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狂点头，放弃了循序渐进问话的打算，直接问了下一个问题：“您怎么看待如今荣耀的发展和电竞事业的发展？”
这当然也是左宸锐擅长的话题：“以前，网游和电竞都被人视为洪水猛兽，现在，游戏的职业竞技已经逐渐和单纯的网游分隔开来了，电竞也早已列入奥运会项目。如今，它不仅仅是一项发展完善的体育赛事，还是一项对身体素质和头脑均有很高要求的高水平体育赛事……”他也不光是空谈，一下子就引经据典，讲了好几场比赛（主要是蓝雨的），论证了一下什么叫“对身体素质和头脑均有很高要求”。
……
到了快六点钟，我总算是磕磕绊绊地问完了采访大纲上的问题。因为左宸锐总是一言不合就开始骂微草。我也不是没尝试过打断他，可是每次试图张嘴，都觉得……有杀气……
采访结束了，自然是季林老师的教育时间。被首先针对的是我“打断技术”的不成熟。季林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不是想问要怎么打断？不好意思打断怎么办？这不是我能教你的，你自己去找采访视频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你只能自己摸索。至于不好意思？当记者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不好意思。你可以表现得不好意思，但你的实际行为和目的不可以不好意思……”我被他说得直缩脖子。看他这样子是还没从骂人模式里脱离吧。不过他批评得确实都很对，我乖乖地听着，不时点头。
说了大概五分钟，季林总结：“……打断只是其一，尬聊也是你要学会的本事。这就更不能不好意思。不会打断，你采访不了黄少天——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不是他女朋友的话，他就算说上五分钟可能也说不到正题，说到前天晚上吃了番茄炒蛋都是有可能的；不会尬聊，你打算怎么采访周泽楷？”
“……要不周泽楷的采访我试试？”我特别小声地嘀咕。季林给了我一个“seriously？”的眼神。“还是算了，哈哈。”我干笑。
去餐厅吃晚饭的路上，季林说：“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就现在学校里面学的那点东西，刚毕业的新人像你这个水平，差不多了。”我回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前辈，这个稿子……”
“《体育周报》上一期已经发了喻文州和黄少天的专访，这周如果再发左宸锐专访，都是蓝雨的，不太合适。”季林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蓝雨的一员，“两个选择，一个是比赛赛程中穿插在选手专访中间发《体育周报》，另一个是现在去投给《电竞之家》，我一般也是在那儿写评论，和他们关系还可以，能帮你投过去。如果选后者的话，我就不给你修改太多了，顶多从一个受访者角度修改一些不恰当的措辞，到时候署名只署你自己就可以。”
这可真的是大惊喜了！我连忙道谢，说想投《电竞之家》试试——这可是国内最一流的电竞媒体啊！还能只署我一个人的名字，对于我这种刚入行的新人来说，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那你写完之后把稿子发给我，虽然不是特别急，但也别拖太久。”季林说，“而且我不保证人家会收你的稿子。”
“嗯嗯。”我点头。其实我才不信《电竞之家》会不收呢，我来苏黎世之前也找了不少电竞杂志看过，很多供稿记者都并不是新闻专业或者中文专业出身。赛事新闻我不敢说，但专访类的文章我自认还是写的比那些非专业出身的人要好的。
这次不巧，我们没在餐厅遇到职业选手们。掏出手机一看，黄少天已经给我发了有五六条短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迅速地提炼了一下关键信息，遗憾地对季林说：“选手们已经吃完回去训练了。”
“哦。”季林神色不变，但我觉得他没能和喻队一起吃晚饭应该挺失望的。
“明天就要抽签了吧。”我转移话题，“我们去吗？拍照、采访什么的。”
“去。”
“虽然只是小组赛抽签，但我还是有点紧张啊。明明小组赛出线是肯定没问题的。”我想起昨天去训练室找黄少天的时候，那几个战术大师都已经开始开关于日本队的会了，根本没把小组赛的对手放在心上。
“实际上小组赛的抽签结果也决定不了什么。”季林说，“反正都是要相遇一场的。而且小组赛确实也不足为惧。”
“对了，前辈，我们需要采访外国选手吗？”我忽然想起了那位真田同学。
“不该问需不需要采访。”季林指出，“只要有新闻价值的当然都是需要采访的，你应该问目前有没有采访外国选手的计划。”
“嗯嗯。”我点头受教，“那有没有呢？”
“有，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们没什么新闻价值，国内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谁。”季林说着，“等小组赛结束，关注一下网上哪几个外国选手热度比较高吧。”
“说起来，前辈您知道这次世邀赛为什么开放语音吗？”我问道，“各国语言不通，到时候比赛不是一片混乱吗？观众和解说都不知道双方指挥说了些什么。”
“我听说是有翻译机的。”季林说，“现场观众人手一台，可以自选目标语言。这第一届可是下了血本了。”
“高科技啊。”我感叹。
“至于原因，应该是有不少国家国内职业比赛都是开放语音的，如果一下子完全禁掉语音，很多国家会适应不了。”季林继续解释。
“这么说来，黄少天的垃圾话有用武之地了？”我笑道。
“不一定……”季林摇头，“如果我是中国队的对手，我会选择不使用翻译机。因为我知道中国的国内比赛是不开放语音的，也就是说他们的选手早就习惯于用文字交流了，他们的语音中不会有任何能被敌方利用的信息；而且还有黄少天这种垃圾话连篇的选手，我又何必打开翻译机让自己暴露在毫无意义的垃圾话下面？”
“看来得让黄少学几句英语。”我说，“垃圾话常用的学一学。”
“是个不错的注意。”季林说着，“你就在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多教几句，他一定很快能融会贯通。”
我：“……？？”
“其实，开语音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优势。”季林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喻队如果不需要腾出手来打字指挥的话，中国队拿冠军是毫无疑问的。何况，喻队的指挥一向简洁，翻译机不一定能翻译准确，所以根本不怕对面听到。”
“有道理啊。”虽然是喻队脑残粉的发言，但这一条我还是挺认同的。我顿了顿，问道：“对了前辈，周泽楷和叶修的采访您安排在什么时候？”
“叶修的在15号。周泽楷的还没有定。”季林说着，“你回头问问黄少天他们的训练安排吧，我估计周泽楷14号会比较有空，因为先前我拿到的安排上14号只写了一场战术会议，没写别的训练。”我们事先是有拿到国家队日程安排的，不过训练的具体计划随时会变，所以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
晚上睡觉前，我和黄少天短信聊天。
黄少天：“终于训练完啦！”
黄少天：“明天要抽签了！有点紧张！”
我：“谁去抽签啊？”
黄少天：“叶修去，他是领队嘛！”
黄少天：“而且叶修真的人品好啊，听说roll点十次里八次是100点！”
黄少天：“不对，他那不叫人品好，他人品不好。他就是运气好。”
我：“你放一条短信里发过来吧……你这三条短信就是三毛钱呢。话说小组赛对战安排抽到哪种不都一样吗？不用紧张啦！”
黄少天：“没办法啊我的手比我的脑子还快，还没有想好下一句话手就已经点了发送了！”
黄少天：“我想第一场和美国打，这样后面就没什么压力了。”
黄少天：“不过你说的对，好像确实都一样。就算第一场和美国打了，训练也不会放松的，因为后面还有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和决赛呢！”
我：“我觉得你们抽到最后一天和美国打比较好。这样你可以多几天学习怎么用英语说垃圾话。”
黄少天：“你是神仙吗？！你怎么知道叶修和队长给我的训练计划里写了这一条的！”
我：“……那可真巧。所以你进度如何？”
黄少天：“[得意]我现在可以把我的所有技能名都用英文报出来。”
黄少天：“我举几个例子啊。”
黄少天：“银光落刃，Silver light fall blade！”
黄少天：“幻影无形剑，Phantom invisible sword！”
黄少天：“拔刀斩，Drawing knife！”
黄少天：“剑影步，Sword shadow step！”
黄少天：“三段斩，Three paragraphs！”
我：“？？？这都谁翻的？？三段斩把‘斩’都给翻丢了啊喂！”
黄少天：“看剑，Watch the sword！”
我：“噗！”
黄少天：“噢，你问是谁翻译的？谷歌翻译的啊！不是都说谷歌翻译好用吗？”
我：“……技能不是都有官方英文名的吗？三段斩我记得是triple slash啊？就写在官网技能介绍页里面中文名称下面啊！还有拔刀斩，虽然说是‘拔刀’但拔的是剑不是水果刀啊，应该是draw sword吧？”
黄少天：“咦，官网上还有写英文名的？真的不知道啊，官网我几百年没有翻过了……我去看看啊。”
一分钟后。
黄少天：“好可怕啊红叶……你看这个银光落刃。”
黄少天：“Asheville Fork.”
黄少天：“Asheville”
黄少天：“这怎么念？？什么意思啊？好可怕啊！”
我：“……[捂脸]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个你还是去问谷歌吧……”
黄少天：“[大哭]”
我：“[摸头]其实我觉得你就按照之前那样说也没问题的，对方还会受双重干扰呢，多好。”
黄少天：“对啊，比如说，我出一招仙人指路，然后嘴上说Silver light fall blade，那么对面首先得想明白这个技能指的是什么，这就先分神了。然后等他想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我出的招却不是我嘴里说的招hhhh”
我：“你好奸诈噢！别四大心脏了，你加入进去变成五大心脏吧！”
黄少天：“我纯洁得像一坨卫生纸。”
我：“哦.jpg”
我：“你们后面几天训练时间安排确定了吗？我们要采访周泽楷，所以要了解一下你们什么时间没训练。”
黄少天：“回头我有网了把时间安排发给你。”
黄少天：“你们要采访周泽楷？哈哈哈哈，我可以去围观吗？可以吗可以吗？”
黄少天：“我真的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我：“你确定吗？周泽楷不会更羞涩吗？我问问看季林前辈吧……”
黄少天：“他肯定会同意的啊，他可是左宸锐啊，我可是黄少天啊。”
我：“……虽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他是蓝雨脑残粉但为什么这话听起来给给的。”
黄少天：“你说什么，听不懂。我纯洁得像一只小白兔。”
我：“其实你是孙悟空吧！！”
黄少天：“话说回来啊，你们这个采访顺序怎么定的？上来就是我和队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蓝雨贿赂了体育周报呢哈哈哈。”
我：“其实是按你们的编号划了几个区，1号领队是叶修，然后2号到5号正好是喻队、周泽楷、王杰希和你嘛。至于先发了你和喻队的稿子只是因为采访你们的时间恰巧早了而已。当然不排除左宸锐同志的私心……”
黄少天：“原来我是5号。”
黄少天：“我老以为我2号来着，没想到是5号。”
黄少天：“还以为按战队排的呢，队长是队长所以应该是1号，那么我是2号这样。”
黄少天：“最没想到的是叶修还有编号的？？他连账号卡都没带为什么还有编号啊？？”
我：“……你是挺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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