的血鬼术是冰……吸入会伤到肺部、咳!”
翻涌上的血沫堵在喉中,她没法阻止咳嗽打断话语。
“知道了。别的回去再说!”
“你听我说啊……!”
不死川实弥在她身旁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
神见有些气急败坏地冲他回了句,可话语终是戛然而止。
他向她伸出的手,她轻轻地抓住。他很清楚这不过是为了履行约定给她稀血。
可只是借由那么一瞬的力道,她跌入他怀中。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那般。
不死川实弥霎时僵住。是稀血吸引太强导致她这么做,还是她忽然没了力气才这样。
笨蛋啊。你需要的只是我的血,真正能照顾你守护你的人是炼狱啊。
见她没有伏在他身上没有动静,不死川皱眉冲炼狱咬了咬牙,要他赶紧做点什么。
但是炼狱并没有行动,只是默然着凝望着神见的身影。直到手臂上传来的微小力道,令不死川实弥回过神去看她。
她伸手环住他,将他揽在怀中。枕着他的肩膀时,她轻声在他耳畔呢喃。
“把你的母亲牵扯进来……对不起……”
话末,她像是断了线的人偶那般倒下,失去意识。
炼狱将她抱起,吩咐鎹鸦将情况禀报本部。
只留下不死川实弥一人杵在原地。
在将那个操纵人偶的恶鬼消灭前,他听到对方说,从她的记忆里见过他。
当时实弥没去在意,但联系刚刚神见说的话,他豁然明白到为何。
他的母亲那晚出门前,对实弥说是要去工作。
实弥想起来母亲说之前帮了那个在路边掉眼泪的女孩,她的父亲为了答谢所以给了她一份工作。那时实弥多少有些安心,以为一家人的苦日子到头了,母亲终于能看到长夜后迎来的光。
可他等来的,却是母亲鬼化后将弟妹们几乎全都杀死的事实。
就连他拼命保护下来的弟弟,也冲着他喊杀人犯为什么杀了妈妈。
独自一人杀鬼,到和匡近相遇而进入到鬼杀队,实弥没有一天不在想,为什么母亲那样矮小又平凡的人,会被变成鬼。别说攻击力了,母亲当初要从家.暴的父亲手上保护孩子们都竭尽全力。
如今,答案清清楚楚地摆在实弥面前。
一切都不是巧合。这所有发生都有前因后果。
“这算什么……”
偏偏只是遇到你,我的家人就遭受到这些。
睁开双眼,眼前的所有依旧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神见回到了学园的世界里,睁开眼看到的是仰躺时对着的天花板。
那无尽的黑暗将恢复的一切记忆在她眼前逐一上演,历历在目。
她抬手将掌心覆在双眸,任由眼泪流淌而下。
她明明没资格能和谁成为家人。
却在那之前,把别人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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