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眨着眼看了看我,因为背光的关系,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心里突然闷闷的,踢着树叶也不能缓解我烦躁的情绪,缩在袖管里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黄少天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所幸这时走到了烧烤店的前面,我说道:“就是这儿。”总算解除了尴尬的氛围。
“就是这里吗?排队的人好多啊,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呢,到时候岂不是要饿傻了。”黄少天看了看店门口一排长椅上坐满的人,“这么多人,要排多久啊?先去问问看吧?”
我走到店门口拿了张号,带着黄少天在等待席上坐下来:“店面大,流动速度还是很快的,两人桌更快,我刚刚问了,半个小时就能轮到。”
“半个小时啊,那也很久了,S市有什么特色小吃去吃点呗,一直坐着多无聊啊?”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S市有什么特色小吃啊…满大街的西安面馆啦粤菜馆啦湘菜馆啦,哪里来的S市小吃……”我说着,“要不就走走逛逛好了。”
“也行啊。”黄少天从善如流地应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去哪儿?”
“书店?”
“我靠!大姐你饶了我吧…”黄少天不爱看书,书店安静的环境对他来说更是一种煎熬。这一点我当然是十分清楚的,可就是突然想要逗逗他。
我笑了笑:“那还有哪儿可去的啊?不过话说回来黄少天大大,你来S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还有什么好逛的啊?”
黄少天答得爽快:“跟妹子一起逛是第一次啊。”
我一时语塞,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我微微低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那种烦躁感一下子又从心底窜了上来。无数种不同的回应方式从脑海中飘过,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回答方式:“作为蓝雨寺的当家和尚可真是辛苦你了呀剑圣大大。”
“卧槽卧槽,蓝雨寺是什么鬼,这个说法你从哪里听来的啊喂!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连战队都不怎么了解,怎么这次连蓝雨寺这种梗都知道了啊?”黄少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仿佛刚刚那句暧昧的话也不是他所说——又或许他根本不觉得那是“暧昧的话”,我的纠结只不过是出于我的自作多情。
调整了一下心情,我神色如常地回道:“诶嘿,我可不只知道这个,你还记得全明星最后一天采访了你很多问题的那个妹子吗?那之后我可是同她好好的探讨了一下你们蓝雨队员间的深刻友谊哦~没有妹子的话男孩子间的友谊也一定更加[重]纯洁[音]吧?”
“我去!红叶你冷静一点啊!你什么时候也踏上了腐女的不归路啊!太危险了你快回来!我感觉你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黄少天唧唧喳喳地叫唤着。
“表演型人格障碍是病,得治。”我吐槽道。
黄少天嘟哝着反驳了几句,之后话题就彻底扯到了荣耀上面。黄少天话多,他讲得高兴,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有时说几句,这么边走边聊,也不知过了多久。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黄少天突然停下脚步,问道:“我说红叶,我们这是在往哪儿走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往四周看了看,愣愣地道:“我也不知道啊……”
黄少天:“……”
我轻咳了一声,心虚地说:“不就是随便逛逛嘛,没所谓去哪儿的。”
黄少天还是没应声,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那表情和高中数学老师看我们的眼神如出一辙。
不同的地方在于,数学老师这么看我的时候,我就怂,他这么看着我,我只觉得他欠艹、不对、欠揍。有人欠揍为何不揍?于是我迅速一脚踢向他的小腿,黄少天“嗷”地一声,急忙收回了先前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们走了多久了?”
黄少天看了看手表,答:“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了吧……”
看来是来不及回烧烤店去了。我把排位单揉成一团甩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换个地方吃吧。”
“去哪儿吃啊?我看这路边连吃东西的店都没有了啊,这里到底是哪里啊?红叶你该不会记不得路了吧?还回得了F大吗?我之前就担心你会迷路想不到你居然真的迷路了诶,这怎么办啊要是回不了F大我也不认得怎么去地铁站了啊,那不是要打出租车?可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打断他,“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路啊,前面拐弯就是地铁站了。”
我也确实没有记错路,很快“虹口足球场站”的标牌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到这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正准备四处看看有什么好一点的饭店,黄少天聒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红叶我们去外滩吧!”
我脚下一滑,“卧槽你说啥?”
“去外滩啊去外滩啊,我来这么多次S市都没有去过外滩呢,今天既然有机会而且还有本地人带路当然要去看一看啦。”黄少天理直气壮地说着,往地铁站里走去,“走吧走吧,到外滩肯定有吃的吧?”
其实这里也有吃的……我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从善如流地跟着黄少天进了地铁站。算了,就当玩一玩吧。
现在的熊孩子怎么这么闹心【x
***
S市,外滩。
各个饭店都人满为患,我们的晚饭最终还是找了家麦当劳解决的。
不是节假日,外滩的人还不算特别多。黄少天趴在栏杆上看浦江夜景,我背靠着护栏啃着苹果派。
黄少天指着陆家嘴的厨房三神器和东方明珠不停地问这问那,说这个不是打蛋器吗怎么看起来不像啊,又吐槽着这灯光谁设计的怎么这么丑,然后就挨个儿的问我对岸的建筑哪个是哪个,我想即使是着黄浦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观景人。
“红叶你苹果派吃完了没啊,怎么吃这么慢?吃完了来帮我拍张照啊。诶你看那艘船怎么没点灯,这样不会看不清江面的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那么多话跟小朋友似的。”我嚼着苹果派含糊不清地说着,“这苹果派简直难吃,要不然我怎么会吃这么慢,下次再也不买麦当劳的苹果派了。”
“这么难吃?我尝尝?”
等我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的时候,苹果派已经被黄少天接了过去。他神色如常地在我咬过的苹果派上咬了一口,嚼了嚼吞下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感觉还挺好吃的呀。哦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酸味的,这个苹果派是有点酸了,难怪你不喜欢吃呢。”
我不知道该对此作何反应,愣愣地看着那个苹果派,心中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再看黄少天,他舔了舔唇,无辜地看了看我,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啃了一口苹果派。
黄少天长相偏嫩,此时啃着苹果派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像在卖萌,使他看起来更小了一些。一恍神,高中时的回忆又在脑中浮动起来,之前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出来了。
我抿了抿唇,解锁了手机后退了几步,“站那儿吃你的,我给你拍照。”
“诶诶等一等啊我还没吃完啊,这样看起来多傻啊!你等我摆个pose再拍啊!”
“摆你吗呀,拍完回去了,还摆拍呢作不作。”三下五除二拍完了照片,我又走回栏杆边上,“回去了回去了。”
黄少天终于吃完了苹果派,走开去丢垃圾。他走回来的时候是背着光的,路灯、游轮、浦江东岸的光线都在他的背后。他比我高一个头,略显凌乱的发丝应该是软绵绵的触感。黄浦江的风吹过来,还带着些许潮湿和暖意,外滩喧闹,地上的影子被拖得长长的,我只觉得他走过来的这一段路也是长长的。
那一瞬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红叶。”他叫我,“你知道吗,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喜欢过你。”
我却并没有觉得惊讶或者高兴,心中的那一丝悸动和憋闷几乎快要压抑不住,带着一份苹果派的酸涩。
那个秋夜,黄少天对我说,他曾经喜欢过我。
那个秋夜,树叶才刚刚发黄变红。
而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黄少天,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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